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今日的黑夜漆黑無比,月亮就像害羞的姑娘一般,躲在厚厚的雲層裡。
冷易謙他們跟着楊黑子來到陪練場的院子裡。
一進門,冷易謙就看到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陳正民,身上的傷勢已經經過處理,用白色布條包紮好,但是他微弱的呼吸讓人感覺到一陣提心吊膽,深怕他一口氣喘不上來。
今天吳宇豪對陳正民痛下毒手的原因,楊黑子已經一字不落的告訴了他。
沒想到他得罪吳宇豪居然會連累到陳管家,而且陳管家用他的生命挽救了他的命,冷易謙鼻子一酸,熱淚奪眶而出,讓他忍不住紅着眼,哭了起來。
“陳大哥,都是我的錯,我是害了你啊!”輕輕的握住他粗糙而又枯老的手,冷易謙痛哭哽咽的說道。
“陳大哥!”劉志跟韓樹蹲在冷易謙的身後,含着淚看着他蒼白的臉頰。
沒想到,陳管家在吳家打了一輩子工,到頭來卻是這般下場,吳宇豪人情淡薄,毫無人性的狠辣真是叫人唏噓。
“是……是冷蠻子來了嗎?”似乎是聽到了冷易謙的聲音,陳正民努力的睜開沉重的眼皮,緩緩的轉動眼珠,看到了旁邊紅着眼的冷易謙。
陳正民彷彿看透生死般的輕微一笑:“蠻子,不用難過,我不是你們這樣的練家子,總會有一死的……我已經活夠了。”
他的氣息微弱,說話頗爲吃力。
“蠻子,吳宇豪對我痛下狠手,你知道嗎?我……我不恨他,因爲……因爲他是我看着長大的,我……我恨不起來,還有……還有我不希望你找他……找他報仇。”
冷易謙拉着他的手,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他不能不報陳管家報仇,如此大仇,他豈能不報?
“蠻子你聽我說,你現在……還不是他們的對手,你現在要是動手,那就着了吳宇豪的道了,他一定在等着你去殺他。”對於吳宇豪的瞭解,陳正民就像農民瞭解大糞一般清楚,此人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陳大哥,我知道,我知道吳宇豪他肯定在等我自投羅網呢!”冷易謙咬着牙,發狠的說道:“您放心,我不會因爲憤怒而衝昏頭腦,這個仇,我給他記着。”
“好!好!”陳正民微微張口,緩緩的點頭,嘴角勾起一抹放鬆的微笑。
“陳大哥,你放心,你一定會沒事兒的,我這裡有愈療丹,可以救活你的。”說話間,冷易謙慌忙的解開綁在腰間的丹藥瓶,倒出一顆愈療丹,就要給陳正民喂下去。
但是陳正民微微的提起手,吃力的說道:“我的命我知道,愈療丹不是神藥,已經救不了我的命了,還是留給你吧,我知道你志向遠大,這好東西,就……就不要浪費……浪費在我身上了。”
“大哥,您聽我的,這顆愈療丹可以救活您的命的。”冷易謙含着淚,手裡拿着愈療丹,扒開他的手,執意給他喂下去。
“陳大哥!陳大哥!您就吃下了這顆丹藥吧,就算是我們報答您的恩情。”韓樹跟劉志在後面哭着勸說道。
陳正民現在已經沒有了說話的氣力,只是輕微的搖了搖頭,渾濁的眼眸看着冷易謙,緩緩的閉上。
“陳大哥!陳大哥!!!”
看到陳正民閉上雙眼,冷易謙驚慌的喊着他,但是他已經無動於衷了,身體的溫度在緩緩的流失,一個淡淡的笑容,永遠的停留在他的臉上。
這一刻,冷易謙心裡嘎嘣一聲響,眼前潮起一片黑霧,他悲哀的蹲跪在牀邊,兩隻胳膊痠軟無力,攥着陳正民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他們的陳大哥永遠的離他們而去了。
…………
吳宇豪的院落內。
吳宇豪焦急的站在院子裡,等着冷易謙殺過來,白全英坐在院內的石凳上,平靜的坐着,他是收到白氏的話,來到吳宇豪的院子裡等着。
但是現在冷易謙已經前往陪練手院子一個鐘頭,怎麼還是不見一點兒動靜·。
“嘎吱”一聲,院內打開,吳宇臻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他急匆匆的跑到吳宇豪面前,看了一眼旁邊的白全英,壓低聲音說道:“陳正民死了!”
