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拖到了二十四日,泰格.豪斯的消息仍舊沒有出現,和羅姆帝國的權力中心一樣憂心忡忡的,是北方的重要城市,塔姆薩盧。此時此刻的塔姆薩盧城,已經拋卻了原先的那副市井和暴發戶面貌,竭力地營造出一種歷史名城的風範,這座城市,同樣渴望進入到文明世界的潮流當中,哪怕只是一場又一場的戰鬥,這並不妨礙那些戰鬥過的人,希望得到世界的肯定。只是,如果這個世界從來都不把目光停留到這裡的話,這裡的人,恐怕會用屠刀,親自問這個世界去取。
全城宵禁,充滿了讓人抑鬱的恐怖和壓抑,來來回回巡邏的全副武裝士兵,盔甲咵嚓咵嚓的作響,入了耳朵中,一陣寂寥,更是害怕突然有一天士兵破門而入,來一個牽連,讓人再也無法享受這花花世界。財富和權力,到了混亂的時候,對於那些小人物來說,真的是一種可有可無的東西了。而馬老大的眼神,自始自終,都在想着該如何將自己的地盤擴大,也不曾擔心過哪怕一秒鐘自己的安慰。
整個城市中被懷疑的最爲嚴重的,並非是這個花錢如流水的阿布白拉斯伯爵,而是那位灰溜溜夾着尾巴離開帝都的喀爾巴阡伯爵大人。因爲,不少貴族們都親眼看到,這位伯爵大人在前一天匆匆忙忙地呆着家中的人離開了帝都。至於理由,沒人知道。遷怒這個詞兒,被髮明的時候,就已經讓很多人黯然失色,尤其是,當你的敵人已經覺得時機來臨的時候。
喀爾巴阡家族的屁股自然也不會是萬分的乾淨,仇敵仇家多如狗,這似乎是貴族的又一大特色。喀爾巴阡伯爵怎麼也不會想到,當初只是爲了避免以下丟臉而已,卻沒有料到,會成爲以前死對頭的口實,然後當做莫須有的把柄,移交到了本就苦於沒有發泄餘地的帝都守備軍中。這支部隊幾乎是在得到消息的同時,立刻派出一支一千人的騎兵部隊,前往喀爾巴阡山,相信很快就會得到消息。這位保加利亞王國的伯爵大人,恐怕這一生中最糟糕的決定,就是爲了自己的小女兒,做出了一個讓人痛不欲生的決心。一頭猛虎一旦被激怒,產生的一系列後果,已經沉重的有些讓他喘不過起來。
羅姆城內,聖馬力諾大街,露西成衣鋪。
街道上一片蕭索,寂寥的讓人誤以爲這是一場國難當頭的糟糕場面。這堪比戰亂時候的沉悶,實在是讓小女人們都有些擔心自己的前途,此時此刻的女人,哪怕再怎麼曾經不可一世的女強人,也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在這個世界上,男人,永遠屬於最爲強大的勢力。她們成爲男人的附庸,不是沒有道理的。這種寂寞和死氣沉沉,壓抑的普通人早就心志不堅定,恨不得躲到一個地方,再也不想看到天日。露西渾然不覺自己的栗色長髮就這樣散亂在肩頭後背,穿着絲絨的薄紗睡衣,半透明的睡衣,露出瞭如牛奶般白皙的肩頭,粉嫩的兩顆小葡萄透過薄薄的一層紗衣,讓男人情迷意亂,望着這個小女人的時候,也多了幾分薄涼之外的快慰和內疚。
他並不能承諾這個女人什麼,也不能在這個時侯帶她走,他沒有那個能耐在重重監視和包圍之下,還能帶着這個小女人順利離開羅姆城。飛艇的確可以載人,但是,僅僅限於四個成年男子,這幾乎是普通地精大師可以製造的極限。一個人設計的小飛艇,根本就不能進行大規模的載物。他並不能拋棄托蒂或者波坎之後,將一個女人帶回北方。
儘管,他的手下並不會反對什麼,但是,他不能那麼做。他既然是一個領袖,就註定要犧牲一些什麼。哪怕成爲別人口中的仗義魔鬼,也不要成爲手下們眼中好色無端的可憐種馬。
光着腳在清涼的地板走輕巧地走着,小露西看着馬老大,從背後輕輕地抱了上去,環抱着馬老大的腰身,將胸前的柔軟緊緊地貼在了馬老大的後背上,讓馬老大感受着她的愛意和溫潤。只是,她同樣能夠感覺到,這個男人看着窗外的眼神,是一種落寞。是的,他要走了。她能感覺到。這個女人的冰雪聰明和簡單天真,讓馬老大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純真,這種是鐵血軍人一生都未必可以遇到的甜言蜜語以及柔情。他承認自己迷失其中,但是,他並不能允許自己沉迷,鐵血柔情,鐵血……還有柔情。
“喂。”沉悶的男中音打破了沉寂,只是背對着這個女人,一雙大手反手撫摸着露西靠過來的臉蛋,粉嫩的臉頰突然一陣溫熱的溼潤。她哭了,是的,她應該哭。這個女人,還真是聰明的讓人有些不忍心啊。只是,她爲什麼不開口呢?她本可以這麼做,但是,這個女人還是沒有那麼做。小女人呵,你真的愛上了我這頭宛如魔獸的男人麼?
