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出一步，季辰林的內心都在進行着痛苦的煎熬。
的確，這個時候是他向燭海商業會戰爭的最好時機。
可是，戰爭爆發之後呢？
這場燃燒整個東西大陸的戰爭，在如此倉促的爆發下，短時間內能打完麼？
如此之多的普通奧蘭人，要如何度過這漫長的冬季？
他們是海軍部，又不是行政機關，一旦戰爭打響，他們要如何幫助這些奧蘭的普通人活到來年春天？
這還只是東大陸所需要面對的問題，西大陸那邊呢？
西大陸海軍部的實力本來就不如他們東大陸。
即便有着鐵血將軍李鴻鈞這號人物在西大陸鎮場子，可西大陸海軍部真的能與早已開始備戰的戰斧軍工抗衡麼？
而且不要忘了，西大陸的主場地頭蛇可是壟斷着兩片大陸之間交通與物流的天鷗集團。
這是個比貪婪暴戾的戰斧軍工更加恐怖的敵人。
他這段時間已經對燭海商業會五大財團情報有過詳細的鑽研。
早在奧蘭東西大陸之間建立聯繫的時代，天鷗集團就已經存在，並且在歷史上天鷗集團從未有過一次重大挫折。
不管是戰爭、政變、還是時代變革帶來的商業新秀企業競爭，天鷗集團這個牆頭草總能找到屬於的它最恰當位置。
即便偶爾會出現失誤，天鷗集團也永遠會以最快的速度進行矯正。
最爲恐怖的是，天鷗集團的這一切在數百年的歷史記載中，從未有過任何例外。
這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有一對無形的眼睛時刻盯着奧蘭的一切局勢，操控着天鷗集團永遠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甚至他非常懷疑，哪怕是燭海商業會滅亡，天鷗集團依舊會換個身份，繼續在奧蘭存在。
而且塞壬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向他們發起大規模攻勢了，按照這幾年的規律，在東大陸入冬前，塞壬都應當發起一次大規模的襲擊。
可今年他卻遲遲沒有等到塞壬的襲擊，這更讓他無比擔憂。
不知不覺，季辰林已經走到了書桌邊，站在了那黑色的座機前。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即便我不發起戰爭，也無法改變那麼多同胞被凍死餓死的命運，那不如就此一賭，還能有機會贏下一個未來……”
季辰林嘴中反覆嘟囔着，就像是說給他自己聽一般，將手緩緩伸向黑色的座機。
正當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電話之時，他海軍制服兜內的手機突然響起了鈴聲。
“誰會給我這個號碼打電話？”
季辰林微微一愣，將即將觸碰到座機的手收了回來，疑惑的將兜內的手機拿了出來。
這個手機是他在紅葉海軍學院工作時的專機，只有他在紅葉海軍學院任教時的同事和學生纔有他的這個電話的號碼。
由於他此時才上任一個月，還有一點學院裡的工作尚未交接，因此他這段時間才揣在身上。
拿出手機的同時，季辰林也不由鬆了口氣，這個電話來的太是時候，讓他從剛剛的折磨與煎熬中短暫的擺脫了出來。
“小林？我記得這小子好像是天星財團的重點關注對象，被我給安排去西大陸實習了纔是？”
季辰林看到手機屏幕上的號碼，愣了愣，隨後也沒多想，接通了電話。
“喂？季老師，我是林瀾，最近您身體還好麼？”
聽到自己學生熟悉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季辰林心中一暖。
儘管他很好奇爲什麼林瀾會從西大陸過來，但他也相信林瀾不是會臨陣脫逃的學生。
應該是從西大陸海軍部接到什麼特勤委託才返回東大陸。
對於他的這名學生，季辰林還是相當中意的。
尤其是在他進行授課的這一年裡，林瀾儘管多次遭到天星財團的暗算，卻仍舊保證了出勤率，並順利完成學業。
不然他也不會在派遣實習地點時，特地爲了保護林瀾，將其送到遠離天星財團勢力的西大陸實習。
說起來，林瀾好像還不知道他已經從學院調回要塞本部，成爲東大路海軍掌權人了吧？
但不知爲何，他總感覺自己這位學生的聲音聽起來這麼虛弱，像是沒休息好一般，帶着濃濃的疲憊。
季辰林轉念一想，這倒也不難解釋。
畢竟從西大陸漂洋過海要一週時間，可能是林瀾來的路上遇到了塞壬，進行了戰鬥沒休息好的緣故。
想到這裡，季辰林呵呵一笑，臉上浮現出自回到要塞後，一直沒露出過的笑容打趣道：
“你不好好在西大陸實習，這麼辛苦跑回來做什麼，不會是當逃兵了吧？”
