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面館的面癱老闆名叫崔正賢,小六子是崔正賢撿來的孩子,名叫崔六猴,前段時間不知什麼緣故,得罪了左江流的弟弟左江風,崔正賢正是打傷了左江風,才攤上了麻煩。
蘇秦從老闆娘口中得知詳情,並未大包大攬,只是讓一家三口暫時留在東江,如果真被逼上門再找他調解。
這一頓飯,足足吃了兩個多小時,蘇秦這才從東北面館出來,臨走的時候,老闆娘還送了蘇秦一句話。
“風雨降至,地溼路滑,小心腳下。備上一把雨傘,擋一擋風雨,路實在難走,永南萬巷七十六號,備好了熱茶,隨時開門接納。”
老闆娘說的話,蘇秦記在心裡,說的含蓄,蘇秦卻聽得明白,從老闆娘手中接下了雨傘,走在喧譁的東江老街。
這條路,蘇秦很久沒有走過,熟悉而陌生,街道兩側仍有許多擺攤的小商,時值中午,剛吃下三碗麪,倒不覺得餓,路旁小吃攤冒着白煙,各種小吃的香味撲鼻而來。
天空本來萬里無雲,突然被一層層烏雲遮住,瞬間灰暗起來,彷彿傍晚一般。
蘇秦擡頭看了看天色,嘴角露出一抹輕笑:“沒想到,還真被老闆娘說中了,看來真要下雨了。”
東江老街沒有高樓,最高的樓房不過四五層而已,筆直的街道巷口,延伸很遠,街道還算寬敞,天色灰暗,風不知從何處颳起,順着街道的長巷,捲起街道上行人丟棄的垃圾,席捲漫天。
街道上的行人突然變得少了許多,各種擺在路旁的小吃、炮竹、春聯,還有各種年貨的攤位,紛紛開始收攤,或者搭起臨時的遮雨傘。
類似這種老街區,並沒有聯網攝像頭,蘇秦無法查探附近周圍的情況,此處已經接近永南萬巷。
永南萬巷的巷口會比較狹窄,而且每一戶人家的院牆也都非常高,有史以來,永南萬巷作爲住宅區域,已經成爲比武的場所,不少高手都會選擇在這裡一較高下。
距離約戰的時間,還有幾個小時,蘇秦本打算來到東江老街,先打探江一倩的下落,東北面館已經讓他束手束腳,相信自己與江城武道院約戰的消息,早已經傳的滿城風雨,想要在這個區域調查江一倩的下落,只怕十分困難。
蘇秦穿着紅色黑毛領的雨布獵裝、黑色圓領衫、卡其色的休閒長褲、白色的帆布運動鞋出門,相對比較單薄,卻顯得很有朝氣,將老闆娘送的黃皮布雨傘抗在肩頭,配上棱角分明的面龐與修長勻稱的體形,站在古老的長街,倒像是一個男模,很有範兒。
蘇秦駐足在原地,打量着統一是三層樓閣的長街老房,玲琅滿目懸掛着各種古老的廣告牌,很有一種詩情畫意的感覺。
然而此刻,蘇秦卻沒有心情欣賞這一切,出於特殊的敏銳感知,他覺得這裡似乎隱藏着某種危險。
蘇秦在明處,敵人在暗處,總有讓人防不勝防的感覺,倒也並非蘇秦害怕,所謂藝高人膽大,並非指的是無腦的自信,而是在膽大的同時,要有心細的一面。
掃視了一番之後,蘇秦最終將目光落在不遠處二樓的一個茶坊。
“映泉茶樓。”蘇秦微微蹙眉,望着二樓懸掛的一串燈籠。
二樓靠邊的茶桌坐着一人,正向下方打量着蘇秦,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流沙黨三巨頭之一,李家李雲華。
李雲華向蘇秦舉起茶杯,向蘇秦露出一抹頗有深意的微笑,點頭向他示意。
東江老街算是左江流的地盤,李雲華一向與左江流勢同水火,一般不會來這個地方喝茶品茗。
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看戲。
“小叔,你在和誰打招呼?”坐在李雲華對面的女子蹙眉詢問,轉頭順着李雲華的目光向蘇秦望來。
蘇秦擡眼打量,這女子正是李雲華的侄女李佳穎。
蘇秦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擡手向李佳穎打了個招呼,李佳穎卻回覆了他一個白眼,立刻轉回頭,端起杯盞喝茶。
