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次叫出魔鏡,好像是打開了某種封印的咒語。
許悠然張口說道:“你大爺!我怎麼會有你這種豬隊友?這麼簡單的問題,想了這麼久……你是雷雯娜?”
這話問完了,許悠然都後悔不已。
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談話機會,竟然問了一個最沙雕的問題。
不是雷雯娜,誰還會有魔鏡?
不是因爲七個小矮人,白雪公主死掉八百次了。
至於護衛、獵人都是什麼鬼,一會再問也來得及。
凌亂的宮殿中,一片死寂。
安靜。
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安靜。
雷雯娜呆滯的看着面前沒有任何變化,卻有了驚天動地變化的魔鏡。
她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徹底驚呆了。
要是有一天,你的鏡子突然叫你豬隊友,你能正常跟它嘮嗑纔是怪事。
而且魔鏡的話讓她怎麼接?
承認自己是豬隊友?
對了。
它問我是不是雷雯娜?
這不是廢話嗎?
我對着你自言自語了二十年,你不認識我?
什麼鬼?
半晌之後,雷雯娜終於緩過了神,調整了一下情緒,緩緩說道:“我是雷雯娜,你是魔鏡?”
話一出口,雷雯娜也後悔了。
對着它說了將近二十年的話,問了無數問題,它不是魔鏡,難道還能是隔壁老王?
許悠然想說話,卻說不出來,他立刻就反應過來,解開封印的咒語,應該就是連續兩次叫出魔鏡,卻不能提問,不能說別的話。
而且,魔鏡說話好像也有規則,一次只能說一句,中間不能間斷。
看到魔鏡半天沒有回話,雷雯娜也反應過來,連忙再次開口,“魔鏡、魔鏡……”
“先不要說話,聽我說。解開封印的咒語,就是連續兩次呼喊我的名字,但是不要提問,不要說話。”許悠然深吸一口氣,準備一次性將自己想了解的問題都搞清楚。
“你是雷雯娜那就對了,我當然認識你,就是跟你對一下暗號。我要不是魔鏡,會這樣跟你說話嗎?不要閒聊,機會寶貴,不知道這咒語到底靈不靈。”
“你是覺醒者?幾次?這世界有神明?幾次覺醒者?你是不是嫉妒白雪公主嫉妒的發狂?想殺了她?千萬不要殺她,否則你必死。七個小矮人都是什麼覺醒者?他們是什麼種類的人族,爲什麼那麼矮?矮人族?地精人族?你老公呢?白雪公主的媽媽怎麼死的?你有沒有去給白雪公主吃蘋果?魔鏡爲什麼知道所有事?”
許悠然一口氣問完了所有心中疑問,長長舒了一口氣。
當年他看到白雪公主這個故事的時候,就有很多疑問,現在有機會問問當事人,自然要一次性搞清楚所有來龍去脈。
換作任何一個父親,有後媽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恐怕都不會袖手旁觀。
可是在白雪公主的故事裡,國王好像就是個工具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七個小矮人就更奇怪了,整個世界好像只有這七個小矮人,其他所有人都是正常人類。
白雪公主的媽媽更是死的不明不白,只說了一句病死的,太敷衍了。
宮殿中再次一片死寂,雷雯娜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懵了。
傻傻的站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哪裡是魔鏡,這明明就是個好奇寶寶。
你就是魔鏡,你問我,爲什麼魔鏡什麼都知道,這是我想問你的好不好?
哎呀!
不好!
雷雯娜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如果魔鏡真的活了過來,擁有了自己的智慧,自己這麼多年跟它說了那麼多話……
雷雯娜實在不敢繼續想下去了,畫面太美,慘不忍睹。
萬幸!
它還只是一面鏡子,哪怕是成了精的鏡子,也是鏡子。
除了我,沒有人知道解開封印的咒語,它更不可能主動告訴別人。
太可怕了,一面鏡子竟然有了人類的思想,還會問出這麼多、這麼複雜的問題。
接下來它還會發生什麼變化?
“等一等……等一等……”雷雯娜雙手捂着臉,再也不看魔鏡,在宮殿中來回轉着圈,“讓我冷靜一下,讓我想一下……”
半晌之後,雷雯娜終於漸漸冷靜下來,再次回到魔鏡面前,深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一陣水波盪漾,看得許悠然又是嫉妒的發狂,趕緊壓制了一下心中的躁動。
試煉世界就是這點非常噁心,總是不知不覺間就讓人着了道,根本防不勝防。
“魔鏡,你是魔鏡,你應該告訴我,你爲什麼知道那麼多事情。我的很多很多事情都告訴過你,如果你還有記憶的話,應該都記得。”雷雯娜急促的問道,“什麼毒蘋果?我給白雪公主吃什麼蘋果?我給她喝一瓶毒藥,她都死不了,吃什麼蘋果?魔鏡、魔鏡……”
“雷雯娜,你冷靜一下,我也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就擁有了人類的智慧,代價就是失去了曾經的記憶。”許悠然沒辦法了,只能開始編故事,這個世界神明都有,自然會有很多詭異的事情發生,“先跟我說說你的事情,詳細一些,我來給你出主意。”
“失憶了?”雷雯娜半信半疑的盯着魔鏡許悠然看了半天,“你只是鏡子對吧?不會再有什麼變化?不會傷害我?魔鏡、魔鏡……”
“你是我的主人,我當然不會傷害你。應該不會再有其他變化了,我只是一面無法移動的鏡子,還能做什麼呢?”許悠然趕緊表了一下忠心,“瞭解更多情況,也是爲了你好。”
許悠然都要急死了,憋了這麼多年的疑問,也許馬上就要解開了,你還磨嘰什麼?
