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回 雲破月來 空勞魂夢繞 鐘聲梵貝 驚見劍光寒

bookmark

陳天宇將中指送進口中一咬,疼得跳了起來,大喜叫道:“芝娜,這不是夢,這不是夢!咱們是真的相聚了;咱們從此永不分開了!”芝娜笑道:“好,咱們永不分開。”陳天宇緊緊將她摟住,好像生怕她突然飛走似的,但見她眼角淚珠瑩瑩,臉上的笑容也帶着一股淒涼的況味,更顯得神色十分憂鬱。陳天宇吸了一口涼氣,擔憂說道:“芝娜,你在想些什麼,你真的答應了麼?咱們從此永不分開?”芝娜道:“我什麼時候都在你的身邊,你沒有在夢中夢見我麼?”陳天宇道:“是呵,我每一個夢中都夢見你。有時你向我拈花微笑;有時又見你在月夜的懸巖邊,偷偷地哭泣。然而這都是夢境,這些都過去了。以後咱們沒有哭泣,只有歡笑。”芝娜道:“我也時時夢見你。這可見得,咱們本來就沒有離開過。”陳天宇叫道:“不,我要的不是夢境,蠢要的是永恆的相聚。”芝娜幽幽說道:“什麼是真?什麼是夢?什麼叫做一瞬?什麼叫做永恆?”

這幾個問題,是千古以來,多少哲人所苦思未解的問題,陳天宇突然覺得被她的憂鬱情緒所傳染,一時間茫然不知所對。園外鉢聲梵唄,隱隱傳來,跑江湖的販馬人唱起《流浪之歌》:“你可曾見過荒漠開花?你可曾見過冰川融化。你沒有見過?你沒有見過!呀!那麼流浪的旅人哪,他也永不會停下!”這販馬人的流浪之歌也已唱到尾聲了。

芝娜接着輕聲唱道:

“永恆的愛情短促而明亮,

像黑夜的天空暮地電光一閃!

雖旋即又歸於漠漠的長空,

但已照見了情人最美的形象!”

這是從尼泊爾傳來,在西藏流行的一首民歇,是歡愉的情歌,也是悲涼的情歌。陳天宇心頭似鉛般沉重,訕訕說道:“什麼是一瞬?什麼是永恆?不,我要的是歡樂的永恆!”

芝娜微笑道:“那麼咱們就不要盡在相聚與分離上糾纏,咱們現在到底是見着了,雖然‘像黑夜的天空暮地電光一閃’,咱們在電光一閃的瞬息之間,難道就不能盡情歡樂,天宇,你說些歡樂的話吧,你說什麼,我聽什麼。”

陳天宇叫道:“什麼?咱們的相會只能像黑夜的天空摹地電光一閃?爲什麼你不能留下來?”芝娜道:“只是這瞬息的時間我已不知冒了多大的危險,天宇,說吧,說些我歡喜聽的話。我不能再逗留啦,我就要走啦!呀,我就要走啦!”

芝娜沉鬱的面上現出一派決然毅然的神氣,陳天宇心中一動,突然起了不祥之感,“芝娜是來向我訣別的麼?”這念頭瞬息之間在他心中轉了無數次,他不忍說出來,呆呆地望着芝娜。芝娜反而微笑道:“天宇,說些歡樂的話兒吧。”她聲音抖顫,雖然勉強露出笑容,那笑聲比哭泣還更悽酸。

陳天宇道:“離開了你,還有什麼歡樂;嗯,芝娜,咱們這次都在冰峰浩劫之中逃出性命,咱們難道還要再受第二次更大的劫難?”芝娜道:“我一出生。劫難便隨之而來了,要避也避不開,呀,你不曉得。”陳天宇叫道:“不,我都曉得。我知道你要報仇。芝娜呀,咱們生則同生,死則同死。我和你一道去報仇。若然激幸不死呢,我就和你立即逃回南邊去,逃回我的家鄉去。”芝娜悽然笑道:“傻想頭。血海深仇豈能請人代報?再說,我能令你爲我的私事而引起西藏的風雲麼?我的報仇事小。你一揚手進去,糾紛可就大啦!”

陳天宇一想,自己父親是清廷派駐薩迦的“宣慰使”,芝娜的仇人則是薩迦的上司,清廷爲了怕西藏各土司反叛,所以除了派福康安鎮守拉薩之外,還派有各地的“宣慰使”,宣慰使的任務之一就是要籠絡土司。若然自己真的助芝娜刺殺土司,父親必被處死無疑;而且說不定會引起更大的糾紛,弄出西藏的動亂。

芝娜擡着淚眼凝望天際浮雲,陳天宇心情激動之極,道:“你若死了。我也不活。”芝娜道:“不,還是活着好。多少事情還要你做呢。再說,我也未必準死。”陳天宇道:“那麼,我就等着你,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等着你。”芝娜嘆了口氣,道:“多謝你啦。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人,我這一生不管是死是活,永不能和男子相愛相親。我此次來已經是犯了戒律啦。天宇,還是請你把這次相聚當作一場春夢的好!”陳天宇一看,只見她白衣如雪,臉上忽然泛出一層聖潔的光潔,她剛纔說過冒了絕大危險,才能來此作一瞬間的聚會。陳天宇驚疑交併,道:“爲什麼,我知道你是沁布藩王的女兒。是不是你們的習俗,藩王的女兒不能下嫁漢人?”西藏的藩王確乎有這個規矩,但陳天宇卻猜得錯了,芝娜並不是爲了這個。

陳天宇又叫道:“若然如此,那我就終身不娶。”芝娜輕輕舉袖,拭了眼角的淚珠,忽然微笑道:“你是我此生的第一個知己。你的快樂就是我的快樂,我願意見到你終生快樂,你知道麼?”陳天宇心情動盪,芝娜收了眼淚,他的眼淚卻不自禁地奪眶而出,咬咽說道:“嗯,我知道!”芝娜道:“那麼,你就聽我說。”

陳天宇目不轉睛地注視芝娜,只見芝娜眼睛驟然明亮,射自一種令人心醉的光輝,低聲說道:“冰川天女待我很好,她是我的又一個知己,我把她當成姐姐一般。”陳天宇道:“嗯、我知道,我也曾得過她許多好處,很感激她。”芝娜道:她比我福氣的多,唐經天對她一片癡情,嗯,就像你,你……”她本想說:“就象你對我一樣。”臉上一紅,說不下去了。陳天宇接口笑道:“我的本事比不上唐經天,但自問對人的真誠,卻與他並無二致。”他不須多說,已猜到了芝娜所要說的話。芝娜微微一笑,這一笑像初綻的蓓蕾,掃除了臉上的憂鬱,那是真正出於內心歡愉的微笑,只聽得她又往下說道:“我這一生的第三個知己則是冰川天女的侍女幽萍,她快樂無愁,惹人喜愛,誰若和她相處,必然得到快樂。”陳天宇心頭一震,“芝娜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他不願意細心推敲,激動說道:“我只願與你永遠相聚。世上再沒有任何快樂,可以與你給我的相比!”

