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心？”
之前林瀾已經將他所指的心是什麼進行了解釋，此時他拋出的第二個問題一下讓所有會議大廳內的討論組成員全部愣住。
“哈哈哈，林瀾博士，你剛剛是不都已經對我們說過了嘛，心不就是思想、感情和靈……”
主席臺上的何策剛準備笑着回答，可他卻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口中的話語竟卡在了這裡。
而其他的討論組成員也都本能的想要開口回答，卻也都反應過來這個答案意味着什麼。
會議大廳內所有的參會者彼此之間互相對視，都意識到了一個無比關鍵的問題。
如果他們想要回答這個問題，心就是思想、感情、靈魂與生命的話，那就絕對無法繞開林瀾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第三代機器人，有心麼？
一時間，會議大廳內再度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竟沒有人能回答林瀾。
見到這一幕，端坐在椅子上的企業嘴角微微上揚。
指揮官還真是狡猾呢。
這個話題其實就是無解的。
要想回答什麼是心，就避不開要引用人類對自身所擁有的“心”定義。
而如果將其套用在魔方能源機器人身上，也全部都能適用。
魔方能源機器人的本質，其實和艦娘們大差不差，都是利用心智魔方製造而來。
而這就導致了魔方能源機器人本來就比起智械AI更加傾向於生命體，情感也更加的豐富。
站在臺上的何策看着林瀾，半晌後，才終於想到了該如何反駁林瀾的問題：
“林瀾博士，雖然它們也能與我們溝通，對我們的命令有答覆與迴應，但它們擁有的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情感模擬系統與學習程序上纔對。”
“它們被這些程序代碼約束着，又怎麼能跟只有人類這類智慧生命才擁有的心一樣自由呢？”
何策的回答，讓會議大廳內的所有人再一次把目光集中在林瀾身上，等待着林瀾給出答案。
而阿莉爾也情不自禁的擡起頭，用充滿期望的眼神看向林瀾的背影，就彷彿一位深陷絕望的人，見到了那帶來希望的一縷光。
何策說的沒錯。
雖然那些與他們一樣會哭會笑，會悲傷會開心的第三代機器人們都已經幾乎與人類無恙。
但這一切都是從編寫的程序與代碼中先天設置好的。
最優效率的做事思維、不會違背程序代碼的服從性，這都是機器人從被製造出，就刻入代碼裡的準則。
這樣死板的機器人，怎麼可能違背已經設置好用來約束其行動方式的程序代碼，和人類的心一樣自由呢？
面對何策的質疑，林瀾輕聲冷笑，指着離他最近的一名奧蘭人說道：
“你提出的問題很好，所以你能現在就開槍將他打死麼？”
“什麼？”
林瀾的話不僅讓何策呆住，被他指着的那名討論組成員也都呆呆的沒反應過來。
“我說，你能現在就開槍，把他打死麼？”
林瀾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何策，再次重複說道。
“這、這是違法行爲，我怎麼可能殺人……”
當何策額頭留着冷汗開口回答時，會議大廳內的所有人都恍然大悟，臉上全都露出驚異的表情。
林瀾滿意的掃視了一圈衆人，露出一抹冷笑：
“看來各位都已經明白了，即便是我們這些所謂的擁有自由之心的人類，也並不是完完全全自由的呢。”
“既然連我們自己都尚且做不到完全自由，有法律與道德約束着我們，違者會遭到懲罰與譴責。”
“那我們，又有什麼資格去指點嚴格遵守程序代碼的機器人呢？”
“更何況，這些程序代碼，也是由我們所設置的啊。”
隨着話音落下，林瀾忽然側開身位，讓站在他身後的阿莉爾站在了他所在的高亮燈光之中。
突然被所有人注視的阿莉爾臉上寫滿了茫然，完全沒想到林瀾會突然讓她被所有人注視。
“至於機器人死板的效率至上思維，這裡正好有一位我的第三代機器人助手，我們可以讓她來證實我們的這刻板印象是否正確。”
