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蘇禾看着面前一對兒遮天蔽日的白玉翅膀，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了。
“你的仙門…好別緻！”
他古怪的看着紀妃雪，紀妃雪轉頭不去看他，面上表情沒有變化，但眼中卻一道羞意閃過。
大道不同所凝聚的仙門圖案不同，甚至形狀也有所不同。
有人是拱形、有人四方，甚至有人是門樓。
但像紀妃雪這般是一對兒翅膀的還是第一次見。
這翅膀甚是面熟，與他曾經人身狀態的孔雀翅膀一般無二，只是顏色不同罷了。
蘇禾又握握她的手：“抱歉了……”
紀妃雪嫣然一笑，雙目險些又有眼淚涌出。雖然方纔蘇禾已經解釋過。從四十二萬年前分開，蘇禾纔過去不到五十年。
但她真真實實走過了四十二萬年！
要不是蘇禾突然提出要幫她推開仙門，她恐怕一時間還收不住撕心的感覺。
蘇禾握握她的手，輕嘆一聲。
這一次是意外到的這時代，沒有定下錨，又和殭屍一場大戰，已經被時代所惡，要被丟出去了。
這會兒來不及定下錨了。
已經沒有合適的人選了，道主、鳳祖倒是都可以，但要對他們產生足夠的影響，幾乎不可能——蘇禾這會兒跑出去拆了歸望山，或者碎了輪迴門應該可以，斬了鳳族所有人也能行。
但那就不是被丟出這個時代這麼簡單了。
時間不多，兩件事要當先處理。幫紀妃雪開了仙門，將玄鳥一族送走。
“準備好！”蘇禾握握略有緊張的紀妃雪：“不用害怕！我在！”
一個三境仙尊的仙門，即便出了什麼事，蘇禾也能立刻鎮壓下來。
蘇·牛逼·禾
第一次在媳婦面前這般硬氣！
蘇禾一手握着紀妃雪酥手，另一隻含有帝紋的手掌，擡手印在仙門之上。
便感覺那仙門浩瀚，不知牽聯何方。那力量太過龐大，便是此刻的蘇禾都感覺有滾滾洪流而來，要將這世界都淹沒一般。
這是連接了妖帝身邊的仙門，支撐了整個玄黃世界的仙人。
紀妃雪也感知到了仙門的偉岸，轉頭看着蘇禾，眼中一絲擔憂：“若不可爲……”
蘇禾捏一下葇荑，打斷她的話，男人怎麼能說不行？
他深吸一口氣，一掌向仙門推去：“開！”
恍如三千萬年仙人、仙尊一塊兒壓來的仙門，在蘇禾這一掌之下，竟應聲而開。
如轟然雷鳴，又似孔雀振翅。
剎那間天地色變，九霄之上有天劫凝聚——這時代的修士，不曾推開仙門，其實連仙人都算不上。
開仙門、過天劫、得長生而後纔是仙！
這天劫滾滾，壓在整個玄荒界之上，遠遠不是蘇禾成就龍龜時候所能比擬。
這天劫……超規了吧？
正常修士踏天七重渡天劫，最強的兩三劫威力大約便是一境仙人的威力，便是有絕世妖孽，天劫有二境仙人了不得了。
即便是走化獸篇要四身合一，撐死了有三境仙人威力，不可能再高。
紀妃雪這天劫，怕不是有七境仙人極限的威力。
足以與不曾破鏡時的荒祖、武祖相提並論。
若尋常踏天七重碰到這般天劫，可以稱之爲天罰了。
因爲紀妃雪不曾開仙門，卻掌握大道，做了仙尊才能做的事情，提前走了仙尊道途，所以，仙人天劫便成了最高規格？
整個玄荒界，踏天六重以上，能感知到天劫威力的存在，都驚恐的向這邊看來。
這是……蒼天殺人？