芝娜又擡起眼睛仰望,月亮快要落下去了。芝娜嘆口氣道:“我真的要走啦!”陳天宇叫道:“不,你不要走!”芝娜道:“遲早都要分手,你看開一些,心中就不會愁悶了。”陳天宇緊緊牽着她的衣袖,忽聽得嗚嗚的鐘聲,隨着晚風吹來,斷斷續續,芝娜數道:“一、二、三、……十二、十三、……十六、十七、十八。”陳天宇奇道:“你數這鐘聲做什麼?這是法王行宮的鐘聲。”芝娜道:“就要做早課了。”陳天宇詫道:“什麼早課?”芝娜避開了陳天宇的眼光,忽道:“法王來了,薩迦可真熱鬧。過兩天就是喇嘛寺的開光大典啦。”陳天宇道:“什麼熱鬧都難令我動心。若然不是和你一起,我也不想去看什麼開光大典。”芝娜悽然一笑,道:“不去看也好。那麼咱們就此分別啦!”抽出一柄匕首,突然一劃,將陳天宇拉着她的那段衣袖切下去。

陳天宇正在用力,忽然失了重心,幾乎跌倒,只見芝娜已跳上牆頭,翻過去了。回頭一瞥,那眼光充滿無限悲苦,無限眷戀,而又是突然訣別的神氣。陳天宇本來可以追上她,但追上了也難以挽回這訣別的命運,陳天宇但感一片茫然,不知此身何處!芝娜的歌聲猶似在耳邊統繞:“永恆的愛情短而明亮,像黑夜的天空摹地電光一閃,雖旋即又歸於漠漠的長空,但已照見了情人最美的形象。”芝娜的半截袖子尚在手中,衣袖上一片潤溼,也不知是芝娜的淚還是自己的淚。

陳天宇獨立園中,不覺已是天明,家人們在城中過了一個狂歌之夜,都回來了。他們並不知道少爺一夜未睡,紛紛在那裡談講迎接法王的熱鬧情景。有一個人道:可惜那羣聖女都披着面紗!”

陳天宇心中一動,忙走出來,問道:“什麼聖女?”去看了熱鬧的家人七口八舌他說道:“就是活佛帶來的聖女呀!哈,這個白喇嘛教可與黃教不同,收了許多漂亮的少女做喇嘛!”聽說這些聖女個個能歌善舞,到喇嘛寺開光之時,她們都要出來給我們看呢!”“就可惜罩着面紗。”“她們的裝束真漂亮,曳着白色的長裙,纖腰一溺,飄着兩條綢帶,行起路來嫋嫋娜娜,真似媳娥下界,仙子臨凡!”“你別心邪啦,聽說聖女是白喇嘛教中最聖潔不可冒犯的人,若然不是她們來赴盛會,偷看她們一眼也是有罪的。”“她們能不能嫁人?”“和教外的男人說話都不可以,還說嫁人呢?”“呀,呀,真可惜!”

陳天宇平素與家人無甚拘束,所以家人們也在他面前談笑無忌。陳天宇一言不發,靜聽他們描繪白教聖女的裝束,竟然就是芝娜昨夜的裝束。“莫非芝娜做了聖女?”芝娜爲什麼要做聖女?”陳天宇情思昏昏,有如亂絲,愈想愈亂。

父親大約是忙於接待白教法王,昨晚在土司家中過夜,直至中午還未回來,陳天宇獨自坐在書房,不斷地在想芝娜這種神秘的行動,不知不覺地提起筆在紙上亂畫,畫了許多芝娜的像,又在紙上寫了無數芝娜的名字,忽聽得外面家人呼喚,陳天宇如夢初醒,看着滿紙“芝娜”似欲在畫中跳出,心裡一酸,卻又不禁啞然失笑!

家人道:“公子,外面有人找你。”陳天宇道:“什麼人?”皺皺眉頭,揮手說道:“今天我不想見客,你想個法子給我回了吧。”家人應了一聲、“是”,卻遲遲疑疑,站在書房門口。陳天宇道:“怎麼?”家人道:“這人說,他和公子是好朋友。非見你不可。管家的已請他進來了。”陳天宇奇道:“什麼人?”心中頗怪那個管家未曾稟報,就擅作主張。家人道:“那人是個少年書生,他說他姓唐。管家的悄悄告訴我,說是這個人曾幫過老爺的大忙。”陳天宇“呵呀”一聲,來不及換衣服,急忙跑出去迎接。

只見來的客人果然是唐經天。原來那老管家當年曾隨陳定基去迎接金瓶,所以認得唐經天。兩人一見,歡喜無限,陳天宇緊緊握着唐經天雙手,叫道:“唐兄,什麼風把你吹到這兒來?真是想死小弟啦。”唐經天笑道:“路過此地,特來拜候。哈,你們這兒可熱鬧哩。”陳天宇見他也似有滿懷心事的樣子,道:“咱們進去談談。”攜手進入書房,讓唐經天坐下,正在請茶,忽聽得唐經天低聲呼道:“咦,芝娜,芝娜!”

陳天宇跳了起來,手中端着的茶杯,“哨嘟”一聲,跌落地上,碎成片片,急忙問道:“唐兄,你認得芝娜嗎?”唐經天何等聰明,一瞧陳天宇的神情,便笑道:“原來你以前說過的那位藏族少女,便是芝娜。”陳天宇道:“你在什麼地方見過她了?”唐經天道:“我曾在青海的白教法王宮中,見過她一面。可惜我那時候不知道她就是你的意中人,要不然我一定替你勸她,叫她不要做什麼撈什子的聖女了。”將當日在法王宮中所見,及後來夜探聖女宮,碰見冰川天女主僕與芝娜同在一處等等情事,仔細說話了一遍。陳天宇茫然若失,喃喃說道:“原來她是自己甘心做聖女的,這、這是爲了什麼呢?”

兩人仔細參詳,猜不透芝娜的用意。黃昏時分,陳天宇的父親回來,聽說唐經天來訪,甚是高興,雖然精神疲倦,仍然接見了他。陳天宇隨侍在們。陳定塞和唐經天寒暄之後,自然而然地談到了白教法王來到薩迦的事。說到了那班聖女,陳定基道:“土司本想在他的堡壘中圍起一處地方,招待這班聖女的。土司想叫他的女奴去跟隨這班聖女學拜神的舞蹈呢。法王起初並不拒絕,後來聽說聖母不允,寧可在法王行宮的花園中另外間開一處地方,讓這班聖女進去住。土司甚爲掃興,可亦無可如何。”陳天宇聽了,心中一動,沒說什麼。不久,他的父親因爲精神太過疲倦,向唐經天告了個罪,進內歇了。

陳天宇與唐經天回到書房,說道:“今晚我想去探望芝娜。”唐經天吃了一驚,道:“法王的行宮,豈是可以隨便去的?我去年去探聖女宮,也幾乎脫不了身呢。”陳天宇道:“就是水裡火裡,粉骨碎身,我也要再見她一面。呀,就是不能和她說話,偷偷地瞧她一眼,也是好的。”眼光中充滿渴望與悽怨,這是苦戀中的情人的眼光。唐經天懂得這個眼光,他自己也曾有過與陳天宇相似的心情,不由得嘆了口氣,低聲吟道:“人間亦有癡如我,豈獨傷心是小青。好吧,今日我就陪你去走一趟。”唐經天是顧慮到陳天宇可能被陷宮中,所以願陪他同去。陳天宇歡喜無限,緊握着唐經天的手,好久好久說不出話來。

唐經天道:“好啦,你好好的睡一覺,養足精神吧。”陳天宇道:“我睡不着,唐兄,我心急着呢。”唐經天笑道:“再心急也要等到三更。”陳天宇道:“那麼咱們就閒聊打發時光。”唐經天道:“我也想向你打聽一個人。”陳天宇道:“什麼人?”唐經天道:“一個瘋瘋癲癲,到處惹事的乞丐。”陳天宇道:“前幾天我聽家人說起,有一個傻里傻氣的少年,在街上走過,一邊走一邊把糖果餅食和銅錢拋給跟在他身邊的小孩子,可是這少年衣服光鮮,卻不是什麼乞丐。”

唐經天急忙問道:“這個人呢?”陳天宇道:“後來就不知消息了。這幾天大家都忙着接待法王的事,也沒有什麼人再去留意他。我也只是當做一件有趣的事情,聽過就算了。”唐經天默默凝思卜心道:“如此說來,金世遺已到了薩迦,他喜歡熱鬧,放着這個喇嘛寺的開光大典,他一定不肯錯過。”陳天宇問道:“唐兄打聽這個人做什麼?看你也似心中有事,可以說來聽聽嗎?”唐經天嘆口氣道:“我的事沒你那樣傷心,可也麻煩得很。我要去救一個我所不喜歡的人,這事說來話長,咳,將來我再和你說吧。”

