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期一愣, 手拿着碗,一臉難以置信。徐子翊的臉上滿是誠懇,那雙含情的眼睛灼燒了莫子期的心。隨後她回過神, 道:“這個玩笑不好玩也不好笑!”
徐子翊走了過去, 拿掉子期手上的碗, 拿了條毛巾給她擦乾, 然後拉着她的手給她戴上了一枚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鑽戒。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莫子期驚愕的表情也將這幕戲配合的完美無缺。
徐子翊握住她的手,說:“我是認真的。”
莫子期的心都要跳到嗓子口,她望着手上的戒指, 喃喃道:“還挺合適,鑽石也不小,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是作者的意識流。)事實上, 莫子期很沒出息的流下了眼淚, 然後很出息的說了句——“讓我考慮考慮。”
徐子翊走的時候留下了戒指,笑着說:“別讓我等太久。”
徐子翊走了很久, 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年初八一大早子期便登上了飛機。那天荀唐藝沒上班,只是在電話裡交待了一些事宜,說到了地方再匯合。子期隨身帶着那枚戒指,想起徐子翊說情人節過來陪她,心頭便漾出了一絲甜, 然又覺得一切發展太快猶是夢中讓人不得不質疑美好的長久性。
情人節那天很忙, 莫子期跟着荀唐藝跑了好幾個地方, 然後就是隨時的會議。子期在心裡暗歎着荀唐藝雷厲風行的鐵血手腕以及機巧警敏的察言觀色, 琢磨着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便卯足了勁去學她個三分,只是這削尖的高跟鞋真是能要了卿命, 子期齜牙咧嘴的看着荀唐藝健步如飛,恨不能買條橡皮筋上吊。她倒是真想問問她難道腳不疼嗎,可是看着她嚴肅的表情,她只好把那些腹誹的話繼續嚼吧嚼吧。
午餐的時候徐子翊打來電話,當時荀唐藝就坐在邊上,看着莫子期走出去接電話皺了皺眉,但馬上便若無其事的繼續吞嚥着那些並不美味的工作餐。
徐子翊到的時候莫子期還在忙,他只好訂了個房間先行休息一下,讓子期忙好了過來找他。梳洗一番後百無聊賴便琢磨着買束玫瑰花去。他記得第一次和莫子期見面就給她買了束玫瑰花,到最後還鬧了個不大不小的誤會。
徐子翊買過太多玫瑰送給太多的女人,莫子期不過是挺不起眼的那一個,可說不定就這麼不起眼的一個就將嫁他爲妻。徐子翊覺得世事着實難料。但是很顯然,在荀唐藝和莫子期之間他選擇了後者。他早已不是十年前那個輕狂的小夥,他已經老了,所以縱使對她荀唐藝依然有着難以割捨的一份情愫,卻再也不會赴湯蹈火只爲她。
人生還有幾十年,他只想平靜度過。
他想荀唐藝也是這樣想的,三天,不過是年少那段愛戀的完結。
情人節的玫瑰格外嬌豔格外昂貴卻也格外容易斷銷。徐子翊走了兩條街問了幾個人纔在一個寫字樓下的小花鋪裡買了一束。
花店小姑娘的嘴還真甜。徐子翊捧着玫瑰花笑嘻嘻的走出店鋪。沒走幾步,便看見寫字樓裡走出幾個人。爲首的那個女子黑色直筒褲,藍色修身大衣,髮髻一絲不亂,整個人氣質高雅讓人不敢親近,正是荀唐藝。
徐子翊心一凜,呼吸有了瞬間的停頓。而這時,荀唐藝也看到了徐子翊,她身後的莫子期也看見了他。
荀唐藝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玫瑰,眼神裡閃過驚喜、醒悟、悲傷、冷漠。莫子期的眼神卻始終散發着驚喜的神采。
徐子翊擠出一絲笑容,心想這笑準比哭還難看。
只見荀唐藝轉身對莫子期說了句話,便先行走了,走過徐子翊身邊的時候,淡淡的笑了笑算是招呼,可是她眼裡的那股悲哀源源不斷的流落在了徐子翊的心裡,最後只留下空氣裡那抹香。
看着大家都離開了,莫子期走到徐子翊身邊,笑着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徐子翊乾笑了下,說:“我神通廣大唄!”
後來一晚上徐子翊都顯得心不在焉,味同嚼蠟的吃完晚餐,天馬行空的胡言亂語,腦海裡卻滿篇滿篇的是那個叫荀唐藝的女人,那三天的點點滴滴被拉成特寫在心頭滾動播出。她的巧笑嫣然,她的柔情似水,甚至那副曼妙的溫暖軀體,真的都是屬於今天這個讓人覺得冰冷的女人的嗎?
徐子翊藉口上洗手間,望着鏡子裡那張臉,怎麼都看出了失魂落魄。
莫子期自然也看出了徐子翊的異樣,她覺得他不太對勁,依然巧舌如簧,依然放蕩不羈,可是明明的就是有些不一樣了。她問他,他說可能是累了。
子期有點不高興,覺得徐子翊心裡有事情。她想着似乎從開始到現在徐子翊從來一副無憂無慮的做派,可是有什麼事卻從來不會對她說,這讓子期感覺不好,她總覺得,如果兩個人在一起,是該同甘共苦的。如果各自爲政,又怎麼叫在一起?想到這,子期又想起了徐子翊那個並不莊重的求婚,她本以爲今天徐子翊會提到這件事,她也做好了他問的準備。她想着她是要和他開誠佈公的談一次,如果徐子翊能解開她的心結,那麼她就和這個叫徐子翊的男人結婚吧!