從茶樓外看向整個茶樓,顯得十分陳舊破敗,門漆凋殘,甚至窗戶都殘缺不全的模樣,蘇秦踏入一樓賣茶的主廳,立刻就覺得這家茶樓很氣派,古色古香的各種茶具,大廳內擺設的各種字畫、傢俱,全都是上等貨色,油光鋥亮,十分古樸典雅,這與它的外觀截然不符。
南方人的傢俱陳設,或許都是這般,外表看起來破舊,內部卻是五臟俱全,十分精緻。
蘇秦穿過一樓的大廳,沿着實木樓梯,登上二樓茶廳。
二樓入口處有兩個身穿唐裝的年輕人把守,見到蘇秦上樓,全都臉色一沉,上前阻止,打算對蘇秦進行搜身。
這二樓茶廳比較開闊,其中設有十多個桌子,全都是名貴木材的實木材質,茶桌之間多是用屏風分割,也有珠簾,整個大廳的佈置非常有特色。
蘇秦剛踏足二樓,就聞到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這股香味融合了茶水與香料的氣味,十分特殊,讓人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此時,二樓之中,卻只有李雲華與李佳穎兩位客人,想必是李雲華將茶樓一人包了場子。
兩位守在樓梯口的人,打算向蘇秦搜身,卻被李雲華擺手阻止。
“這位是我們流沙黨的黨魁,連我都要對他恭恭敬敬,你們真是有眼無珠。”李雲華佯裝着教訓兩名手下,說話的時候,卻是帶着微笑。
守在樓梯口的兩人,並沒有把李雲華的話太當回事,只是戲謔地望着蘇秦,笑了笑,讓開了道路。
蘇秦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繞開擋在他與李雲華之間的桌椅,向李雲華抱拳:“晚輩可從來沒敢坐在您之上,難得在這個地方遇見,蘇秦就不請自來,上來和您打聲招呼。”
李雲華笑了笑,說道:“都是自家人,何必那麼客氣,坐下來,喝杯茶。”
窗臺的茶桌並不是很大,最多隻能容納四人,桌面上擺好了三隻茶具,旁邊備好了木凳,像是有意在等待第三人的到來。
“多謝。”蘇秦含笑,望向一旁入座的李佳穎,想與她打聲招呼,李佳穎卻一邊喝茶一邊向窗外望去,好似沒有見到他來一般。
蘇秦心中明白,李雲華突然出現,身邊還帶着李佳穎,絕對不是什麼巧合,顯然是在這裡等待他很久了。
入座之後,蘇秦端起杯中冒着熱氣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入口帶有苦意,細細品嚐,又留有餘香,到了最後,舌尖泛起甘甜,十分爽口。
“茶香,人美,東江老街更是一覽無餘,在這個地方喝茶,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前輩真會選地方。”蘇秦落下茶杯,笑着說道。
“蘇秦,這個稱呼,可不好,什麼前輩前輩的,我也才三十多歲,都把我叫老了。”李雲華擺了擺手,眼睛中含着笑,瞄了一眼一旁故意撇開臉向外的李佳穎,似乎在暗示什麼,說道:“蘇秦,按照流沙黨的規矩,我本該叫你一聲大哥。可你與我侄女有婚約在,若是親上加親,喜結連理,我又不好叫你大哥,你叫我前輩也不合適,顯得生疏老套。倒不如,我們平輩論交,你覺得呢?”
蘇秦初次見李雲華的時候,他可沒這麼和氣,如今這麼客氣,倒是讓蘇秦有點不太適應。
李佳穎突然將茶杯摔在桌上,起身不快道:“小叔,你就是帶我來見他?對不起,本小姐沒雅興和一個臭無賴坐在一起喝茶,我還有事,先走了。”
“佳穎!”李雲華沉聲冷喝,隨後語氣緩和,起身拉着李佳穎重新入座,勸說道:“佳穎,你爺爺也說了,這次突然告訴你婚約,的確十分唐突,我也覺得不妥當,畢竟都什麼年代了,還有指腹爲婚這一說?簡直荒唐。我也就是想重新介紹你認識蘇秦,如果談不來,交個朋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