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君不是早就胸有成竹？”紀妃雪見他發愣，湊上來問道。
“是啊！”蘇禾笑道：“本來早就構思好的，但又覺得有些不夠引人。”
都是有洞天世界或者內世界的存在，玩世界早玩膩了。按照蘇禾原來的單純的創建世界的沙盤遊戲肯定不行。
吸引不了諸位前輩。
他需要一個長久沉淪的遊戲，最好人都不在千江，還心心念唸的惦記着。
那就……競技？但競技很難得到世界類法則。
蘇禾靜思許久，忽然笑了起來，前踏一步坦克大戰的遊戲場被挪移到小島角落。
法則凝聚好似一道光膜落在大半小島上，形成一道世界壁膜一般的存在。其內高山升起、湖泊下降，平原、雪山、沙漠……好似一個完整的小世界。
蘇禾做不來參辰道人那樣，一個洞穴就做出玄黃洞天一隅的秘境。半坐小島才弄出一個完整的世界。
而且還很慢，不是一蹴而就。
在撥動這些法則的同時，本身就是在接觸、學習。
一連一個月，蘇禾才堪堪將世界規劃完。紀妃雪便饒有興趣的看了一個月。
長月府中，龍龜和神龍似乎各自陷入沉睡。隨着兩獸的呼吸，整個洞府的靈力都被帶動起來。
鮫人們安安靜靜的呆在自己塔屋，老爺老老實實在家裡修行的時候可不多，整個洞府都是龍龜的道韻。
鮫人修行一日千里。不過現在鮫人不多，一大半都被雷叔拐帶走了，去留學接受培訓。蘇禾這裡只剩下百餘鮫人維持洞府的正常運轉。
一切安靜。
千江裡，在中央島上聊天論道的前輩，陸陸續續落在蘇禾小島上。這兒已經變成新的論道之地。
蘇禾別的能力不說，做遊戲的能力還是有目共睹的。
便是神廟大逃亡，也做的相當不錯。只是受限於自身境界學識，設下的陣法太過簡陋。
被大傢伙搶走所有權，人人都能佈置陣法後，已經成了千江不可多得的公共遊戲，甚至較勁起來，一人一座陣法。總想將其他人困住。
踏天五重以上羣友，破陣速度太慢，被神廟怪物抓住，可是要請客的。蘇禾都收到四斤不同品類的仙茶了。
這會兒有人落在蘇禾小島上，看着他佈置出的迷你版世界。卻不知小龍龜要搞什麼了。
世界做好，蘇禾轉頭看向紀妃雪：“姐姐，給開個權限。我要做植物百獸！”
紀妃雪凌空一點。蘇禾就發現曾經有部分不能觸碰的法則，可以操控自如了。
生靈，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是最頂端的存在。
千江玄界纔開闢不久，尚未鞏固，塑造生靈的權限暫時還沒公開。
蘇禾算是走了後門的。
遊戲世界內，草原鋪就，森林現出，有百獸爭鳴，游魚花草。
然後有人。
蘇禾又在操弄規則。
但衆人就看的有點玄了。這小龍龜沒經過系統的學習規則，操控起來毫無章法，想到什麼就去做什麼。好半天衆人才看出來，這是做了類似明鑑一般的一個頁面。
遊戲內還設立了特殊的規則。有限制神通術法的，有設定性命極限的……不一而足。
做完這一切，蘇禾轉過頭來，頭頂一個龍龜咆哮表情，長吟一聲。
“諸位前輩要不要試試？”
遊戲還沒徹底完成，但可以運行試營版了。
參辰道人第一個跳出來，頭頂氣泡詢問：“這遊戲叫什麼？”
“天下！”蘇禾回道。
“諸位前輩，多說無益，且進去試試！”蘇禾轉頭看向漂在半空中的孟萱，頭頂氣泡飄出：“七姐進去玩啊！不是想做山大王麼？儘可爲之！”
孟萱張了張嘴，看着蘇禾呲牙咧嘴。
紀妃雪瞥她一眼：“喲！七姐？”
孟萱頓時一個頭兩個大，噌地躥過來，一尾巴抽在蘇禾龜殼上：“小姑父！小姑父！是不是報復我？是不是報復我？！”
抽完了，噌地鑽進遊戲場。