一邊說着，季辰林也拉開椅子，坐在了座椅上，準備與他這名學生好好嘮一會。
此時的林瀾正穿着棉襖，在外面套着海軍部的制服，站在白鷹量產型驅逐艦的甲板，頂着凌冽的海風和雪花駛向紅葉海軍要塞。
在他的肩膀上一邊站着一隻威風凜凜的白頭鷹，蓬鬆的羽毛幫助他的臉頰擋住不少海風。
而他頭頂的軍帽上，則是臥着一隻閉着眼睛睡覺的棕色貓頭鷹。
他現在這樣子活脫脫就是一副人形的鳥架子。
而且他的臉色也略帶蒼白，明顯是體力消耗過渡所造成的。
至於爲什麼有勇者之力的他都會變成這樣，那就得問問他身上這三隻大鳥此刻還在船艙臥室裡呼呼大睡的主人們，昨晚對他做出什麼事了。
畢竟衆所周知，自由的白鷹艦娘們玩的一向比其他陣營的艦娘更加奔放。
而白鷹艦孃的人數又多，林瀾又是一位博愛的指揮官，不可能對他的婚艦搞區別對待。
於是乎，一晚上掏腰子的深入交流肯定是逃不掉了。
甚至護衛換崗回來後的企業等人，也沒有錯過昨晚愉悅的派對……
當然，對於他的護衛工作，該輪崗的白鷹艦娘並沒有偷懶。
在他乘坐的這艘量白鷹量產型驅逐艦周圍海面上，華盛頓、南達科他、巴爾的摩、布萊默頓和威奇塔等人都打開着各自艦裝，進行護航警戒。
所幸的確正如他出發時預料的一樣，在從人工島來的一路上，他們都沒遇到像樣的塞壬攻擊，只有少量待機狀態的塞壬量產型而已。
聽到電話裡久違的老師調侃，林瀾尷尬一笑的說道：
“我什麼人老師你還不知道麼，我咋可能當逃兵。”
“是西大陸海軍部有特殊任務，需要我返回紅葉要塞找海軍高層彙報，而且事態比較緊急，必須直接找王將軍當面彙報。”
“所以我想問問老師，最近王將軍在紅葉要塞麼。”
王將軍是林瀾印象中，東大陸海軍部的最高掌權人，平日裡都呆在紅葉要塞。
不過爲了以防萬一，加上他的確也有些思念這位在學院裡對他照顧有加的老師，所以他這才特地打電話來詢問。
畢竟東西大陸之間的溝通實在是不方便，做不到提前進行通知。
因此，往返於東西大陸之間彙報工作的海軍部人員很多也都是這麼進行消息確認的。
“有什麼要緊事麼？你直接和我說就好了。”
可是林瀾聽到電話里老師傳來的話語，卻一下愣住了。
不是，他老師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知道他的這位季老師在東大路海軍部的地位不低，曾經擔任過海軍部高層。
但他剛剛可是說的要當面向海軍部最高掌權人彙報啊，他這季老師難道這時候正好在要塞裡，能幫他給王將軍轉達消息麼？
這可有些不妙了。
“啊哈哈……季老師，是這樣的，李鴻鈞將軍在我出發前特別囑咐我，必須要把這個情報當面與王將軍當面彙報才行，所以……”
林瀾打着哈哈想要矇混過關，可他卻突然發現他老師那邊竟然陷入了沉默。
時間就這樣在沉默中過去數秒，正當他以爲是不是他的話語暴露出什麼時，電話裡的聲音這才悠悠傳來：
“原來是這樣啊……小林，王將軍現在就在紅葉要塞裡，你大概多久到，我提前聯繫要塞那邊放你進來。”
林瀾聽到季辰林這麼說，方纔鬆了口氣。
他還以爲是他老師發現什麼不對勁了呢。
“老師，我現在已經快到紅葉市了，應該中午就到要塞。要塞那邊就麻煩老師了，我還給你帶了些西大陸特產呢，回頭我來學院親自給你送來，嘿嘿嘿。”
送季老師的西大陸特產林瀾倒沒說謊，小奸商明石的儲物空間內還有不少教導國的道具。
對於東大陸這邊而言，所謂的西大陸特產也就是從雲海市淘來的教導國小玩意。
“呵呵呵，那我可拭目以待了啊小林，就這樣吧，先掛了啊。”
在落下這句話後，季辰林便掛斷電話。
只不過此時坐在座椅上的季辰林表情已不復剛剛的輕鬆，而是變成一臉凝重。
“李鴻鈞要找王將軍進行彙報？”
“但李鴻鈞不是已經知道王將軍隱退，現在是由我主持東大陸海軍部了麼？”
“小林，你……究竟是來要塞做什麼的？”
可還未等季辰林來得及仔細思考他學生從西大陸返回紅葉要塞的目的，突然，刺耳的警笛聲響徹整個要塞。
“轟隆隆！轟隆！”
振聾發聵的爆炸聲驟然響起，將他辦公室的窗戶玻璃震的粉碎，同時整個要塞的地面也發生劇烈的顫抖。
在爆炸結束後，陷入短暫的耳鳴的季辰林這才痛苦的捂着腦袋，攙扶着書桌地上站起。
他看向窗外，升起的黑色硝煙已經從外面吹拂進來，濃濃的火藥味夾雜在雪花中，讓他恍然間感覺自己回到了曾經的戰場之上。
這時，他辦公室的大門被推開，一名穿着白色制服的海軍士兵慌慌張張的衝進來，失聲大喊道：
“季將軍！塞壬，塞壬入侵了！”
“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