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鋒的解釋讓樑悅對這個男人徹底無語。
她甚至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凌鋒。
因爲他做事情有自己的一套行爲邏輯。
那是一種非常純粹的情感,以至於他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會感覺到自己是錯誤的。
甚至犧牲掉別人來實現他自己的目的,凌鋒也有自圓其說的辦法。
關鍵是,凌鋒不是在狡辯,他是發自內心認爲自己沒錯。
純粹的善或者純粹的惡,都是會讓人感到恐懼的東西。
樑悅閉口不談,不再與凌鋒多做交流。
到了晚上,氣溫驟降。
凌鋒對樑悅等人說道:“晚上的時候我們就先回去休息吧!現在視野變差,也不擔心張奕會察覺到異常。”
他帶着特戰隊的人回去,路上順便經過地道的挖掘現場,視察一下工作。
整個徐家鎮存活的居民有一千多人,能夠派出來的勞動力也有近千名。
不過地道這玩意,不可能同時讓那麼多人一起挖掘。
必須得分批次,每一個批次二十人進行勞作。
然後每半個小時進行一次交班。
一開始的挖掘是最累的。
因爲地表之下有一定深度被凍成了凍土,只依靠人力進行挖掘非常艱難。
凌鋒帶着隊長們走過來,向負責指揮工程的吳院士詢問道:“怎麼樣,第一天的工作是否順利?”
吳院士說道:“一切都按照原定計劃進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樣晝夜不停的進行挖掘,我們在一個月之後就可以打通這條長達1500米的地道!”
“然後——嘣!”
吳院士做出一個爆炸的手勢,微笑道:“我們會用2000公斤的炸藥,送張奕的庇護所飛上天去!”
凌鋒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看向施工現場,裡面一副忙碌的熱火朝天的模樣。
周圍有幾名持槍的戰士在看守。
而在不遠處,等待着給他們交班的人手拿鐵杴、竹筐,已經在等待了。
忽然之間,凌鋒眉頭一皺,他迅速走到一個村民的跟前,然後攔住了他。
“你,擡頭讓我看一下!”
那個村民臉上裹着圍巾,但是身材瘦小。
聽到凌鋒的命令,就把圍巾扯了下來,露出一張稚嫩的臉。
凌鋒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你多大了?”
“我十三歲。”
男孩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凌鋒忽然暴怒,衝着附近的徐東堂和吳院士喊道:“我不是說過了嗎,十六歲以下的孩子不要讓他們工作!”
“知不知道孩子是民族的未來與希望!”
徐東堂趕忙上前說道:“凌隊,我們都是農民,別看他只有十三歲,但是幹起力氣活不比城裡的大人差。”
凌鋒卻憤怒的說道:“我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哪怕是工程再緊張,我們做事情也要有底線!”
他指着那個男孩,“立刻把他給我帶回去!這裡是戰場,不能讓孩子加入!”
徐東堂趕忙把孩子拉到一邊,“是是是,我馬上把他帶回去!”
那個男孩看着凌鋒,眼睛裡露出感激和崇拜的神色。
不遠處,樑悅目睹着這一幕,只覺得更加無語。
她實在是不清楚該如何評價凌鋒這個人了。
丁蟹?
樑悅無語,但的確這兩人很像。
徐東堂讓人把孩子帶走。
凌鋒對他說道:“爲了加快工程進度,咱們這個地道必須24個小時不能停。徐鎮長,希望你發揮帶頭作用,讓大家努力克服一下。”
徐東堂聽的目瞪口呆。
這件事情,凌鋒從來沒有對他說過。
不,凌鋒從來就沒有考慮過他和徐家鎮村民的意見。
包括過來挖掘地道,現在這些人也不清楚有什麼作用。
聽說要24個小時連軸轉,徐東堂嚇傻了。
“凌隊,這工作量是不是也太大了?”
凌鋒卻反問道:“大嗎?每小時兩班40個人,一天下來1000人左右。這是不是很合理?”
徐東堂辯解道:“可是這種天氣,即便是一天只工作半個小時,普通人的身體也受不了啊!”
“更何況……真要是連軸轉,我們也不清楚這個工程需要幹到什麼時候。”
“凌隊,您到底要幹什麼啊?”
徐東堂鼓起勇氣詢問道。
凌鋒卻沒有和徐東堂解釋,只是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徐,你只需要好好配合我們的工作就行了。明白了嗎?”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們徐家鎮好。不除掉張奕這個惡魔,你們以後全都會死的!”
“放聰明點,不要以爲我是在害你們的人!”