衆人頭頂冒出各色大笑表情。
就見那金龍身子化作一道光芒落下，已經在一座山洞裡，卻化作了人形，是一個纖瘦少女，看去十二三歲，山洞中池水冰冷，少女手中只一塊硬餅。
旁邊一個對話框升起：【註冊姓名】
咦？孟萱眼睛一亮。強行改變狀態的玄界有很多，例如龍龜一族的山海，除了魂獸，其他生靈進去，都會被變成龜類。
蘇禾這遊戲是所有生靈變成人，這是姑姑給他的權限。
活動活動手腳，感覺很不錯。她擡手向【註冊姓名】後的空白處寫去：金老大！
但剛寫完，一陣法則波動，名字就變成了“七姐”！
孟萱跳腳就要罵，張口卻慫了。從蘇禾前段時間撥動法則的手法來看，才做不了這般微操。
這是姑姑做的！
整個玄界都是姑姑的，她想做什麼，誰也擋不住。
小心眼！
孟萱吐了吐舌頭，纔去面板上看遊戲介紹：大景末年民不聊生，草寇叢生，你所在的小山村剛剛被山賊洗掠。全村八十七口人只有你活了下來，要如何在這亂世生存？你在洞中思索半晌決定……
後面便沒有了，引篇就這麼簡單。
孟萱看了看，想活下去當然得先離開這個山洞。但山洞洞口已經被石塊和泥土擋住，根本出不去！
她向前打了一拳，半點兒反映沒有。她現在沒有任何道行，就是個白板人物。
有技能和屬性版，看一眼就知道是做什麼的，但現在一個技能都沒學到，該去哪兒學她也不知道。
想了想，徒手挖了半天，雙手受傷，血量下降。洞口卻依舊挖不開。左右看了看拿起那張老餅，噌噌挖了起來。
速度飛昇。
經驗+1+1+1
孟萱挖土，蘇禾便斷斷續續接受到，關於“大地”、“土靈”等等法則的信息。
很少很弱，但持續不斷！
在孟萱落進山洞，顯示出面板得到時候，其他前輩已經饒有興趣的落盡遊戲中。
每一個進入遊戲的，都在第一時間重置了身份，有落魄教書匠、有打鐵匠、小乞丐……身份都不太高。
落在這亂世中，連點兒漣漪都不曾波動。
但眼睛都一下子亮了起來。以前遊戲撐死了便是不同的對抗，這種角色扮演還是第一次經歷，別有一番風格。
甚至有人居然還有任務！
要求在一定時限內，掌握一方勢力——土匪窩、乞丐窩……
有意思！
紀妃雪眨眨眼，落在遊戲場外興趣盎然。小夫君這個想法倒是賊的很呢！
她可看出來了，這個遊戲世界，地形複雜真有勢力發展起來，開山破土、改造世界是必須的。
但此刻看起來遊戲裡只有凡人。小夫君野心倒是大，不求快但求穩？
若是能一個念頭便移山填海，獲得的世界法則自然更多，但大多是一次性的了。
反而是如孟萱這般，一把一把挖開涉及到的世界法則更多，潤物細無聲。
山石爲何堅硬？黃土爲何稀軟？風吹屋倒、水落石出，都是法則。
越是基礎越是根本的法則。一抔黃土所包含的法則不在彈指星滅之下，甚至猶有過之。
還有這人——小夫君在這世界裡塑造了極多土著。當參辰他們與這些人接觸後，所獲取的人道法則才尤爲難得——愛恨情仇何處不是法則？
她瞥了蘇禾一眼，咯咯笑起來：“小夫君，野心真大！”
蘇禾嘿嘿笑起來。
紀妃雪笑着，竟然也縱身而入，落在遊戲世界界膜上，向蘇禾勾勾手指：“小夫君，來呀！”
蘇禾搖頭：“別鬧！”
這遊戲太費腦子——和其他遊戲設定好就不用管了不一樣。
這遊戲裡npc時時在發生各種事情，涉及到的事情全部化作一道道信息，在蘇禾腦海進行推演，纔剛開始已經讓他有些吃不消了。以後發展開來這般信息還不知該怎麼處理。
他再進去加重自身負擔嗎？
紀妃雪落下來，落在蘇禾身邊，湊在他耳邊：“小夫君，我教你一個方法，讓你不用親自處理這些信息啊。”
蘇禾眼睛一亮，紀妃雪卻一聲壞笑，已經衝向遊戲場，又回頭向他勾勾手指。
縱身而入。
蘇禾頭大！
