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
“沒錯,這位折木同學說的確實是對的。”
說話的是一名頭髮有些蒼白的老師,她叫系魚川養子,是神山中學的一名很普通的老師,而且她也是從這所神山中學畢業的。她並沒有特別的地方,只不過她曾親眼目睹了三十三年前神山高中的那一場“鬥爭”,古典文學社的社刊《冰菓》第二期刊首的作者就是她。
那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所以現在在神山高中也並沒有多少人知道。
折木並不是好奇心特別強的人,他對於神高三十三年前是怎麼樣的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如果不是因爲三十三年前的“鬥爭”的主角卻是千反田愛瑠的的舅舅——關谷純的話,折木是永遠不會來尋找這個答案的。
千反田愛瑠沉默着,雖然在昨天折木說出他的推測後,她就隱隱猜到折木說的可能是對的。可是她依舊無法相信,心底還抱着一絲幻想,她在心底隱隱抗拒這份真相,因爲答案太殘酷了。
“也就是說,關谷純他真的是被推出來的祭品,他並不是自願的?”裡志問道。
服部裡志,折木的老朋友。矮矮的,身材也比較嬌小,但沒有人敢小看他。他的力氣很大,本人也是非常的能言善辯,他除了折木一樣,加入了古典文學社之外,還是學生會的成員。他的眼睛總是帶着笑意,臉上也總是嬉皮笑臉的,彷彿對他來說這世界都是些有趣的東西。
不過雖然是好朋友,但折木並不喜歡和他待在一起,因爲裡志他是一個話嘮,而折木最受不了的就是話嘮了。
“你們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真的很佩服你們能從這麼一點線索就推斷出這份刊首是我寫的。不過我想如果光谷前輩知道幾十年之後竟然有後輩能夠靠自己就解開這個謎題,他即使在天上也會感到非常開心的吧!”系魚川養子說道。
“對不起,老師,雖然很不甘心,但我還是必須申明一下,解開這個謎語的是奉太郎。”摩耶花說道。
摩耶花,全名是伊原摩耶花。和折木從小學開始就是同學了,雖然上到高中後他們就沒有同班了,但這緣分還真是強大。
和折木那彷彿永遠提不起勁的樣子不同,伊原摩耶花是一個無亂做什麼事都非常認真的人,也非常的有責任心。
而千反田愛瑠,無疑是整個神高最歡迎的女神之一,漂亮,成績好,性格好,更是神山鼎鼎有名的富農【千反田】家的唯一繼承人。不僅是男生,就連很多女生、老師都非常地喜歡她。
千反田很高,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在女生中可以說是非常高挑的了,不過她有些纖弱,也有些楚楚動人,如果不是她有着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那麼【清純】這個詞簡直就是爲她而創造的。
“原來又是折木同學嘛?看來折木同學還真是聰明呢!”系魚川養子說道。
“不,你謬讚了。我並不是聰明,只是因爲我想的更多吧!而且如果沒有千反田她們的幫助,我也不可能解開這個謎題,她們出的力可比我出的力要多得多。”折木非常認真地說道。
他並不認爲自己的靈魂是一個成年人的靈魂而自豪,相反的,雖然他重活了一次,但對他來說一切都並沒有重新開始。
“現在你們也明白【冰菓】所代表的含義了吧?”系魚川養子問道。
三十三年前,這所學校發生了一場【鬥爭】。起因是學校想要將神高的文化祭由五天改爲三天,這自然遭到了全校學生的反對。神山高中並不是那種成績特別好的學校,但神高的文化祭卻是聞名於整個神山市的。大大小小的社團加起來最起碼有五十多個,雖然日本的高中很重視學生的課外活動,但是像神高這樣,社團數量如此之多的也並不多見。甚至可以說神高就是以文化祭聞名的。
因爲老師們都對學生的抗議沒有理會,所以這更加激怒了他們,他們不再是單純的抗議,開始轉爲更加偏激的冷暴力,比如罷課,比如遊行示威。
到了這種程度,沒有一個領袖是不行的。可是沒有一個人願意出頭,他們早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也懂的了所謂的利益,知道做英雄是需要付出代價的。無奈之下,只好通過抓鬮選出領頭者,在幾十名社團團長中選出一名名義上的“領袖”,而很不幸的,被抽中的人是關谷純,千反田愛瑠的舅舅。
於是他成了傀儡,也是祭品。
大家的情緒太高漲了,爲了鼓舞士氣,他們甚至還在晚上點燃了篙火。可是這火卻引發了一場火災,將學校的的體育館都點燃了。
事情終於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大家也終於開始害怕了。好在學校並沒有報警,可是殺一儆百卻是免不了的了,而關谷純自然成了這場【鬥爭】的犧牲品。
他被退學了。
沒有人出聲,沒有人爲關谷純說上一句話,因爲大家都害怕會因此引火上身。他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傀儡,傀儡是不需要思想的,而現在是傀儡發揮最後的用處的時候了。
不過關谷純在離開之前,卻要求親自給文學社的社刊命名——《冰菓》。他也成了神山高中的“英雄”。而後來神高的學生也親切地稱呼文化祭爲【kanya祭】,似乎是想以此來紀念他們的“英雄”,不過如果他們知道所謂的“英雄”的真相是這樣的,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再這樣子叫。
折木沒有同情關谷純,哪怕自始至終他都是受害者的形象。
你可以一開始就選擇低下頭,自然也可以一直低着頭,但一旦你低下了頭,那麼你再想擡起頭就太難了。
對於其他人的行爲,折木也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
自私、麻木,這就是人性。
也許很多人不是這樣,可是當一個集體中就只有你是另類的時候,他們就會開始排斥你,你強大了,他們暗中中傷你;你弱小,他們就欺負你;你善良,他們就誹謗你;你邪惡,他們就毀滅你。
他們並不在乎你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他們只在乎你是不是他們的同類。這樣,他們就會說:“呵呵,其實我們是同一種人。”
折木很早就知道,這個世界並沒有所謂的正義與邪惡,有的只有是不是利益共同體。他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也不想去改變,因爲他覺得自己也是這種人,冷漠而懦弱的人。
現在他才明白爲什麼千反田會說他和關谷純很像,因爲他們都是同一種人,想要改變自己,改變世界,卻敗在了自己的懦弱之下。
“我知道舅舅並不是自願成爲擋箭牌的,我也想起了舅舅對我說過的話……”
“如果我無法堅強起來,那麼我有一天會活得像行屍走肉那樣,有朝一日會連慘叫都發不出……”
千反田笑着,只是她的眼中的淚水不斷地留了下來,在夕陽的光照下熠熠生輝。
冰菓
icecream
iscream
我,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