陳天宇在唐經天苦勸下,靜坐了一會。唐經天用本身的內功助他寧神吐納,不知不覺就到了三更。兩人換上了夜行衣,便到法王的行宮去。

法王的行宮倚山建築,那本來是一個涅巴(西藏官銜,土司之下的大管事。)的府邸,爲了招待法王,三個月之前,土司就要那個涅已全家搬了出來,重加修建,裡裡外外,佈置得十分堂皇富麗,遠遠望去,可望見行宮尖頂銅塔的琉璃燈光。陳天宇心急非常,施展輕功,幾乎腳不沾地,唐經天跟他飛跑,也覺得有點兒吃力,心中大是驚詫,想不到年多不見,陳天宇的輕功竟然精進如斯!唐經天有所不知,陳天宇是在冰官中機緣巧合,吃了一個六十年才結果一次、每次只結果一枚的異果,要不是他火候未夠,本身功力未能配合,他的輕功已經可以獨步天下。

用不了半個時辰,兩人就來到了法王的行宮,飛進花園,但見園中佳木蔥籠,奇花爛漫,清流曲折,山石睜峙,有一列紅樓,隱在山拗樹抄之間,景色在幽雅之中顯得華麗。唐經天心道:“短短三個月中,佈置出如此一座神仙洞府,真不知費盡多少人力物力。”陳天宇正想繞過假山,跳上紅樓,唐經天忽然將他一拉,兩人同隱在一座假山背後。

只聽得颯然風過,三條人影飛進園中,看那身法也是上上的輕功,落下來時,只有一個人似乎是踩着碎石,發出輕微的聲響。其他二人,都如一葉飄墮,落處無聲。這三個人一跳入來,四面一望,便即和他們一樣,隱藏在一座假山後面。

陳天宇和唐經天躲在假山石的縫隙中,隱約可見到他們的背景。其中一人,也就是適才落下來時發出聲響,輕功顯然稍遜一籌的那個。他由於身軀肥胖,躲在假山背後。給同伴擠得透不過氣來,把身體略略向外娜動,側轉身形,露出面部的輪廓。陳天宇一見,吃了一驚,原來這個人竟然是土司手下最得寵信的俄馬登,也就是兩年前在月夜荒山上追蹤過芝娜的那個俄馬登!

陳天宇伏在假山後面,只聽得一個極細微的話語傳了過來,若非陳天宇曾苦練過“聽風辨器”之術,還幾乎以爲那是草蟲卿卿。那聲音說道:“你真的瞧清楚了?果然是沁布藩王的江瑪古修?”隨即另一個人低聲說道:“她雖然罩了面紗,總瞞不過我的眼睛。”正是俄馬登的聲音。陳天宇心中一慎,想道:“俄馬登爲什麼這樣注意芝娜?他來這裡窺探,想也是爲了芝娜了。”陳天宇想起了芝娜初到薩迦那次,落在土司手中,俄馬登曾請過自己的父親去援救,但其後卻又一直追蹤芝娜,直至冰峰。俄馬登對芝娜是好意還是壞意?至今仍是一個難解之謎。

先頭那個聲音又道:“那麼你打算告訴土司嗎?”俄馬登道:“告訴土司有好處也有壞處,最好是能夠見見芝娜。可是,可是……”話聲忽地夏然商止。陳天宇擡頭上望,但見紅樓一角,開了一扇門戶,一個披着白紗的少女,輕盈走出樓來,手中抱着一件樂器,倚着欄杆,淨淨瓊瓊的彈了起來,低聲唱道:

“聖峰的冰川像天河倒掛,

你聽那浮冰流動輕輕的響一。

像是姑娘的巧手彈起了東不拉。

她在問那流浪的旅人:

你還要攀越幾座冰山?經歷幾許風沙?

……”

那是趕馬人的《流浪之歌》,歌聲沉鬱悽迷,無限酸苦,陳天宇想起初見芝娜的情景,不覺癡了。紅樓的玻璃窗格,映照出燈火流輝,裡面另一個聖女的聲音低聲喚道:“夜已深啦,芝娜姐姐,你還不睡嗎?不要胡想心事啦!”芝娜道:“我睡不着。我摘一技雪梅回來給你。”索性抱着東不拉走下紅樓,又低聲唱道:

“天上兀鷹盤旋,

地下羣獸亂走;

呵,我但願能變作天上的兀鷹,

我但願能變作復仇的匕首,

兀鷹一爪抓死那殘暴的獅王,

匕首一刺刺入仇人的心口!”

這是草原上粗擴的《復仇之歌》,從一個淡雅如仙的“聖女”口中唱出來,更令人心靈顫慄。芝娜抱着東不拉正在一步一步地往陳天宇藏身這邊走來,在陳天宇與芝娜之間,斜側的一座假山,俄馬登正在扭曲他那肥胖的身軀探頭窺視。在寒冷的月光之下,陳天字一眼瞥去,只見俄馬登的面上現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好猾笑容。這笑容,陳天宇曾見過一次,就是那晚在荒山月夜之下,俄馬登見了芝娜之後,從冰岩上懸繩而下時所發出的笑容。陳天宇不禁打了一個寒哄,不知道俄馬登心頭打的是什麼主意。

芝娜走了幾步,又輕輕地彈起東不拉,唱道:

“騰格里的大湖深千丈,

我對你的憶念啊,比湖水還要深;

阿爾泰山的金子光閃閃,

我對你的情意呵,賽過了黃金。

冰谷的曼陀羅花

等待仙子下凡將它採;

(按:西藏傳說,曼陀羅花是天上掉下來的花種,要等待仙子下凡書它帶回天上。)

飄泊的少女啊,

等待情郎你來將她愛。

曼陀羅花要天上的瓊漿來灌溉,

少女愛情的鮮花呵,

要情郎的心血把它栽!”

歌聲搖曳,蜜意柔情,即算蓋世英雄也禁不住迴腸蕩氣。陳天宇更是如醉如癡,只聽得芝娜反覆彈道:“曼陀羅花要天上的瓊漿來灌溉,少女愛情的鮮花呵,要情郎的心血把它栽。”忽然嘆了口氣,低聲喚道:“天宇呵天宇,我辜負了你的心血了。”

這剎那間,陳天宇的心湖波濤澎湃,簡直不知道人間何世,此身何在,哪裡還記得這是法王的行宮,不由自己的縱身跳出,叫道:“芝娜,芝娜!”

五絃一劃,歌聲驟止,芝娜驚叫一聲,園子裡頓時人聲鼎沸。這剎那間,陳天宇忽然被人夾着領子一抽,騰雲駕霧般被那人帶着飛出圍牆,一道暗赤色的光華帶着嘯聲掠過園子,耳越只聽得唐經天叫道:“快走,快走!”陳天宇身不由己地向前孩跑,轉瞬之間上了山峰,俯頭下望,只見園子裡黑影幢幢,亂成一片。唐經天道:“法王已趕來了。活該俄馬登那廝倒黴。”原灤是唐經天見情勢危險,不待同意就立即將陳天宇帶出,同時射了一枝天山神芒到俄馬登那邊,令俄馬登那邊三個人都被驚得跳了出來。這樣便立即轉移了白教喇嘛的目標,都去包圍俄馬登那一夥人。唐經天與陳天宇輕功卓絕,趁着這混亂的剎那脫身,那些白教喇嘛瞧也瞧不清楚。

俄馬登那一夥人輕功比不上唐、陳二人,待驚覺時,未及跳出圍牆,已被人圍住。首先來到的是白教的“聖母”和在園中巡邏的四個護法大弟子,與俄馬登同來的那兩個人是印度喀林邦數一數二的高手,一個叫做德魯奇,一個叫做基裡星。白教“聖母”用的是尺來長的兩股銀鉸,首先來到,迎着德魯奇一刺,德魯奇一閃閃開。