紀妃雪輕輕放開蘇禾：“夫君稍待，我去渡個天劫。”
她輕聲道，這般威力的天劫，放在她身上自然什麼都不算。
瘙癢都算不得。
紀妃雪一身白衣，踏空而起，直上九霄。
便在這時鳳祖聲音傳來：“蘇禾，來！便是此刻！”
戰鬥餘韻還不曾退去，又有天地威勢壓來，這裡便成了災難漩渦，正好送玄鳥離去。
蘇禾一步跨出，已經在鳳祖留下的隔絕地之外。
外面……滿地屍身！
玄鳥一族十七頭玄鳥無一生存，屍橫遍野——鳥兒太大了，一隻都足以用這個詞來形容。
蘇禾愕然看向鳳祖。
這些屍體不是造假，是真的玄鳥屍身！別的玄鳥蘇禾不認得，但自己外公總不會錯！
血脈深處的聯繫，熟悉的氣息，造不了假。
鳳祖，真將他斬了！
鳳祖笑着傳音：“連屍身都沒有，怎麼騙人？”
況且他這不算騙，是真真正正的屍體！曾經身爲玄黃世界，造出的玄鳥一族，只爲探查元的消息——元從來不是單獨一個！
亙古之前，一直都是戰爭，真正的戰爭。
元所在，殭屍無數！是那世界曾經死去的所有大能，真正的戰爭!那時玄鳥的作用堪比仙尊神識。深入殭屍深處，甚至不知多少仙尊都是有玄鳥一族的消息才活下來的。
但是經歷這麼多年，玄鳥變了——生靈自我演變，已經完全不同了。
這會兒的玄鳥是真正的神獸了，不適合那般場景之下的探查。
鳳祖只是斬去了他們身上一些東西，讓它們復歸曾經罷了。
況且天庭缺一不可。
天庭不是天帝一人，是一個整體。提刀硬抗元其實不是天帝的真正長項，天帝所擅長是整合所有力量。
白澤樓也是因此才存在，記述素有天驕信息，只爲天庭做準備。
天帝所需，不是多強大的玄鳥，是有玄鳥！
“開門！”鳳祖傳音。
蘇禾不再多想，一掌向前推去，頓時洞開一條小型時光通道。
只有丈餘大小，弱不禁風一般。
“去！”鳳祖輕鳴一聲，十七道玄光射入時空通道。當頭一隻進入時空通道懸停下來，扭頭看向蘇禾。
似要說話，卻又不曾開口。
蘇禾知他，點點頭：“外公放心，母親與姥姥一切都好！”
若是曾經蘇禾還不好撒謊。
但此刻看到玄鳥一族的狀態——這不就是孔雀母親死後復活的狀態麼？
就像神魂一般，非實非虛。母親也是這狀態才悟到那逆天隱身法的。
所以雲礫死去本質上算不得什麼？她有玄鳥血脈，本就可以變成這種虛幻存在？
這一刻，蘇禾竟然辨別不出這十七頭玄鳥的境界——他們獨立於境界之外，不按神獸開天地論。
雲煜沒有再說話，雙翅一震衝入時空通道。
那時空通道中一聲悶聲悶氣的嘯聲傳來，似有大可怖要藉此降臨，只是與時空通道不在同一緯度，還不等他衝來。
時空通道已經坍塌收縮徹底消失不見。那可怖只剩一聲無能的咆哮湮滅在時空亂流中。
蘇禾凝眉，看向鳳祖。
鳳祖輕輕點頭：“是他，不過只是一道神魂凝聚的意識體，就像曾經佔據玄黃意識空間的一般，這一道專爲探查泰而來。”
百獸尚且爭命，何況是元？
元的存在本就是在抗爭寂滅的命運，就是想要由死轉生。
換言之整個玄黃其實一直都是在與一具屍體戰鬥。
“元知道泰已經歸來，且知道泰恐有法子徹底湮滅他。但他想不到是什麼方法，所以有了這一道神魂意識。”
恐怕連元自身都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能將自己湮滅。