馬老大緊閉着雙眼,始終沒有睜開,他怕睜開的一瞬間,就熱淚盈眶,這不是一個鐵血軍人應該有的風範。他的氣度,他的魄力,他的鐵血,他的硬朗,他的剛強,稍稍地沾上了如此點滴的柔情,竟然是這樣的讓人刻骨銘心。他本以爲這是一場交易,一場遊戲,一場戲謔之中的可憐玩笑。但是,他真的沉醉在了其中,不能自拔。身心哈,疲憊了。
“不要說話。”小女人緊緊地抱着馬老大,張口打斷了馬老大想要說話的趨勢,她只是抱着他,她的確不希望這個絕世罕有的男人離開她的身邊,她甚至感覺得到,這個男人早就有了其他的女人。但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愛上了這個男人。這個霸道、乖張、不可一世,甚至沒有任何一點點道理可言的男人。
這個大男人呵,爲什麼會讓他遇見在這件小小的店裡呢?神明的安排,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哈。
她本以爲這是一種感激,是她內心對這個男人完成她父親遺願的感激,但是卻沒有想到的是,她的確是捨不得這個男人就這樣離開。她知道,如果她開口說留下,這個男人,或許會留下;她開口說帶她走,這個男人,一定毫不猶豫地帶她走。但是,她還是沒有開口。她內心中苦苦掙扎,不想讓這個男人帶來哪怕一絲的麻煩。她知道這個男人的真正身份啊……
馬老大緊閉的眼睛,出現了紅潤和抖動,眼皮想要睜開,卻始終沒有睜開。再鐵血的男人,當他遇到了他命中註定的女人,又怎麼會想到,這是否是一場同樣是刻骨銘心同時還是命中註定的愛情呢?
他本不想去提到愛情這個詞語,但是最後還是覺得,這就是愛啊。不同於露絲.馮克的那種充滿了赤裸裸利益的銅臭味,也不同於達芙妮的那種狡黠和俏皮,這僅僅是一個小女人,像一隻竊笑的小狐狸,掩嘴偷笑的時候,卻還那麼堅強地鼓勵着自己的男人大膽地向遠方前進。哪個少女懷春的時候,不希望自己的王子是個心懷大志向的男人呢,小露西,同樣如此啊。
十七歲的少女,愛上了一個不知道真實身份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在和她無言相對相戀三天之後,就要轉身離開。
殘酷的人生。
“露西。”馬老大的聲調已經變了,他並沒有察覺自己的失態,只是剋制着自己,輕聲說道,“其實我不是什麼尼羅帝國的阿布巴拉斯伯爵,其實,我是……”
“我知道!”小女人打斷了馬老大的話,“我知道……你睡着的時候,還真是像一個誠實的孩子呢。”
露西笑了。充滿了幸福,這種甜蜜的小女人笑容,梨花帶雨,這個冰雪聰明的小狐狸,忽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最正確的。上天賜給了一個最傑出的男人給她,而她知道這個男人,比任何一個童話故事中的王子還要強大,還要有志向。
馬虎愣神了,愣在那裡,曾幾何時,他這樣一個硬朗的軍人,居然也會在睡夢中說話了。這種從來不會發生的事情,就這樣真實地發生在了眼前,哈……他徹底地愛上了這個小女人了麼?
終於,混蛋男人露出了本來的面目麼?轉身一把抱住了露西,低吼一般的聲音響了起來:“露西!跟我走吧,跟我去北方!我會給你幸福,絕對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可以欺負你!”
露西只是笑,笑的甜美,讓人心醉,淚眼婆娑,小狐狸的竊笑掛在臉上,她竟然反過來安慰着馬虎。輕聲地說道:“你和傳言的……還真是不太一樣呢。”
硬朗的身軀一震,眼神中充滿了抱歉,此時此刻,也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傷感下去。這一切的一切,竟然是一切偶然交錯在一起。一個曾經自私自利甚至殘忍無端的男人,就這樣落在了一個小女人的手裡?而且這個小女人,還僅僅是十七歲?這種純真爛漫,讓馬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他相信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天使,那麼眼前的這個小女人,一定是拯救他的天使。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明,那麼這隻小狐狸,就是專門來讓他愛上的女神。
“運命麼?我和你的相遇。我本以爲,這是一場交易,這是一次偶然,卻沒有想到,三天之中,竟然愛上了你這樣一個小女人。這就是一見鍾情的刻骨銘心麼?我本以爲那是不存在的笑話,也不認爲自己是那樣的男人,但是,遇到你這樣的女子,我只想說,露西,我真的很幸運。是的,真的很幸運。”大手摩挲着溫潤的肩頭,這薄紗輕佻,緩緩落下,嬌軀粉嫩潔白,白裡透紅。泛着絲絲因爲夜裡微冷的寒意,使得肌膚上起着淺淺的雞皮疙瘩,但是,卻更彷彿是一層讓人心動不已的奶皮。
咬在女人的耳垂上,露西的臉蛋上,充滿了潮紅。
“你愛我嗎?泰格……豪斯。”
沒有閣下,沒有伯爵,沒有大人,這僅僅是,一個小女人對她愛人的稱呼,她沒有親暱也沒有自降身段,這是一次平等的面對面。馬老大的神情閃爍過一絲難過和悲傷。
但是,他的口氣,卻不容置疑的堅定。
“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