德魯奇一扭臂膊,那雙股銀鋇明明已刺到他的身上,卻忽地往旁一滑,德魯奇乘機一帶,白教聖母收勢不住,和一個護法弟撞個正着,羞得滿面通紅,急忙掙開,德魯奇一溜煙地溜過去了。原來德魯奇擅長印度瑜咖之術,身體各部都練得隨心所欲,柔若無骨,四大喇嘛,不敢在行宮之中將人打死,卻是擒他不住。基裡星沒有這種瑜咖功夫,但他本身的武功卻在德魯奇之上,他和法王的首座弟子對了一掌,居然將法王的首座弟於推開數步。白教聖母乘着基裡星也被反力震得搖搖晃晃之際,雙股銀鋇一翹,疾刺他小腹的“中平”“居藏”兩處要穴,這位白教聖母的武功僅在四大喇嘛之下,而銀針刺穴的功夫更是獨步康藏,這一下來勢如電,本來不易躲閃,但基裡星的天竺婆羅門武功詭異之極,忽然一個筋斗倒豎起來,銀鋇“波”的一聲,刺穿了他的褲襠,卻絲毫沒有沾着他的穴道。基裡星部勢連翻兩個筋斗,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飛過假山走了。

“聖母”勃然大怒,以她在教中地位之尊,幾曾受過如此無禮?她認定這兩個印度武士存心侮辱,動了真氣,發下號令,園中的四大弟子和一衆喇嘛都去圍截德魯奇和基裡星,這可便宜了俄馬登,別看他身軀肥胖,逃起命來,可是機伶之極,他和德魯奇採取相反的方向,不向外逃,反而借物障形,悄悄地奔上紅樓,在樓中暗角藏匿,只待那些喇嘛追出園外,他就可以乘機逃走。

卻不料白教法王忽然從行宮裡面走了出來,見俄馬登的影子竄上“聖女”所居的紅樓,這還了得?白教法王隨手摺了一條樹枝,雙指一彈,其疾如箭,俄馬登正在舉步,突覺臂上一痛,有如被利針穿肉,登時一個倒載蔥跌了下來,擡頭一見法王,嚇得魂飛魄散。法王認得他是土司手下的大涅巴,怔了一徵,將舉起的手掌緩緩放下,叫小喇嘛過來,將他縛了。

這時德魯奇和基裡星己逃到牆邊,基裡星解開纏腰的軟索嗓成一個圓圈,一丈之內,風雨不透。四大弟子武功雖高,一滑之間,卻也近不了他。法王一怒,飛身追去,德魯奇正竄上姥頭,被法王一抓,抓着他的腳跟,忽覺手中軟綿綿的,德魯衡的腳跟似乎突然縮小了一寸,把握不住,法王內功精深,正擬用“彈指神通”的功夫,彈碎他的腳筋,基裡星救友心切,軟索朝着法王一掃,法王大怒,反手一削,有如刀斧,那根軟索,登時斷了。但一心不能二用,法王使出了上乘的內功,對付基裡星的急襲,“彈指神通”的功夫不能同時使將出來,竟給德魯奇掙脫,越牆走了。法王一指點倒了基裡星,吩咐小喇嘛將他一併縛了。

這一場變生意外,雖然先後還不到一技香的時刻,法王行宮已是鬧得天翻地覆,芝娜抱着東不拉,仍然站在原地,呆若木雞。她目睹陳天宇的影子隨着唐經天一閃即逝,耳邊還響着陳天宇的“芝娜,芝娜!”的呼喚,一個多深情的呼喚!園中鬧得亂糟糟的,她竟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直到法王將俄馬登、墓裡星二人押解過來,法王沉聲呼喚她時,她才如夢初覺。

一擡頭,正碰着俄馬登閃爍不定的眼光,芝娜驚叫一聲:“嗯,俄馬登!”

法王道:“你認得他嗎?”芝娜道:“認得,他是土司手下的大涅巴。”俄馬登忙搶着道:“她是我的至親表妹。”聖母奇道:“芝娜,咱們一路來到薩迦,爲何總未聽你提過?”芝娜眼光飄過,只見俄馬登充滿着焦急期待的神情看着她,芝娜想起了俄馬登曾請過陳定基救她的事情,想起了俄馬登在日喀則山區的月夜,曾向她說過土司乃是他們共同的仇人,他願意爲芝娜的復仇助一臂之力,雖然陳天宇曾屢次說過俄馬登此人不可靠,但卻也沒有他怎麼不可靠的證據。芝娜心道:“不管他是好人壞人,他總是曾經想救過我。”由於她如此想法,她對俄馬登的謊話,非但沒有當面拆穿,反而替他圓謊,當下淡淡說道:“我已奉身活佛,永爲聖女,自當一塵不染,四大皆空。即算我父母尚生,而今在此,我也不當牽掛,何況表哥?”聖母點點頭道:“好,不愧是個德行聖潔,全心奉獻的聖女!”

法王怒氣稍斂,斥俄馬登道:“你身爲涅巴,可知罪麼?”俄馬登道:“知罪。但求活佛饒恕。”法王道:“你擅闖行宮,就爲的是見芝娜一面嗎?”俄馬登道:“我知道聖女不能私見外人,我叉不敢求活佛通融?所以冒昧獨來,求活佛恕我魯莽無知之罪。”俄馬登一口咬定是想見芝娜,這就連他闖上紅樓的大不敬之罪也掩飾了。法王一皺眉頭,道:“你是獨自來的麼?他們不是你的同伴麼,你們擅闖行宮也還罷了,怎麼居然敢和我動手?”俄馬登道:“清活佛容我詳稟,我本是想見一見芝娜,來到之後,正好見着這兩個歹徒也偷進來,我就發石示警。要是我和他們一夥,我豈敢驚動衆人,將他們擒捉?”

俄馬登睜着眼睛說謊話,將唐經天發神芒示警攬到自己的身上,當成是自己投擲的石子。法王將信將疑,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歹徒?”俄馬登道:“他們是印度的浪人,曾到過薩迦搗亂,姦淫良家婦女。我替土司管理地方,有權將他擒捉,只可恨我們這裡沒有能人,以至過去兩次都被他逃脫!”俄馬登一片胡言,污衊德魯奇和基裡星。基裡星氣炸心肺,可是他被法王點了穴道,氣在心中,卻說不出話。

法王打了個哈哈道:“是這樣嗎?”俄馬登忽地邁上一步,反手一掌,朝着基裡星的天靈蓋重重的拍了一掌,法王喝道:“你千什麼?”一揮手,將俄馬登摔了一個筋斗,但基裡星已給他用重手法打碎了天靈蓋,當場身死,一對眼珠凸了出來,顯見臨死之時,十分氣憤。俄馬登爬了起來,也裝着十分氣憤的神氣說道:“此人屢次到薩邊搗亂,今番居然來闖行宮,還敢和活佛動手,我實在氣他不過,未曾請準活佛,便失手將他打死,求活佛恕罪。”法王雖是懷疑,心中卻想道:“這廝好壞也是土司手下的大涅巴,我若將他處罪,大過不給土司面子。何況他又是芝娜的表兄。”想了一想,揮手說道:“好,你回去吧,今晚之事,我派人告訴土司,你做得對是不對,該賞該罰,由你的土司處置。”