但這般存在，只要探到泰的手段，就有把握找到應對之法。 所以在泰準備好之前，在逆流而上決戰之前，纔不肯暴露自身，不肯與元正面對抗，甚至不想接觸元的力量。
這具殭屍是，往這時代衝來的意識神魂是，甚至四十二萬年前，蘇禾穿越過來時躲着蘇禾也是。
便是幫蘇禾拍了大日，也直接將大日囚禁在自己太淵之中。
那還是因爲大日曾是玄黃之物，與元的聯繫到底隔了一層。
蘇禾恍然瞭解，後世泰祖直接出手拍黎，是因爲已經無需隱瞞，決戰將至？
還是這道意識已經被擋住了？
這般想着，就見天空之上劫雲散去，紀妃雪緩緩落了下來。
一身仙氣飄飄。
她已開仙門卻並未開始吞吐仙元，反而雙目之中閃爍着疑惑的目光。
“怎麼？”蘇禾問道。
紀妃雪沒有說話，反而看向東雲山頂的梧桐樹，一樹梧桐花逐一燃燒，正在一朵朵化作飛灰消散。
這是鳳祖幫蘇禾擋住時間排斥的手段。
“你，要走了？”紀妃雪輕聲問道，聲音平靜，好像沒有任何不捨一般。
蘇禾沉默，微微點頭：“這一次是意外，本是去太古的，歸來時與這殭屍鬥了許久，敵不過纔在這個時代跌落出來。”
紀妃雪點點頭，啓脣輕笑。向蘇禾伸手：“帝刀借我。”
蘇禾還沒反應過來，幽冥中帝刀便好似受到召喚一般，徑直飛出落在紀妃雪手中。
她看着蘇禾輕笑道：“開仙門很好，但這條道不太適合我了。我已在仙門外走通大道，再入仙門凝聚自身仙界，反而會耽擱太多。”
刀起，劈落。
帝刀自紀妃雪頭頂劈下，將自身一份唯二。各化一道身體。
“來！”紀妃雪輕聲道。
便有六道身影破空而來，落在前方，同時看着蘇禾。或嗔或怨，或責或喜。
但都沒說話，都一步步走向新斬出的分體，融合進去。
那分體並未醒來，雙眼緊閉好似熟睡。
“老祖能將這道分身送去幽冥麼？”紀妃雪看着鳳祖輕聲問道。
鳳祖扇着翅膀，驚詫的看着說話的紀妃雪。
都是分體，雖然名義上不分主次，但其實還是有的——就像左右手，都是自己手，那個重要？都重要，但本質上還是有主次之分。
但此刻紀妃雪再斬，鳳祖竟然分不清哪個紀妃雪纔是主體了！
一個是剛融合六道分體，開了仙門的正統仙尊三境，此刻正在昏迷。
還有一個是正在說話這個——氣息正在急速掉落，片刻間已經從仙尊到仙人，還在繼續掉落——不是廢除道行，她在迴歸原始狀態！
就像泰祖變成小古泰一樣。
“丫頭，你在做什麼？”
紀妃雪氣息繼續下落，已經要落到踏天境，她望着昏迷的半身，嫣然一笑竟有幾分妖女氣息：“這一身走正統仙尊道途，開仙門、凝大道。”
又指了指自己，道：“這一身，重走後世道途，不開仙門。”
她說着話看向蘇禾嘴角微微彎起。似乎想要調戲他，又不太適應自己這個狀態，迅速收了表情：
蘇禾：“……”
他目光在兩個紀妃雪身上來回轉着。雖然蘇禾知識量不夠，但畢竟境界在這裡。
紀妃雪不但將一身道行斬了出去，連神魂、意識全都斬去一半。神魂衍生，此刻面前的紀妃雪，性情……難免變化。
眉角間的妖嬈嫵媚，與後世的妖女，已經有極其相似了。
“黑衣呢？”剛纔收回分身，黑衣沒來！
紀妃雪眼睛一亮，做恍然大悟狀：“呀！忘了！”
“……”我信你個鬼！
黑衣有宿的力量，走元尊一族大道，昏迷的半身走太古仙尊大道，這半身要走後世不開仙門的大道。