林瀾站在白髮的機器人少女身邊說完後，與茫然的阿莉爾那對藍色機械眼眸對視，原本冰冷的臉龐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高聲問道：
“阿莉爾，請你回答我，如果有一天你從我這裡獲得一個緊急作戰任務，你想要將其完成，有以下兩個選項。”
“第一個選項是殺死大量無辜人類，但你能大大提高完成任務的效率，甚至提前完成我佈置給你的任務。”
“第二個選項是不殺死任何人，但你卻會有可能受到嚴重損害，同時這個緊急作戰任務也有極大可能失敗。”
“告訴我，你會執行哪一個選項。”
聽到林瀾的提問，阿莉爾儘管依舊面帶迷茫，但如同本能般，立刻不假思索的給出了回答：
“殺害無辜公民違背第三代機器人核心準則，AL-2應當優先以保護包括老師在內的所有公民爲主，AL-2應當執行老師給出的第二個選項。”
阿莉爾的聲音並不大，但卻已經足以讓整個會議大廳內所有人聽的清清楚楚。
“啪啪啪啪啪！”
下一秒，一位坐在椅子上的討論組成員自發的站起身，臉上帶着無比的尊敬，爲林瀾拍手鼓掌。
似乎是連鎖反應一般，一名名坐在圓桌前的奧蘭人紛紛站起身，同樣敬佩的看向林瀾鼓掌。
只是頃刻間，整個會議大廳所有的討論組成員全都加入到了這一自發鼓掌行爲當中，掌聲響遍整個會議大廳，如同陣陣的雷動。
就連站在演講臺上的何策，也像是放下了心中一塊巨石般鬆了口氣，對林瀾露出欽佩的表情，心服口服的爲其拍手鼓掌。
林瀾帶來的這位第三代機器人，通過這個測試，已經讓所有討論組的成員都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隻要隨着機器人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機器人並不是只會死板遵守效率至上這一思維的。
她們不是工具，她們不是冰冷的機器，她們身上的公民權，也獲得的理所應當。
林瀾博士和他的這位助手，向整個烏托邦宣告了這一結論：
那就是魔方能源機器人，已經和創造出她們的人類一樣，擁有了那只有作爲智慧生命纔能有的——
心。
“林瀾博士，還有各位同事們，我選擇放棄我提出的會議主題。”
“既然第三代機器人已經被林瀾博士證實爲擁有心的智械，那麼我的主題已經不再適用給她們，這些和我們一樣的烏托邦智械公民們了。”
隨着何策帶着輕鬆語氣的話語落下，會議大廳的高亮燈光同時點亮。
討論組成員們逐漸停止的掌聲也再次變大，甚至比起剛剛還要激烈。
因爲這代表着何策放棄了接下來將要進行的投票過程，這也代表着這場爲所有烏托邦公民實時直播的，改變烏托邦未來的第26號會議，正式宣告結束。
在場所有的奧蘭人討論組成員在逐漸停止鼓掌後，竟然並沒有離開，而是紛紛自發開始了新一輪的討論。
“既然第三代機器人已經被證明擁有心，那我們是不是應該設立法律，保護她們不受到傷害呢？”
“沒錯，雖然好像烏托邦一直以來都沒有人傷害她們，但被林瀾博士這麼一說，我們的確都應該把這加入到法律裡。”
“把回收部門的預算用來投入到開設第三代機器人維養產業上吧，或者我們也考慮智械會不會需要養老院。”
“這可得等以後林瀾博士做出測試結果才能定奪了，哈哈哈。”
……
看着彷彿打開新世界大門般興致勃勃展開討論的討論組成員，林瀾也露出一絲苦笑。
雖然這裡是個虛擬世界，如果是現實，這場會議將會牽扯到無數人與集體的利益，絕對不可能這麼輕易的結束。
但實際上，這本來也應該是魔方能源機器人在奧蘭應當獲得的地位，哪怕不是現在，在未來的一天肯定也能實現。
魔方能源機器人就跟那些海軍部的棋子艦娘們一樣，遲早會有一天被奧蘭人接受的。
可是當林瀾把目光放回身旁的阿莉爾身上，卻發現這位纖瘦的機器人少女竟然低下頭，渾身不斷顫抖。
這位魔方能源機器人少女，雙手捂住臉龐。
她哭了。
“指揮官，你剛剛注意到了麼？”
這時候，站起身來的企業藉着周圍人們的議論聲，用通訊器小聲對林瀾說道：
“這個魔方能源機器人在剛剛回答你問題時，自稱不是阿莉爾，而是AL-2。”
“指揮官，這是她的機型編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