俄馬登殺人滅口,捏了一大把汗,忽聽得法王交由土司處置,真是喜出望外,慌忙跪下去叩了三個響頭,道:“多謝活佛恩典。我還想和芝娜說一句話。”法王道:“好,你就在這裡說吧,要不要我們避開?”露出威嚴肅煞的眼光,掃了俄馬登和芝娜一眼。俄馬登忙道:“一點點小事兒,活佛準我和聖女說話,我已是感激不盡。嗯,芝娜,你知道我練過幾年紅教的外功,骨頭一向很硬朗,近來呀不知怎的,後腦下面三寸之處,時時發痛,我記得你以前家中有千載的沉香木,聽說用這種沉香木煎水三眼,可以治癒腦痛,不知你有沒有帶在身邊,可以給我一點麼?”芝娜莫名其妙,心道:“我怎知道你練過紅教的外功?我哪有什麼千載的沉香木?俄馬登這廝今晚怎麼老是一陵鬼話?”只見俄馬登翹起大姆指,指着自己後腦刀。凹下之處,說:“就是這兒,就是這!”法王突的伸手一捏,道:“是這兒麼?”俄馬登“哎喲”大叫呻吟道:“是這兒。”法王道:“好,好,我給你治。”在他腦後揉了兩揉,俄馬登痛楚若失,又連連道謝。法王也不理他,由得他自己走出園子。

俄馬登走後,法王沉着面色,冷冷說道:“我真不知道,土司怎麼用這樣鬼鬼祟祟的人做大涅巴,一派鬼話。”芝娜吃了一驚,聖母問道:“活佛瞧出什麼來了?”法王道:“他練過幾年紅教的外功,那是真的;練功不當,腦後會發痛,那也是真的;不過我試出他這痛是裝出來的,若然真是練功不當所生疼痛,剛纔我那一捏,他立刻要吐出瘀黑的毒血。”聖母奇道:“他爲什麼要胡言亂語?”法王道:“是呀,我也不知道。芝娜,你是不是有千載的沉香木?用沉香木煎水三服,可治腦痛,這倒也是真的。”芝娜道:“我這表哥自小患有腦病,有點瘋癲,不過不常發作,有時一兩年發一次,今晚說不定剛是他發了失心瘋了。”

芝娜又道:“千載沉香木我家中以前倒是有的。後來我父親故世,沉香木就放在棺中殉葬,我表兄卻不知道。”千載沉香木放在棺中,可令屍體歷久而不腐爛,西藏的富貴人家也確乎有這個風俗,法王相信芝娜,竟然不再追究,哪知道芝娜說的也是一派鬼話。

這晚芝娜一夜無眠,心中不住的想,俄馬登說這番“鬼話”是什麼用意?芝娜是個聰明伶俐的女子,想了許久,忽然恍然大悟,心道:“是了,他翹起大拇指,一定是暗示土司,土司不是這裡的首屈一指的人物麼?也許土司也練有紅教的外功,迅什主司穿有護身甲,周身刀槍不入,就是腦下三寸之處是他的命門。”越想越有道理,暗暗感激俄馬登對自己的“指點”又想道:“陳天宇老是說他好狡,想不到他倒是真心實意地想助我復仇。”想起了陳天宇,心中一陣心酸,心知今晚驚鴻一瞥,以後便是生離死別,相見無由了,胡思亂想,不覺天明,聖母進來道:“芝娜,你還不快去打扮,正午時分,咱們便該到聖廟去舉行開光大典了。”芝娜柔腸寸斷,一邊打扮,一邊仍在癡癡地想道:“天宇他不知會不會來?啊,我是多麼渴望最後再見他一面;卻又多麼爲他擔憂害怕,但願他不要到這是非之場。”心中百般矛盾,難以自解,終於向着室中的佛像,跑了下去,喃喃祈禱道:“天宇呀,但願我佛慈悲,給你保佑,令你心中安靜,今日千萬不要到喇嘛寺來。”

這個時候,陳天宇也正是肝腸寸斷。唐經天昨晚陪他回去之後,就一直勸他今日不要到喇嘛寺去看開光大典。這時兩人還在辯論。陳天宇道:“你去不去?”唐經天道:“我去,你留在家中。”陳天宇道:“爲什麼你可以去,我不能去?”唐經天道:“我去是想去碰一個人。你呀,你明明知道芝娜已做了聖女,你還去做什麼?”陳天宇道:“就因爲我知道芝娜已做了聖女,我纔想去再見她一面。要不然我纔沒有心情去看這什麼開光大典。”唐經天道:“昨晚要不是咱們跑得快,已然鬧出大事。今天的開光大典,非同小可,達賴班禪的使者,薩迦的上司,僧峪官員全都要到場觀禮,你心緒不寧,若然這一去鬧出事情,試問你將如何收拾?”陳天宇道:“我混在人堆之中,只是遠遠的看她一面,怎會鬧出事來?”唐經天搖搖頭笑道:“這個我可不敢擔保,昨晚要不是你發聲叫喊,也不會驚動法王。”陳天宇賭氣道:“我發誓不說一句話,要不然你索性點了我的啞穴,這總可以了吧?”唐經天笑道:“你既如此固執,說不得我只好再陪你一次了。咱們換過一套普通的衣裳去吧。”

薩迦的白教喇嘛寺廟仿照拉薩黃教的布達拉宮形式,修建在噶爾那山上,布達拉宮有十三層,它比不上布達拉宮,但也有七層,高二十餘丈,金鰲畫棟,紅牆白石,倚山踞嶺,氣概龐大,在十餘里外,遠遠就可望見。唐經天與陳天宇二人,換了薩迪居民的一般服裝,混在後面進香禮拜的一羣善男信女中,隨着人流,緩緩進入山谷,將近中午時分,才擠到了喇喇宮下面的山徑,但見在藍天白雲之下,喇嘛宮上十幾只圓錐金頂閃耀着絢爛的色彩,宮殿裡迴盪着悠悠的鐘鼓聲。有一隊披着繹色袈裟的喇嘛揹負經匣,作爲前導,沿着大青石鋪的人行路,緩緩登上宮殿,十二座大門都已開放,縷縷檀香從裡面飄出來,這氣氛有說不出的莊嚴肅穆。前來進香禮拜的善男信女千千萬萬,並無半點嘈聲雜響。

唐、陳二人隨着人流穿過林立的廊柱,兩廊都飾有壁畫,其中有一幅《八思巴朝覲忽必烈去蒙古》的壁畫尤其畫得精彩絕倫,這畫寫八思巴去朝見忽必烈,左面畫一羣士兵官員簇擁八思巴的轎子,前面有蒙古官員來迎接,更前面有一個碩大無朋的蒙古帳幕,帳幕後有人燒火等候八思已的到來。畫上還有成羣的駱駝、騾馬犁牛之類在草地上吃草,草地上還有一個穿着尼泊爾貴族婦女服飾的少女,這少女美豔絕倫,面貌竟然有幾分相似冰川天女,因爲人流行進極慢,唐經天百無聊敕,自然而然的創覽兩旁的壁畫,初時不過抱着消磨時間的心情,看到這幅壁畫,不禁吃了一驚,心道:“西藏邊鄙之地,哪裡來的這等畫家高手、畫中只有這一個少女,又是什麼意思?爲什麼那樣肖似冰川天女?”看陳天宇時,陳天宇卻是目不斜視,掂着腳跟,只是凝望前面,好像他的芝娜就會忽然在前面出現,怕走了眼似的。其實前面是擁擠的人羣,什麼也看不見。唐經天暗嘆陳天宇的癡心,但轉念一想,自己也何嘗不是如此?不禁啞然失笑。

好容易擠到了大殿的前面,唐、陳二人擠到前面的石階站立,只見這座大殿有四個大飛檐,上綴人面鳥身的金像,下系鈴鋒,雕摟得極其精細,大殿內有兩座金制的“喇嘛靈塔”塔上遍綴珠寒纓培,鑲着各色玉石、珍珠、瑪瑞、翡翠雕成的花朵,端的是富麗莊嚴,唐經天心中嘆道:“只這座喇嘛宮就不知浪費了多少人力物力。”陳大字卻在石階上定了神,忽聽得鐘鼓齊鳴,一隊白教喇嘛披着白色的法衣魚貫而出,走在最前面的是那個白教法王,左右兩旁是四大弟子,轉瞬就走到兩座“靈塔”之間站定。