可是,徐子翊什麼都沒提。
莫子期便說:“累了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徐子翊點點頭,算是應了。
莫子期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大老遠跑來到底是爲什麼!
徐子翊送子期到賓館大堂的時候,荀唐藝給莫子期打來了電話,荀唐藝說項目出了些紕漏問她方不方便回來。
子期掛了電話心煩意亂,轉頭卻發覺徐子翊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電話。
今天晚上徐子翊太奇怪了,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子期暗忖。
那個所謂的項目紕漏其實小事一樁,子期心想這麼點問題其他人都能解決幹嘛非得叫她,轉而又想或許是老闆太看中自己了。
子期在荀唐藝房裡修改着資料,荀唐藝給她泡了杯茶,問:“不打擾你們約會吧!”
子期笑了笑,搖了搖頭。
“他好像對你挺好的,還跑來陪你過節。”
子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心想還不如不來。
“什麼時候結婚?”
子期被這突兀的問題問住了,想了想才說:“他倒是跟我求婚了,可是我覺得我們不適合。”
荀唐藝停住了喝茶的動作,半天才開口:“怎麼了?”
子期覺得今晚的荀唐藝似乎有些平易近人,想着自己確實也需要有個傾述對象,便說:“他的世界太複雜,我走不進去,我常常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我只想找一個人,簡簡單單過一輩子,而他,有太多的熱鬧。而且,”子期頓了頓,“而且,我聽說,他的心裡有一個人,誰都難以取代。”
荀唐藝半天沒有說話,許久纔想起自己是要說一些寬慰的話,可是翻來覆去只是一句“隨緣吧”!
到底,是自己尋了個理由把她喊了回來。
到底,還是不願放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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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翊第二天就回去了,子期依然繁忙便沒有去送他,或許是她不願送。
昨晚與荀唐藝吐露心扉的幾句話,像是堅定了她與他的不可能。子期想着或許等忙完了這一陣兩個人該好好的談一談。
莫子期回去的時候,普洛華也出來了。那時尹豐年、徐子翊、蘇澤宇都在。幾個人圍坐着,一派熱鬧。子期開門見着這麼多人,吃驚不小。等到普洛華捧出蛋糕的時候纔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普洛華是有心給她一個驚喜,所以把幾個好朋友統統叫了來。
吃的是自制火鍋,丸子肉卷蔬菜買了一大堆,還扛了一箱酒,大有不醉不歸的氣勢。大家圍着桌子坐定。普洛華坐子期左側,她旁邊是蘇澤宇,蘇澤宇旁邊是尹豐年,徐子翊便是坐在子期右邊。
許完願吹滅蠟燭後,徐子翊賊兮兮的問她是不是許了“天賜良緣”,子期白了他一眼,說“我許了祖國繁榮昌盛”,徐子翊一副瞭然的表情,然後殷勤的給他夾了個丸子。
莫子期在她二十七歲的生日上許的願望很簡單——工作順利,全家身體健康。她沒許姻緣,她覺得這個東西許不得的。
席間蘇澤宇被洛華拉着喝酒,也不多說一口就幹,惹得普洛華說我還沒祝酒詞呢!莫子期看着他們兩人熱鬧,心裡想着要是他們湊一對就好了,然後便想起蘇澤宇說的那個女子,也不知道他表白了沒有,心理還來不及作多大活動便又被徐子翊的說話吸引了去。
徐子翊敬了尹豐年一杯酒,說:“你和那女的怎麼樣了?”
尹豐年低着頭說:“五一訂婚十一結婚。”
莫子期目瞪口呆。她奇怪怎麼就突然冒出來個女的。
普洛華看了一眼子期,又轉向尹豐年道:“在家裡時候就聽我媽說了,當時還不信。”
尹豐年笑了笑,喝了口酒,卻什麼都沒說。
子期還是感到一片茫然,想起年前回去的時候尹豐年是說相親來着,可纔多久啊,就要談婚論嫁了。難道他和小怡真的就這麼完了?子期覺得有些哀傷,想着那些過往,一失神也沒聽清他們接下來的話題。
她想要問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可是回過神來時大夥已經說到了別的事了,再問也是突兀,所以子期只是心不在焉的吃着菜,間或看着尹豐年。他依然吃菜喝酒說笑,一派從容,可子期看得出來,他的笑容有些勉強。
在酒酣人鬧之時,尹豐年突然有個電話打了進來,於是起身去了陽臺。
子期正好正對着陽臺,看到尹豐年掛了電話都不進來,想着有滿肚子的話要問,便走了出去。
外面的溫度還是有些低,風吹着感到一陣陣冷。尹豐年點燃一支菸,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煙霧很快隨風飄散。他微微皺着眉頭,看着萬家燈火,目光深邃,似有滿腹心事。
子期看着他的背影,感到他很是落寞。想開口說什麼,可煙味傳入鼻子裡,不禁咳了一下。
尹豐年聽着咳嗽聲轉過頭,見着子期,微怔,看了看屋內依然熱鬧的三人,問道:“你怎麼出來了?”
子期沒有回他的話,只是走到他身邊,說:“我記得你從不抽菸。”
尹豐年笑了笑,淡淡說:“沒事幹,就抽兩口。”
“你該知道小怡不喜歡你抽菸。”
尹豐年目光一波動,嘴角還是帶着笑意的說:“可是她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