就見紀妃雪身形一閃，落在……青樓之內！
正關在地窖中，被人熬鷹。原本任務是逃出生天，但紀妃雪袖子一扇，那任務便變作了：爭奪花魁。
她擡頭看着地窖井蓋，好似透過井蓋向蘇禾看來。眼中妖媚一閃而逝。
就過分！
憑什麼你能隨便改我遊戲任務？好像被黑客入侵，一下子改變，蘇禾腦海嗡一聲，好半晌才反應過來。
睜眼，便見紀妃雪已經從地窖中走出來，咬着嘴脣，一副泫然欲泣地看着媽媽，滿臉將要妥協的模樣。
青樓外，一羣浪蕩子向青樓而來。
妖女！
蘇禾縱身進入遊戲場，落地便化作一男子。
沒有身份，就是普普通通的男子。前世相貌但一身古裝。搶過浪蕩子一匹寶馬，縱馬衝進青樓，撞飛老鴇，一把抓起紀妃雪按在馬上，雙臂環着她，一聲“駕！”
縱馬而出，衝出城池，直入深山。
紀妃雪坐在他懷裡，一言不發，怔怔看着他。
蘇禾縱馬一躍跳出遊戲場，恢復龍龜形態，看着落在身邊，依舊發愣的紀妃雪：“不許去那種地方！”
紀妃雪回神，嗤一聲笑了出來：“小夫君還真霸道呢！遊戲都不許奴家玩了？”
蘇禾瞪她一眼，意識傳音：“遊戲也不許去當花魁！”
這是遊戲不遊戲的事情嗎？這是性質！
紀妃雪咯咯嬌笑：“小夫君好不講理！”她笑着做勢還要進去，卻被蘇禾一口咬住衣衫。
紀妃雪回頭，蘇禾睜眼看着她。
半晌才遙頭道：“姐姐，別引誘我進去，我怕道心不穩。”
蘇禾不是在危言聳聽，方纔進去規則落下，蘇禾作爲遊戲主人，本不受規則影響。應該還是龍龜身軀的，卻鬼使神差的遵循了規則，化作前世相貌。
那種有手有腳的感覺，讓他窒息。
尤其將紀妃雪環在懷中，縱馬而出時，嬌柔的身子貼在懷裡，讓蘇禾連呼吸都忘卻了。
整個世界就剩下馬上伊人，蘇禾甚至希望逃出的路永無盡頭！
這不好，真的不好！
這種感覺會讓他忍不住迫切想要化作人身，必會入魔一般追求化形的。
會走上歧路的。
蘇禾不敢再進遊戲。不但是這個遊戲，任何一個可化作人身的玄界，蘇禾都不敢再靠近一分。
紀妃雪前進的身子停了下來，回頭看着蘇禾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不能進，我能啊！”
她掙開蘇禾拖拽，縱身而入。還在先前的城池，但變了個模樣，居然化作一個女捕快，開始四方搜索先前縱馬搶掠青樓的賊人。
就很離奇！
蘇禾笑了一聲，看着遊戲確認沒有事情，已經上了正軌。慢慢趴在地上，四肢縮進殼裡，陷入了沉寂。
秋湖中，蘇禾緩緩睜開眼。腦海昏沉，天空不知何時飄起大雪。
居然又是一個冬天。
自從開一重天開始，蘇禾就覺得時間越來越不值錢，過的越來越快。總是不經意間一年已經過去。
時間如流水，甚至大多時候連感覺都沒有了。
大概用不了多久，他也會像其他龍龜一樣，打個盹便是三五年。睡一覺百年匆匆而過。
難怪蘇華年想突破極限。
蘇禾轉頭看去，紀妃雪坐在盤龍柱頂端，捧着酒葫蘆，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
眼神迷離大概大半心思沉浸在遊戲中了。
“喂！你說的處理信息的方法呢？”遊戲展開，npc活動越來越多，每一瞬間都有一大堆信息需要處理。
蘇禾有點兒宕機了。
“小夫君，妾身有名有姓，不叫喂！”紀妃雪瞥他一眼，素手點了點自己腦袋又指向蘇禾。
蘇禾沒明白，要我把遊戲交給你麼？那倒是沒問題，以紀妃雪的境界，處理這些信息必然手到擒來。
但那樣一來蘇禾就真的什麼都不做，只等着接受法則反饋了。這和吃軟飯有什麼區別？
“笨！”紀妃雪屈指一彈，一滴香酒彈在蘇禾眉心，冰涼透骨。蘇禾腦袋被砸的向下一沉，磕在曬背臺上。