接着出來的是達賴班撣的使者,各率領四個大僧侶,和白教法王並肩各站在一個靈塔的旁邊,他們是白教法王最尊貴的賓客。再後出來的是薩迦土司,帶着四大涅巴,俄馬登也在其中,面上掛着狡繪的笑容,卻又作出一副誠惶誠恐的神氣,垂首立在土司身後。看這樣子,要就是法王還沒有將昨晚之事告訴上司,要就是土司曲予優容,根本沒有責罰。

陳天宇一心盼望芝娜,聖女卻遲遲未出;唐經天則四面注注視,心中不住地在想:“金世遺會不會來呢?”但前後左右,人頭密密麻麻,即算金世遺混在其中,唐經天也認他不出。

只見法王緩緩揮手,開聲說道:“本教離開西藏,屈指過了多年,今日仗佛祖慈悲,得以重回故土,又得達賴班撣兩位活佛,大力支持,賜以薩迦,宏宣佛法,但願以後干戈永寧,我佛蔭庇,永享太平。”要知白教自從在明代崇偵十六年問被黃教逐出西藏之後,百餘年來,曾有過不少的糾紛,兵戎相見亦有十數次之多,而今兩教和睦,西藏人雖然已是很少白教教徒,亦是衷心喜悅,聽得法王此番說話,歡聲雷動。唐經天心中想道:“若然真能從此永息爭端,費了這麼多的人力建這座喇嘛廟也還值得。”

殿上鐘鼓敲了三遍,兩隊小喇嘛繞行大殿一週,喃喃誦經,紅酒法水,鐘聲梵唄之中,一隊白衣少女魚貫走出。這剎那間,大殿上下一片靜寂,大家都知道開光大典即將舉行,千萬對眼都目不轉睛地注意這隊聖女,陳天宇更是焦躁不安,屏住呼吸向前觀望,但見三十六名聖女個個披着面紗,捧着淨瓶,忽在佛像之前,盈盈起舞,陳天宇竭力想辨認誰是芝娜,一時間,卻是認不出來。

聖女遍灑楊枝甘露,跳的是“驅邪舞”,三十六名聖女曳着長裙,穿梭來往,舞姿編躡,魚龍曼衍,看得人眼花繚繞。只聽得男”些“聖女”用藏語且舞且歌道:

一灑楊枝甘露,

消盡人間邪氣。

我佛佛力無邊,

保佑太平盛世。

舞態輕盈,歌聲曼妙,轉而歌道:

再灑楊枝甘露,

禮讚諸天佛祖。

佛祖善緣廣結。

衆生同登樂土

歌聲本極和諧,唱到第二、泊後一音,忽地有一聲高亢,微微顫抖,陳天宇、唐經天精於音律,聽了出來。

只見其中一個聖女,長裙曳地,無風自飄,想是因爲肢體顫動所致,陳天宇猛的心頭一震,想道:“原來芝娜也瞧見我了。”眼睛緊緊跟着那位聖女,全神貫注,任它舞影騙躡,人影繚繞,陳天宇的心目中卻只有這個聖女。這聖女雖然也披着面紗,但陳天宇卻似透過面紗,看到她那對神秘的眼睛,在向自己盈盈眉語,那剛幢娜娜的背影,那披肩光潤的柔發,再加上那剛纔旁人所未經意而陳天宇卻已發黨的“失態”,這一切都告訴了陳天宇,這聖女一定便是芝娜。

陳天宇眼睛緊緊隨着芝娜,芝娜跳了兩個圓舞步,雜在三十六名聖女當中,再無異態,舞步也非常嫡熟,想是心中已恢復了平靜。陳天宇心頭痠痛,默默想道:“道是無情卻有情,呀,芝娜,難道你這一輩子就真的甘心做一個永伴青燈古佛旁的聖女?”陳天宇哪裡知道,芝娜的心中悲苦比他更甚百倍,芝娜是閒了整個生命的力量,把心中的悲苦強壓下去的。陳天宇哪裡知道,芝娜正在準備把她的生命作孤注一擲,生怕露出半點痕跡呵。

那隊聖女跳了一個圈圈,接着歌道:

“三灑楊枝甘露,

洗淨心頭塵污。

人天同證真如,

勘破色空妙悟。

舞步由疾而徐,歌聲一收,三十六名聖女,已在佛像之前排成一列,慢慢揭開遮在佛像外面的黃縷棉饅。佛像共是一十八尊,當中的一座釋迪牟尼像高二丈四尺,指頭粗如兒臂,聖女將楊枝甘露遍灑佛像之前,緩緩退立兩旁,開光大典便告揭幕。

臼教法王恭恭敬敬地向正中佛像獻了“哈達”(絲絹。獻哈達乃是西藏一種表示敬意的禮節)接着是達賴班禪兩位活佛的代表來獻哈達,這時合殿上下人衆,都合什低首,在心中默誦佛號,只有陳天宇一人,雖然也隨着衆人低下了頭,眼角卻仍然偷瞟芝娜。

跟在琢禪使者後面獻給哈達的是薩迦的土司,土司顫動着肥胖的身軀,匍伏在釋迎牟尼佛像的腳下,雙手呈上哈達。執法的喇嘛正待接過哈達,披在如來佛像的臂上,忽聽得土司大叫一聲,只見銀光一閃,一柄飛刀已插入了土司的後腦。白教法王尖叫道:“是你?芝娜!”俄馬登大叫“有刺客呀!”聖母嚇的魂不附體,咕咯一聲,暈倒壇前,登時一片混亂。

芝娜蓄志報仇已久,這飛刀之技已不知練了兒千百遍,她怕一擲不中,在法王與俄馬登的呼喝聲中,第二柄第三柄飛又疾飛而出,法王離佛像數丈,舉袖一拂,第二柄飛刀倒飛回去,嗖的一聲,直刺入芝娜的肩頭。陳天宇嚇得幾乎就要喊出聲來,嘴巴卻被唐經天掩住。

正是:

曼舞輕歌情未己,飛刀驚見女荊柯。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揚劍軒居士掃描校對

第五回 流水落花 深仇傷寂寞 珠宮貝闕 往事訴辛酸第十回 漠外隱神龍 高深莫測 荒山逢異士 虛實難知第十回 漠外隱神龍 高深莫測 荒山逢異士 虛實難知第十九回 淺笑輕顰 花前談往事 蘭因絮果 月下見伊人第七回 劍氣射珠宮 亦真亦幻 柔情聯彩筆 宜喜宜嗔第三一回 短夢幾時醒 音傳海外 幽情誰可訴 人散荒原第三七回 劍影刀光 羣英逞絕技 干戈玉帛 殺氣化祥雲第六回 天女飛花 仙姝應有恨 冰川映月 騷客動芳心第三八回 恩怨全消 經年懷舊恨 死生度外 一醉解千愁第二十四回 羽士魔頭 羣邪朝法會 冰彈玉劍 天女上峨眉第二十三回 憤世奇行 贏來瘋丐號 狂歌駭俗 惹得美人憐第十九回 淺笑輕顰 花前談往事 蘭因絮果 月下見伊人第九回 妙境華嚴 豔說神仙侶 仙音玉笛 喜聯異國情第九回 妙境華嚴 豔說神仙侶 仙音玉笛 喜聯異國情第二十九回 塞外興波 奸徒困俠士 宮中對掌 俠丐鬥神僧第二八回 舞影蹁千 飛刀殺仇敵 風雲動盪 俠士護危城第十五回 古窟傳經 湖邊談往事 冰彈受挫 盆地覓芳蹤第八回 滄海桑田 仙山傷劫後 白雲蒼狗 侍女話前因第二回 峻嶺飛騎,仇家窺帳幕 金針解穴,醫道配神功第二十六回 知己難逢 憐才惜瘋丐 深情誰譴 憶舊念佳人第三回 爲避強仇 逃生來塞外 欲尋俠士 冒險上冰峰第十七回 大漠藏龍 九重驚蟄伏 風塵俠隱 一劍看雄飛第四回 湖畔寄情 拐仙施妙手 冰河怪影 天女懾羣豪第二十回 玄功內運 俠士破神招 異境天開 書童有奇遇第十二回 琴韻寄深心 塵緣未了 邊城窺隱秘 舊地重來第七回 劍氣射珠宮 亦真亦幻 柔情聯彩筆 宜喜宜嗔第十五回 古窟傳經 湖邊談往事 冰彈受挫 盆地覓芳蹤第九回 妙境華嚴 豔說神仙侶 仙音玉笛 喜聯異國情第七回 劍氣射珠宮 亦真亦幻 柔情聯彩筆 宜喜宜嗔第十七回 大漠藏龍 九重驚蟄伏 風塵俠隱 一劍看雄飛第二十四回 羽士魔頭 羣邪朝法會 冰彈玉劍 天女上峨眉第十八回 青女素娥 浮雲掩明月 奇人瘋丐 鐵劍駭英豪第一回 神箭連飛,穿雲驚小俠 飛刀一擲,劈果救佳人第二十五回 妄動無明 玄功消一旦 安排有道 衣鉢得真傳第三一回 短夢幾時醒 音傳海外 幽情誰可訴 人散荒原第三回 爲避強仇 逃生來塞外 欲尋俠士 冒險上冰峰第九回 妙境華嚴 豔說神仙侶 仙音玉笛 喜聯異國情第八回 滄海桑田 仙山傷劫後 白雲蒼狗 侍女話前因第三一回 短夢幾時醒 音傳海外 幽情誰可訴 人散荒原第三十回 塊壘難平 傷心話故國 狂歌當哭 失意走天涯第十二回 琴韻寄深心 塵緣未了 邊城窺隱秘 舊地重來第二十回 玄功內運 俠士破神招 異境天開 書童有奇遇第十六回 聖女宮中 疑雲迷俠客 喇嘛寺裡 法會起干戈第二十九回 塞外興波 奸徒困俠士 宮中對掌 俠丐鬥神僧第九回 妙境華嚴 豔說神仙侶 仙音玉笛 喜聯異國情第十九回 淺笑輕顰 花前談往事 蘭因絮果 月下見伊人第十三回 鬧市孤臣 神龍圖大事 寒光熱浪 冰劍鬥妖邪第二十二回 空際香花 玉人戲英俠 蓬萊異島 童子拜奇人第二十九回 塞外興波 奸徒困俠士 宮中對掌 俠丐鬥神僧第十七回 大漠藏龍 九重驚蟄伏 風塵俠隱 一劍看雄飛第二十一回 尋覓芳蹤 名山逢怪客追查舊事 古寺遇良朋第三二回 一片天真 書童戲玉女 十分惶惑 怪客劫囚牢第十二回 琴韻寄深心 塵緣未了 邊城窺隱秘 舊地重來第四回 湖畔寄情 拐仙施妙手 冰河怪影 天女懾羣豪第二十回 玄功內運 俠士破神招 異境天開 書童有奇遇第二十一回 尋覓芳蹤 名山逢怪客追查舊事 古寺遇良朋第八回 滄海桑田 仙山傷劫後 白雲蒼狗 侍女話前因第五回 流水落花 深仇傷寂寞 珠宮貝闕 往事訴辛酸第十六回 聖女宮中 疑雲迷俠客 喇嘛寺裡 法會起干戈第九回 妙境華嚴 豔說神仙侶 仙音玉笛 喜聯異國情第五回 流水落花 深仇傷寂寞 珠宮貝闕 往事訴辛酸第八回 滄海桑田 仙山傷劫後 白雲蒼狗 侍女話前因第三九回 大雪寒風 高山消霸氣 輕憐密愛 冰塔救佳人第三六回 神功無敵 較技服三軍 滑雪奇能 振衣凌絕頂第三一回 短夢幾時醒 音傳海外 幽情誰可訴 人散荒原第七回 劍氣射珠宮 亦真亦幻 柔情聯彩筆 宜喜宜嗔第十三回 鬧市孤臣 神龍圖大事 寒光熱浪 冰劍鬥妖邪第二十回 玄功內運 俠士破神招 異境天開 書童有奇遇第三三回 縹緲異香 飛鴻天際遠 躊躇女俠 走馬雪山遙第十二回 琴韻寄深心 塵緣未了 邊城窺隱秘 舊地重來第八回 滄海桑田 仙山傷劫後 白雲蒼狗 侍女話前因第十九回 淺笑輕顰 花前談往事 蘭因絮果 月下見伊人第十二回 琴韻寄深心 塵緣未了 邊城窺隱秘 舊地重來第四回 湖畔寄情 拐仙施妙手 冰河怪影 天女懾羣豪第十回 漠外隱神龍 高深莫測 荒山逢異士 虛實難知第七回 劍氣射珠宮 亦真亦幻 柔情聯彩筆 宜喜宜嗔第十四回 大漠傳聲 童心戲天女 駝峰聚會 妙計騙佳人第三六回 神功無敵 較技服三軍 滑雪奇能 振衣凌絕頂第三八回 恩怨全消 經年懷舊恨 死生度外 一醉解千愁第二七回 雲破月來 空勞魂夢繞 鐘聲梵貝 驚見劍光寒第二七回 雲破月來 空勞魂夢繞 鐘聲梵貝 驚見劍光寒第二十三回 憤世奇行 贏來瘋丐號 狂歌駭俗 惹得美人憐第十八回 青女素娥 浮雲掩明月 奇人瘋丐 鐵劍駭英豪第三四回 峭壁現俠蹤 疑雲陣陣 堡中來怪客 妖氣重重第十九回 淺笑輕顰 花前談往事 蘭因絮果 月下見伊人第二十五回 妄動無明 玄功消一旦 安排有道 衣鉢得真傳第十二回 琴韻寄深心 塵緣未了 邊城窺隱秘 舊地重來第三回 爲避強仇 逃生來塞外 欲尋俠士 冒險上冰峰第十回 漠外隱神龍 高深莫測 荒山逢異士 虛實難知第十三回 鬧市孤臣 神龍圖大事 寒光熱浪 冰劍鬥妖邪第十三回 鬧市孤臣 神龍圖大事 寒光熱浪 冰劍鬥妖邪第七回 劍氣射珠宮 亦真亦幻 柔情聯彩筆 宜喜宜嗔第六回 天女飛花 仙姝應有恨 冰川映月 騷客動芳心第二十三回 憤世奇行 贏來瘋丐號 狂歌駭俗 惹得美人憐第十回 漠外隱神龍 高深莫測 荒山逢異士 虛實難知第三二回 一片天真 書童戲玉女 十分惶惑 怪客劫囚牢第三八回 恩怨全消 經年懷舊恨 死生度外 一醉解千愁第三七回 劍影刀光 羣英逞絕技 干戈玉帛 殺氣化祥雲