凌鋒說完之後便轉過身離開,沒有給徐東堂任何討價還價的機會。
或者說在他眼裡,徐東堂也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我們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繼續過來呢!”
凌鋒笑着對樑悅幾個人說道。
作爲正面佯攻的主力,他們發動異能攻擊,消耗也是非常大的。
樑悅此時看透了凌鋒這個人,所以什麼話都沒有說,跟隨他過江回到了徐家鎮。
回去之後,立刻有人吩咐徐家鎮的女人們, 趕緊準備食物給他們送來。
不多時,一桌子的食物就端到了凌鋒幾人的面前。
主要的食物是饅頭和烤魚,畢竟在如今這兩樣食物的儲備量是最多的。
凌鋒大口大口的吃着,一張嘴就能咬下來大半個手工饅頭。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生活變得樸實無華且枯燥。
凌鋒帶着幾名異人,每天一如既往的在庇護所周圍佯攻。
然後另一邊,徐家鎮的村民們個個成了苦力,在辛苦的挖掘着地道。
徐胖子由於是異人,是將來會被帶回西山基地的對象,因此沒有人要求他參與工作。
但是失去了通訊設備之後,他也徹底斷開了和張奕之間的聯繫。
時間來到第三天。
地道順利挖掘到了100多米,這個時候,工作環境的艱難就體現出來了。
越往深處,氧氣就越稀薄。
沒有供氧設備,只能夠通過最原始的方法,通過膠皮管往裡面輸送空氣。
類似於最原始的潛水裝置一般,外面通過人工搖動的方式,把空氣泵進地道里。
可是這種方法,明顯效果遠遠不及現代化設備。
再加上寒冷的氣溫,以及高度的勞動,終於有人第一個倒了下去。
地道里面叫喊連天,衆人驚慌失措的把人給擡了出來。
特戰隊中有軍醫,過去查看了一番之後,就搖了搖頭。
“急性心梗,救不活了。”
死去的那個人叫徐有志,五十二歲,是個建築工人。
上了歲數的人,在低溫的狀態下最容易激發心梗與腦梗。
這個病並非沒辦法救治,只不過需要迅速送到有良好醫療環境的地方,進行搭橋手術。
西山基地有這樣的醫療條件。
但是沒有必要爲了一個普通的村民整的那麼麻煩。
所以徐有志被直接宣佈了死刑。
徐家鎮的村民們看着徐有志尚有餘溫的身體,心中一陣慼慼然,並且涌現出了憤怒的情緒。
徐有志還沒死,卻等於是已經死了。
而他是爲了給西山基地幹活搭上了性命。
一個年輕漢子對周圍的特戰隊成員吼道:“你們這麼做是不人道的!這是拿我們當牛馬,老子不幹了!”
說着,他憤怒的丟下了手中的鐵鍬。
見狀,周圍的徐家鎮村民也紛紛丟下手裡的工具,嚷嚷着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而監工的沈宏眉頭一皺,冷冷的說道:“組織上的命令是不可違背的!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給你們報仇。”
“現在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誰要是敢打退堂鼓,就等同於是逃兵!”
逃兵二字被沈宏咬的有些重。
他晃了晃自己的突擊步槍,槍口若隱若現的對準了那羣村民們。
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他們的頭上,讓每一個人骨子裡的熱血涼了下來。
徐東堂嘆了口氣:“把人擡回去吧!換人上!”
村民們眼睛裡帶着悲愴,只能夠把徐有志的屍體擡走,準備帶回徐家鎮掩埋。
不過,當有一個人死去的時候,後續的事情就變得一發而不可收拾了。
隨着地道越挖越深,工作的條件和強度也迅速的發生着變化。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越來越多的徐家鎮村民死在挖地道的過程當中。
有的人幹着幹着,忽然之間就一頭栽倒在地上。
也有些人是幹完了一天的活回到家,躺在牀上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人的身體本來就是特別脆弱的。
他們爲了能夠在極寒的低溫下活着,已經要拼盡全力了。
現在又要被逼着在惡劣的環境中勞動,就彷彿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們失去了生命。
到了後面,每天都會從地道里面擡出來幾具屍體。
徐家鎮村民的情緒,也隨着屍體數的增多而變得暴躁。
雖然他們不敢直接同持槍的特戰隊發生衝突,但是言語上的衝突,以及私下裡的小動作不斷。
凌鋒得知這種情況以後,異常的淡定。
因爲一切都在他們的預料之內。
“挑幾個領頭的出來打死就好。有些人不見血是不會知道害怕的。”
“另外咱們只要求工程進度,讓他們自己的村長、鎮長進行管理。”
“他們自己人管理自己人最拿手,比咱們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