腦海卻一道雷電劈過，忽然反應過來。哈哈大笑起來，望着紀妃雪一聲長吟：“娘子厲害！”
活得久，經驗就是豐富！
這句話蘇禾沒敢說出來。
如果說有什麼寶貝能大規模處理信息——有什麼比固化的觀想圖更好的？
觀想圖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意識、意志的凝聚！
蘇禾閉目，意識落進意竅識海。
一尊真武大帝被髮跣足的圖形漂浮在識海之上。這倆月沒有悟道，沒有感悟真武牌子，修行半點兒進階沒有。
不知道把大量信息甩到牌子上後，牌子能不能顯出一點點異常，讓他破個門，知道道途在哪兒？
蘇禾深呼口氣，感受着千江玄界遊戲的大量信息，卻一時間發懵了。該怎麼把這些信息甩到真武牌子上？
這不是神識傳音，傳過去又怎麼固定在神牌上？
信息是近乎虛幻的東西，這個不在他能力範圍內！
愣了半晌，心底呼喊起來：“翠花，來！”
一道染血的身影直接出現在蘇禾識海，蛤蟆破口大罵：“格老子滴，就要打到城主府了，啷個喊我噻？！”
它一身鎧甲，渾身是血，一出來就殺氣騰騰登時着蘇禾。
這倆月返回丫丫身邊，好容易趕上一場大戰，眼見着收穫了，被蘇禾拽來了。
蘇禾看着它，蛤蟆看着蘇禾，心靈交流，一個眼神便明白了蘇禾此刻的處境。蛤蟆嘆口氣，跳起來一巴掌呼在蘇禾頭頂。
魂獸非實非虛，處理這問題手到擒來。
它巴掌扇過，蘇禾便覺有什麼東西從腦海中撕了出來，一團潔白的好似纏繞在一起的蠶絲一般的東西，被蛤蟆一巴掌扇飛，落在真武神牌上。
整個真武神像都發出了銀色的光芒。
腦海中一下子輕鬆了起來。
蛤蟆看看他，哼一聲跳出識海，落進長月府，向紀妃雪揮揮手，瞥了一眼狐狸洞穴所在的山峰，確認狐狸不在，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出了長月府。
架起飛舟，一路向東飛去。
它向後瞥了一眼，紀妃雪就在。但打死它也不會找紀妃雪給它開空間門了。
那母龍有病，上次讓她給開道門，她真開了，也是通向長楓城。但那道空間門，蛤蟆足足走了七天。
要命嘞，駕駛飛舟都能三十個來回了！
蛤蟆離開，蘇禾目光落在真武神牌上，看着銀絲沉浮。千江玄界的意識體緩緩醒來。
往遊戲中看去。
遊戲運轉正常，幾位前輩玩的不亦樂乎——除了孟萱！這傢伙居然什麼技能都沒有的時候，就單槍匹馬殺向山賊老巢。
這會兒正被吊起來調教。皮鞭辣椒油，甚是過癮。
即便這樣，她居然不肯退出遊戲，依舊嘴硬，要強行收服這羣山賊！
參辰道人已經變成了村長，正帶着村民開山修路，要發展村落。法則已經開始連續不斷的反饋回來。
潺潺娟娟，但極爲明確，參悟起來事半功倍。
瞥一眼，紀妃雪正帶着一隊捕快，急匆匆趕路當是有案子了。蘇禾滿意退出，卻沒發現紀妃雪目的地，卻是城外一座道觀。
那道觀不是一磚一瓦建造，而是突兀出現，從無到有，只是現在還模模糊糊沒有徹底成型。
不過已經依稀可以看出道觀神像的模樣，一尊仙身被髮跣足，手下拄着一把寶劍，腳踩龜蛇之相。
這是鎮民剛剛彙報回來的事情，城外有神蹟！紀妃雪匆匆而來，看着那神像卻怔住了。
這神像同蘇禾描述的神牌太像了。而且與這世界格格不入，並不屬於蘇禾所創造的遊戲。
卻偏偏有一種遊戲核心的感覺，整個遊戲世界的神念、香火都在向神像彙集。
但她又沒感知到神像入侵玄界。反而神像上傳來了小夫君的氣息。
彷彿有人替小夫君立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