第五回 流水落花 深仇傷寂寞 珠宮貝闕 往事訴辛酸第十回 漠外隱神龍 高深莫測 荒山逢異士 虛實難知第十回 漠外隱神龍 高深莫測 荒山逢異士 虛實難知第十九回 淺笑輕顰 花前談往事 蘭因絮果 月下見伊人第七回 劍氣射珠宮 亦真亦幻 柔情聯彩筆 宜喜宜嗔第三一回 短夢幾時醒 音傳海外 幽情誰可訴 人散荒原第三七回 劍影刀光 羣英逞絕技 干戈玉帛 殺氣化祥雲第六回 天女飛花 仙姝應有恨 冰川映月 騷客動芳心第三八回 恩怨全消 經年懷舊恨 死生度外 一醉解千愁第二十四回 羽士魔頭 羣邪朝法會 冰彈玉劍 天女上峨眉第二十三回 憤世奇行 贏來瘋丐號 狂歌駭俗 惹得美人憐第十九回 淺笑輕顰 花前談往事 蘭因絮果 月下見伊人第九回 妙境華嚴 豔說神仙侶 仙音玉笛 喜聯異國情第九回 妙境華嚴 豔說神仙侶 仙音玉笛 喜聯異國情第二十九回 塞外興波 奸徒困俠士 宮中對掌 俠丐鬥神僧第二八回 舞影蹁千 飛刀殺仇敵 風雲動盪 俠士護危城第十五回 古窟傳經 湖邊談往事 冰彈受挫 盆地覓芳蹤第八回 滄海桑田 仙山傷劫後 白雲蒼狗 侍女話前因第二回 峻嶺飛騎,仇家窺帳幕 金針解穴,醫道配神功第二十六回 知己難逢 憐才惜瘋丐 深情誰譴 憶舊念佳人第三回 爲避強仇 逃生來塞外 欲尋俠士 冒險上冰峰第十七回 大漠藏龍 九重驚蟄伏 風塵俠隱 一劍看雄飛第四回 湖畔寄情 拐仙施妙手 冰河怪影 天女懾羣豪第二十回 玄功內運 俠士破神招 異境天開 書童有奇遇第十二回 琴韻寄深心 塵緣未了 邊城窺隱秘 舊地重來第七回 劍氣射珠宮 亦真亦幻 柔情聯彩筆 宜喜宜嗔第十五回 古窟傳經 湖邊談往事 冰彈受挫 盆地覓芳蹤第九回 妙境華嚴 豔說神仙侶 仙音玉笛 喜聯異國情第七回 劍氣射珠宮 亦真亦幻 柔情聯彩筆 宜喜宜嗔第十七回 大漠藏龍 九重驚蟄伏 風塵俠隱 一劍看雄飛第二十四回 羽士魔頭 羣邪朝法會 冰彈玉劍 天女上峨眉第十八回 青女素娥 浮雲掩明月 奇人瘋丐 鐵劍駭英豪第一回 神箭連飛,穿雲驚小俠 飛刀一擲,劈果救佳人第二十五回 妄動無明 玄功消一旦 安排有道 衣鉢得真傳第三一回 短夢幾時醒 音傳海外 幽情誰可訴 人散荒原第三回 爲避強仇 逃生來塞外 欲尋俠士 冒險上冰峰第九回 妙境華嚴 豔說神仙侶 仙音玉笛 喜聯異國情第八回 滄海桑田 仙山傷劫後 白雲蒼狗 侍女話前因第三一回 短夢幾時醒 音傳海外 幽情誰可訴 人散荒原第三十回 塊壘難平 傷心話故國 狂歌當哭 失意走天涯第十二回 琴韻寄深心 塵緣未了 邊城窺隱秘 舊地重來第二十回 玄功內運 俠士破神招 異境天開 書童有奇遇第十六回 聖女宮中 疑雲迷俠客 喇嘛寺裡 法會起干戈第二十九回 塞外興波 奸徒困俠士 宮中對掌 俠丐鬥神僧第九回 妙境華嚴 豔說神仙侶 仙音玉笛 喜聯異國情第十九回 淺笑輕顰 花前談往事 蘭因絮果 月下見伊人第十三回 鬧市孤臣 神龍圖大事 寒光熱浪 冰劍鬥妖邪第二十二回 空際香花 玉人戲英俠 蓬萊異島 童子拜奇人第二十九回 塞外興波 奸徒困俠士 宮中對掌 俠丐鬥神僧第十七回 大漠藏龍 九重驚蟄伏 風塵俠隱 一劍看雄飛第二十一回 尋覓芳蹤 名山逢怪客追查舊事 古寺遇良朋第三二回 一片天真 書童戲玉女 十分惶惑 怪客劫囚牢第十二回 琴韻寄深心 塵緣未了 邊城窺隱秘 舊地重來第四回 湖畔寄情 拐仙施妙手 冰河怪影 天女懾羣豪第二十回 玄功內運 俠士破神招 異境天開 書童有奇遇第二十一回 尋覓芳蹤 名山逢怪客追查舊事 古寺遇良朋第八回 滄海桑田 仙山傷劫後 白雲蒼狗 侍女話前因第五回 流水落花 深仇傷寂寞 珠宮貝闕 往事訴辛酸第十六回 聖女宮中 疑雲迷俠客 喇嘛寺裡 法會起干戈第九回 妙境華嚴 豔說神仙侶 仙音玉笛 喜聯異國情第五回 流水落花 深仇傷寂寞 珠宮貝闕 往事訴辛酸第八回 滄海桑田 仙山傷劫後 白雲蒼狗 侍女話前因第三九回 大雪寒風 高山消霸氣 輕憐密愛 冰塔救佳人第三六回 神功無敵 較技服三軍 滑雪奇能 振衣凌絕頂第三一回 短夢幾時醒 音傳海外 幽情誰可訴 人散荒原第七回 劍氣射珠宮 亦真亦幻 柔情聯彩筆 宜喜宜嗔第十三回 鬧市孤臣 神龍圖大事 寒光熱浪 冰劍鬥妖邪第二十回 玄功內運 俠士破神招 異境天開 書童有奇遇第三三回 縹緲異香 飛鴻天際遠 躊躇女俠 走馬雪山遙第十二回 琴韻寄深心 塵緣未了 邊城窺隱秘 舊地重來第八回 滄海桑田 仙山傷劫後 白雲蒼狗 侍女話前因第十九回 淺笑輕顰 花前談往事 蘭因絮果 月下見伊人第十二回 琴韻寄深心 塵緣未了 邊城窺隱秘 舊地重來第四回 湖畔寄情 拐仙施妙手 冰河怪影 天女懾羣豪第十回 漠外隱神龍 高深莫測 荒山逢異士 虛實難知第七回 劍氣射珠宮 亦真亦幻 柔情聯彩筆 宜喜宜嗔第十四回 大漠傳聲 童心戲天女 駝峰聚會 妙計騙佳人第三六回 神功無敵 較技服三軍 滑雪奇能 振衣凌絕頂第三八回 恩怨全消 經年懷舊恨 死生度外 一醉解千愁第二七回 雲破月來 空勞魂夢繞 鐘聲梵貝 驚見劍光寒第二七回 雲破月來 空勞魂夢繞 鐘聲梵貝 驚見劍光寒第二十三回 憤世奇行 贏來瘋丐號 狂歌駭俗 惹得美人憐第十八回 青女素娥 浮雲掩明月 奇人瘋丐 鐵劍駭英豪第三四回 峭壁現俠蹤 疑雲陣陣 堡中來怪客 妖氣重重第十九回 淺笑輕顰 花前談往事 蘭因絮果 月下見伊人第二十五回 妄動無明 玄功消一旦 安排有道 衣鉢得真傳第十二回 琴韻寄深心 塵緣未了 邊城窺隱秘 舊地重來第三回 爲避強仇 逃生來塞外 欲尋俠士 冒險上冰峰第十回 漠外隱神龍 高深莫測 荒山逢異士 虛實難知第十三回 鬧市孤臣 神龍圖大事 寒光熱浪 冰劍鬥妖邪第十三回 鬧市孤臣 神龍圖大事 寒光熱浪 冰劍鬥妖邪第七回 劍氣射珠宮 亦真亦幻 柔情聯彩筆 宜喜宜嗔第六回 天女飛花 仙姝應有恨 冰川映月 騷客動芳心第二十三回 憤世奇行 贏來瘋丐號 狂歌駭俗 惹得美人憐第十回 漠外隱神龍 高深莫測 荒山逢異士 虛實難知第三二回 一片天真 書童戲玉女 十分惶惑 怪客劫囚牢第三八回 恩怨全消 經年懷舊恨 死生度外 一醉解千愁第三七回 劍影刀光 羣英逞絕技 干戈玉帛 殺氣化祥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