“照顧好母親？”
蘇楠一愣，有些不太自然地笑道：
“你這說的就像不和我回去似的。”
不知爲何，蘇楠的心中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蘇璟卻沒有回答。
少女眉頭一皺，道：
“你真不打算回家？是還在爲當初我小學時走丟的那件事而感到自責麼？”
“不……”
這一次，蘇璟搖了搖頭。
“那是爲何？”
蘇楠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蘇璟默然不語，只是側下頭看下了自己衣角。蘇楠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微微一縮。
在蘇璟的衣角處，一團細小的黑霧正死死纏繞着，並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而那熟悉的氣息讓少女的心一個勁地往下沉……
那是……墮仙的氣息！是剛剛她擊敗的元炁的氣息！
怎麼回事？元炁竟然沒有死？！
這一刻，少女的心中掀起驚天巨浪。
她連忙拉起蘇璟的手臂，閉上眼睛延伸出精神力探查，蘇璟也不躲避，而是任由少女的行動。
然而這一探查，少女的心則越來越沉……
在她的感知之中，雖然蘇璟外表看起來較爲正常，但他的身體內部的五臟六腑以及經脈丹田中卻徘徊着一縷黑氣。那種邪惡、瘋狂的氣息讓少女心驚不已……
蘇楠嘗試利用強大的精神力驅逐這絲黑氣，然而卻發現對方如同跗骨之蛆，無比頑固。當黑氣接觸到少女延伸的精神力之時，更是如同嗅到腥味兒的野獸一般撲了上來，轉眼之間便將少女的精神力吞噬，更有一種順着精神力反向入侵少女的趨勢。
蘇楠臉色一變，連忙斬斷了延伸而出的精神力，神色無比難看：
“他沒有死……！”
蘇璟嘆了一口氣，目光變得唏噓：
“縱橫數萬年的存在，怎麼可能就這麼輕輕鬆鬆的被你們斬殺……雖說妖聖前輩留有後手，但他所剩的，也只是一縷殘念罷了……”
說着，他看向自己的手，說道：
“他爲了奪舍準備了數千年，這些年更是一直在我的體內和我糾纏，我們……早已經融爲一體，分不出真正的彼此，雖然你斬殺了他的大部分殘魂，但不將其徹底消滅，他依舊會復活……”
“怎麼會……”
蘇楠的臉上帶着一絲不可思議，她咬了咬牙，拉起蘇璟的手臂：
“走，我們趕緊回到月夜茶館，重睛妖尊是上古七聖之一，他一定有辦法解決問題的！”
然而蘇璟卻推開了少女的手臂。
他搖了搖頭：
“沒有用的，重睛妖尊早已本源崩壞，無法出手……就算是出手，我與那人早已分不出彼此，我活，他就有希望重生。而且……”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嘆息道：
“我也堅持不了多久了，也就是這初開的秘境所含的一絲大道法則之力，纔可能稍稍將吞噬速度延後。”
初開的秘境雖然殘存着一絲大道法則之力能夠協助蘇璟壓制黑霧，但這法則之力會越來越弱，直至散去。
而黑霧的污染速度很快，以這個速度，哪怕是開闢秘境所殘存的大道之力一直維持，蘇璟也很快會被再次吞噬。
最多……苟延殘喘幾分鐘罷了。
“怎麼會這樣……”
蘇楠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她抿了抿嘴，咬牙切齒道：
“不，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的！”
說着，她再次握住蘇璟的手臂，嘗試利用妖力壓制，然而少女失望地發現，無論她用什麼辦法，只要讓那黑霧接觸到精神力或是妖力，它就會壯大！根本不管你是攻擊還是封印！
“可惡……怎麼如此頑固！”
蘇楠憤憤不已。
“沒有辦法的，我們早已不分彼此。”
蘇璟搖了搖頭。
如果精神力驅逐不行，如果妖力壓制不行，那麼選擇只剩下一條了！
大道法則……
用大道法則的力量將其毀滅！
然而……以蘇璟目前的狀態，又怎麼可能承受得了大道法則的攻擊？他必然會在大道法則之下隕落！
少女的表情陰沉似水。
“楠楠。”
蘇璟呼喚起女孩的小名，聲音很是輕柔。
少女擡起頭，看到對方正溫和地看向自己。
“在這個秘境之中，殺了我。”
蘇楠瞳孔突縮，脫口而出：
“我拒絕！”
“還是說你想讓你們的一切努力白費？”
蘇璟又道。
蘇楠聽了，咬了咬牙，道：
“一切努力？你以爲我來這裡是爲了做什麼？我可不是什麼聖人，救你纔是主要的，墮仙什麼的，不過是順手帶上的罷了！”
聽到少女的話，蘇璟的眼神有些複雜，他嘆了口氣，正準備說些什麼，臉上卻忽然浮起一抹痛苦之意。
只見他突然彎下腰，五官猙獰，表情變幻，身上的話氣息不斷起伏，隱隱似乎黑霧繚繞，同時忍不住發出痛苦的悶哼。
蘇楠臉色一變，連忙上前，她伸出手準備扶起蘇璟，蘇璟卻後退一步低吼道：
“別過來！他會吞噬你的妖力和魂力！”
說完，他自己伸手艱難地掐了幾個法訣，氣息漸漸平復，只是臉色卻更加蒼白，而那原本恢復銀色的長髮竟然有幾縷恢復了血紅。
“暫時勉強壓制住了。”
蘇璟稍稍鬆了一口氣。
說完，他再次看向蘇楠，搖頭道：
“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堅持到下一次反噬，我感覺他的力量越來越大了。”
“我和他的契約還在，無法自我了結，雖然知道對你來說很殘忍……但，楠楠，能夠殺了他的，只有你了。”
蘇璟道。
“不，一定有其他辦法！”
蘇楠的表情很不好看。
“楠楠。”
蘇璟再次說道，聲音無比溫和：
“你還記得他引誘你的時候所說的那些話麼？”
引誘我？
蘇楠愣了愣，腦海中回想起黑天秘境裡第一次和“蘇璟”見面後的談話。
“雖然通過血妖控制世界是他達成目的的第一步，而她的真實目的也並非爲了我們的世界，但他對你所說的改變世界的願望，卻是真的源於我……”
“末法時代即將結束，改變世界需要足夠的推力，而在你身上，我看到了這種可能。”
“只是，你現在雖然強大，但還不到天下無敵的地步。但若是加上我的力量，你就能很快成長起來。”
蘇楠抿了抿嘴，道：
“你這轉移話題的本領可說不上高明。別放棄……妖聖前輩把四方封印教給了我，或許我們……”
“沒有用的……”
蘇璟搖了搖頭。
“擡起頭，我想好好看看你。”
蘇楠心中被蘇璟一連串的信息說的有些混亂，她一邊思索着四方封印的可能，一邊眉頭緊鎖地看向了對方。
她看到的，是一雙充滿魅惑的血紅色眼睛。
“抱歉，只有這種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