“什麼?”吳宇豪大驚,他沒想到這個陳正民這麼不禁打,如此輕易的就死了,他這下不久不好跟他父親交代了,這件事兒是他偷偷做的,家中長老誰都不知道此事兒,包括他的母親白氏還有旁邊的白全英。
“怎麼豪兒?何事驚慌?”白全英見他魂不守舍的,開口問道。
“沒事兒白叔,沒事兒!”吳宇豪趕緊搖着頭,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但是眼中遮蓋不住的緊張讓白全英絲毫不信他的話。
追問道:“豪兒,出了什麼事兒,你要抗不下來,就給我說。”
吳宇豪想了想,最後把他打死陳正民的事兒說了出來,還說了現在把他叫來的計劃,白全英則是大驚失色,沒想到吳宇豪小小年紀卻有如此狠辣,詭計之心。
堂堂吳家的大管家,就算是吳家的幾位長老見了他都會給幾分顏面,沒想到居然會被吳宇豪這個小輩給打死。
白全英知道這件事兒嚴重了,他低頭沉思了片刻後,說道:“既然陳正民已經死了,那就把冷易謙跟吳悅心有染的事兒做實,必須來一個死無對證。”
“白叔,您說咱們怎麼辦?”吳宇豪彷彿見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問道。
“陳正民的死我可以用長老的身份壓一段時間,今夜我就派人殺了冷易謙他們,讓他開不了口,等殺了他,再把陳正民的死說出來,這樣就算是家主回來,也不會怪罪你的。”
“好好!白叔,你現在就派人去殺冷易謙,他一刻不死,我心裡一刻不安。”吳宇豪催促道。
“嗯,我現在就派人去,你們這幾天就不要出院子,有什麼事兒我找你。”白全英吩咐道。
“白叔放心,我跟四弟這幾天都不出門。”吳宇豪趕緊說道。
畢竟陳正民死了這件事兒,他們可擔不起這個大的責任,能躲則躲。
白全英無奈的看了他們兄弟二人一眼,就快步離開院子。
陪練手的院子裡,冷易謙還在悲痛之中,他準備將陳正明的身體埋葬在城外的山上,讓他入土爲安。
陳正民這輩子在吳家誠誠懇懇,手上並沒有任何的餘錢,冷易謙他們小小的柴工也拿不出錢來給他做喪事,窮人的死很簡單,能有一個棺材,就算是入土爲安了。
冷易謙揹着陳正民的身體,帶着兩個兄弟離開院子,直接出了吳家的後門,從北連城的北門出去,朝着後面的山走去。
今夜漆黑一片,冷易謙憑着多年的山林經驗,輕車熟路的來到一處地勢平緩的山坡前,他讓韓樹跟劉志去砍樹準備做棺材,他準備挖墓坑。
但是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個人影悄悄的跟在後面。
初冬時節,大地還沒有完全被凍住,冷易謙此刻已經沒有怒氣,只有淡淡的淚痕留在臉上,他平靜的挖着,對吳宇豪的恨,隨着一次次的挖掘,藏在心裡,總有一天,這個仇,他會親手報的。
劉志跟韓樹回來,扛着兩顆大樹回來。
此時冷易謙已經挖好了墓坑,俗話說:無子三尺九,一子四尺二,多子四尺七。
陳管家膝下無子,他的墳墓應該是三尺九,冷易謙就是按照這個規格給他挖的墓坑。
三人都是砍木頭的好手,不出一會兒功夫,他們就拼接出一個符合陳正民尺寸的棺材,樹木是巨大的杉木,這種木材有很強的的防腐能力,也是最常見的做棺材木材。
做好棺材,三人用剩餘的木頭在墓坑的四周點起火堆,照亮了山坡,也照亮了陳正民蒼白無色的臉。
將他的身體擡入棺材內,三人含着淚,最後再看了一眼陳正民後,緩緩的蓋上棺材,三人擡着棺材,用藤條勒住棺材的下面,緩緩的將其放入墓坑內,再將土重新蓋在上面。
冷易謙砍下一個木板,在上面寫着:陳正民之墓。
他們兄弟三人跪倒在墳墓前,冷易謙雙眼佈滿血絲,看着眼前的墳墓說道:“陳大哥,你安心的去吧,你的仇我們兄弟三人一定替你報。”
“陳大哥,您一路走好!”韓樹喊道。
“陳大哥,您的恩情,我們一定不會忘記,此仇必報。”劉志紅腫着眼眶說道。
三人對着陳正民的墳墓,磕了三個頭,將四周的柴火燒的更加旺盛,防止妖獸嗅到屍體的聞到,前來刨墳,今夜,他們兄弟三人都要跪在墳前,爲陳正民守夜。
“大哥,我不想給吳家做事兒了。”三人靜坐了一會兒,韓樹突然說道。
“我也不想做了,陳大哥在吳家做了一輩子,卻沒想到是這個下場,以咱們現在的實力,可以出去拼一拼了。”劉志說道。
“好,我也有此想法,咱們不幹了。”冷易謙想了想,最後說道。
他答應吳悅心一年的時間就要去北連劍宗找她,不能在吳家這樣一直待下去。
“我說三位,都死到臨頭了,還在商量什麼呢?”突然,在火堆的不遠處,緩緩的走出一個身影,朝着他們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