雷雯娜思考了一會,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好,既然你是神明給我的鏡子,也許真的可以幫到我什麼。我跟你說說我的故事,你幫我想想辦法。”
雷雯娜拿過一張還算完好的椅子,坐了下來,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始娓娓道來。
我叫雷雯娜,沒有人記得我的名字,大家都把我親切的稱作白雪公主的後媽,或是惡毒的王后。
所有人都認爲我爲了美貌不擇手段,嫉妒白雪·懷特,嫉妒的發狂,一定要殺死她,而我卻是有苦難言。
我有一個表姐,她非常美麗,名字叫珍妮·契斯科,她出生在一個臨海的小國。
因爲戰爭,她的國家破滅了,她的父母雙雙去世。
我的父母可憐她悲慘的命運,將她帶回了王宮,珍妮就這樣闖進了我原本平靜的生命中。
我們的感情非常好,天天都會相約一起去後花園玩耍,時刻陪伴着彼此。
我們一起哭、一起笑、一起傾訴,她說希望自己快快長大,說長大了就可以保護我。
我們都以爲長大以後就能真正的永遠相伴,於是不惜一切代價地拼命成長。
但是當真長大時,才突然發現,原來長大隻會讓我們分離,讓我們的心不再那麼靠近,甚至彼此仇恨。
那一年我十六歲,珍妮十八歲。
我父親邀請鄰國國王帶着王子阿杰爾·懷特來做客,那是一個來自森林深處神秘而強大的國度。
所有人都很好奇王子長什麼模樣,而我和珍妮也悄悄躲在紗幔後,偷偷地看着那個神秘的王子。
五彩的皇冠下一張俊俏的臉,深邃的眼眸,性感的嘴脣,金光閃閃的衣裳絲毫遮擋不住他健碩的身材,他看起來是那麼華麗、威風、氣宇不凡,那麼難以觸手可及。
一顆愛的種子,在我和珍妮心裡悄悄地萌芽了。
珍妮比我更勇敢,她直接跑到我父王面前,說她想要嫁給阿爾傑。
我父王同情她的悲慘命運,也想給她一個好的歸宿,並且能借助聯姻加強我們兩國的力量,就同意了珍妮的請求。
而我沒有表姐勇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這一切。
從那天起,珍妮不再和我一起出現在後花園,她的身邊多了一個英俊的少年,女僕們都在背後偷偷地議論着、羨慕着、嫉妒着,當然也包括我。
“阿杰爾,這是我的表妹雷雯娜,怎麼樣,和我一樣漂亮吧?”珍妮將我介紹給阿爾傑王子。
“漂亮極了。”阿爾傑有些呆呆的看着我,我拍拍身上的灰塵,以爲自己很邋遢,慌忙跑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裡,阿爾傑經常找藉口跑來找我,我有意的迴避,可是卻躲不開。
阿爾傑對我說他真心喜歡的人是我,會稟告父王娶我回去。
我心裡樂開了花,王子擁我入懷,我滿心歡喜。
女僕們開始竊竊私語些什麼,珍妮似乎也察覺了什麼。
那晚,珍妮跑來我的房間,對我說她不愛阿爾傑了,我們聊了好久。
我知道,她把自己心愛的人讓給了我,我很感激她。
只是那一晚,我很困,睡得很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的世界崩塌了,我曾經引以爲傲的臉頰被人劃破,看着鏡中醜陋無比的人,我傷心欲絕。
無論怎麼治療,都無法恢復,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那是覺醒技。
女僕們告訴我王子來了,我扯下一塊紗幔擋在臉前。
阿爾傑問我怎麼了,我說我的臉毀了。
阿爾傑以爲我開玩笑,一邊說着不管我變成什麼樣他都喜歡,一邊拿掉紗幔。
我能想像他見到我已毀容貌時的驚訝,卻無法想像到他竟會暴跳如雷。
“你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我美麗的王妃呢?”阿杰爾怒吼。
“阿杰爾,你還會娶我的,對不對?”我拉着他的胳膊,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怎麼可能,別開玩笑了,你這副鬼模樣,帶你回去我怎麼對我的國民們交待?”他擺脫我的胳膊,用嫌棄的眼神看着我,那個眼神比我此刻的容貌更令我心寒,足以把我殺死。
阿杰爾走了,像是擺脫一個恐怖的怪物,他頭也沒回的走了,從我的世界消失了。
從那天起,他再也沒有來找過我。
半月後,王宮裡依舊舉辦了婚禮,只是新娘不是我,而是珍妮。
我在河畔旁的矮房後偷偷窺視着一切。
新娘笑靨如花美不勝收,新郎深情地凝視着新娘,捧起新娘的手,低頭親吻,像是手捧着價值連城的珍寶,而這一切,原本是屬於我的。
雷雯娜的聲音,悲傷、哀怨,在空曠的宮殿中久久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