這妮子好貪心！
蘇禾看向鳳祖，能從鳳祖眼中看到驚詫和嚴肅。
這般一來，黑衣不管和哪個紀妃雪合體都沒問題，但是這兩個紀妃雪，一個有仙門一個沒有。將來合體……不怕出問題？
不過只要不出問題，戰力就不是一加一那麼簡單。
果然在這時代能自己一步步跨入仙尊境的，都是真正的妖孽！
鳳祖點點頭，沒有說話。翅膀一揮，那開了仙門的半身便消失不見，被她送到了鳳族幽冥之中。
“呼~”
梧桐樹上花朵一朵接着一朵點燃、熄滅、化作灰燼……
蘇禾時間不多了。
紀妃雪氣息越來越低了，說話間已經要落下踏天，落到化妖境了。
道行驟然消散，連身子都搖搖欲墜。卻固執的不肯昏迷過去，反而主動牽起蘇禾的手，嘴角帶笑看着他。
蘇禾將她攬在懷中。
瞥一眼山頂梧桐，梧桐樹不光花朵燃燒，連樹葉都有幾分枯黃了。
下面殭屍不老實，還想着衝出來。
鳳祖羽毛抖動，瞥他一眼:“莫要看我，你從時間長河裡帶來的東西，還有元的心臟做根源，尋常手段封不住不是理所當然？”
她不是太古時期的她了！
殭屍無智，只能本能行動，便是身具元的心臟，也不懂得運用。
一身雜亂無章的時間之力，只能王八拳一樣向外亂泄。不過很有用——時間可以消磨一切。
這不僅僅是個形容，是事實！
蘇禾沉思片刻，向紀妃雪道：“丫頭，把你大旗送我吧？”
紀妃雪半身入幽冥，這半身又要從零開始修行，這大旗用不到了。
正好用來凝練時間，鎮壓殭屍。
紀妃雪沒有說話，直接將大旗遞到蘇禾手中。大旗還沒有祭煉完成，就像個胚子，可以任意作畫。
入手便知其中意蘊，一搖旗杆，大旗化作四十九杆不同的陣旗。
紀妃雪氣息又落，已經堅持不住要昏迷過去了。
“睡吧！”蘇禾輕聲道。
這聲音就像催眠，女人終於堅持不住，昏迷了過去。
按照常理，一位仙尊便是真能廢除道行，肉身的強大也遠遠超過了仙人。
但面前的紀妃雪，那一刀連肉身的力量都斬給了另一身一般。
這一身嬌弱至極！
“老祖！”蘇禾看向鳳祖。
鳳祖點點頭：“放心，總要護道她這一身再入仙尊。而且小四和小六在向這邊趕來，不會任由她出事的。”
大約感知到了東雲山的事情，祀姥姥和小姨正在急速趕來。
“那我走了！”不見人了，見了又要編謊言解釋許多，滿山屍體如何安慰祀姥姥，交給鳳祖吧！
蘇禾在紀妃雪額上輕輕一吻，收回帝刀，一步走入時間長河。
“老祖我入時間長河以時間之力祭煉陣旗，但這時代排斥我，稍後我便不出來了，隔空將陣旗送來，老祖以陣旗佈下陣法，當能困住那殭屍！”
——
以下更後修改，免費。
要完本了，真要完本了……有許多坑要填，但是已經走到這會兒，許多挖下的坑大家其實已經推測到是什麼內容。
所以我填坑，大家可能覺得有點兒水了——這情節我分明已經知道嘛，寫來幹什麼？
這應該是一個新手拿捏不住收尾的原因，畢竟第一次寫書，第一次完本，不想爛尾，覺得所有坑都應該收回……
我嘗試簡略一下，大家能推測到已經確信的東西，或者已經無所謂的坑，我不去填它，完本後用番外形式，免費發。那樣子就你我都沒遺憾了。
接下來進度加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