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輩們的激勵之下,沈劍慢慢收斂了一些浮躁,就算坐在桌前一直心裡刺撓,但也不會耐不住性子走神。
一盤兩小時的比賽,足足放了四個多小時,期間有很多地方被反覆重播分析,沈劍坐在一旁都快睡着了,也沒看出啥所以然。
而且他發現教練們的關注點確實不太一樣,好幾次的精彩進球只有沈劍一個人尷尬喝彩,其他人卻都面無表情,甚至繼續埋頭寫着什麼。
但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鏡頭,除了反覆播放之外,一陣陣討論更讓沈劍覺得在聽天書。
其實進球這種時刻雖然重要,但大部分時候並不是教練看重的地方,他們更喜歡分析進球之前的運作配合。
因爲射門只是一個概率性的動作,只能由一名球員獨立完成,在這一瞬間除了該球員的實力和狀態發揮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干擾因素,也更無法從旁輔助。
但如何讓球運轉到該球員的射門點,纔是他們最關注的事情。
一名職業球員,他的各種優劣特徵都已經形成了數據化的東西,就算是頂級大腕,在教練眼裡也只是一堆參數。
就比如人體結構在醫生眼裡只有一堆肢體器官堆砌一樣,這些東西大部分時候是不變的。不變的東西,那還有什麼研究意義?只能讓球員自己訓練成長,其他的就交給運氣。
但戰術運作可就不一樣了,這種看不見的變量,是能夠隨着賽場節奏變化進行掌控的。
沈劍之前打球,真可用愣頭青來形容,常年來的獨狼球風,讓他與戰術二字越來越遠。一個人的進攻,還需要什麼戰術?
老崔讓他來參加這種會議,說是補課其實只是個笑話,很多東西沈劍並不能完全聽懂。不過戰術意識的培養,就必須從重視角度出發。
這天晚上,四個多小時的冗長討論結束,沈劍當然屁都沒學到,筆記本上幾乎是空空如也,只畫了幾個潦草的站位圖。
不過老崔也沒說什麼,看了看筆記本之後,只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並沒責罵。
因爲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沈劍現在至少從中得知,自己之前錯得有多離譜。
要說這東西現在對他來說有什麼實際作用,恐怕也就只有助眠這一點了,當夜沈劍幾乎是沾枕頭就睡着了,枯燥的會議早已消磨了他的全部耐心。
而到了次日,他在球場上依舊錶現得我行我素,而且跑位意識也並沒有什麼提升。唯一不同的是,他‘發呆’的次數更多了,隊友好像變得很惱火…
“你還打不打啊?消極訓練嗎?”
“崔教練,他這樣子還是別佔坑了吧,像是耍脾氣了。”
但老崔聽了這話,卻只是捂嘴偷笑,並沒有做出什麼指示。
沈劍這哪裡是發呆,很明顯在找那種全局意識感,只不過如今還做不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看上去就和個滑來滑去的傻子一樣。
在他上場不到三節之後,老崔也直接叫他下來觀看,無聊了就去做傳球訓練什麼的。隊員們生氣是一方面,後衛的重大防守壓力也不是他這種小身板能持續扛得住的。
在團隊意識沒有培養起來之前,呆在場上也顯得多餘,倒不如多刺激一下他的上場慾望。這算是一種曲線方式,讓沈劍體會到隔靴搔癢的難受,可能會對他有所幫助。
連續做了好幾組單人訓練,這傢伙又跑來球場邊緣左顧右盼。
果不其然,看了兩場對抗之後,沈劍就憨憨地跑過來請求上場。
“想上去啊?你不是嫌無聊嗎?”老崔刺激道。
“再無聊也比一個人練揮杆強啊,這種練習我平時做就行了,別浪費對抗訓練機會嘛…”
“哦,你還知道浪費了別人的訓練機會,不如再看幾場,有什麼感悟了再說上場的事。”
這話讓沈劍當場繃不住了,之前被剝奪球權也就算了,後來被趕到後衛也能忍,但現在純粹不讓上場是幾個意思啊?
“不行,我哪怕上去杵着,也不能在旁邊幹看!”
“行啊,那就先證明自己,基礎理論不夠就沒資格上去。”
這時候,老崔指着場上的球員對抗,連續拋出了好幾個戰術性的問題,只要沈劍能答對一個,就能獲得三百秒的上場機會。
但結果卻不如人意,三個問題幾乎全部答錯,只有一個回答得沾點邊。
“你看,在場外當觀衆都能答錯,這樣子還打算上場?”老崔苦笑着搖了搖頭:“反正你上去了也只是換個地方發呆,不如把你的筆記本掏出來,自個兒慢慢比劃比劃。”
一整天,沈劍除了早上的三節之外,幾乎都是在場外渡過的。最終他還是跑去練習射靶,這比愣在場外強得多。
到了吃飯時間,老崔跑來拍了拍他,此時沈劍已經滿頭大汗,眼神也變得很不服氣。
“啪!”
每一顆球都是使足了力氣,這根本不是在練習,而是單純的發泄。
“怎麼?心裡不爽?”
沈劍沒有回答,仍然用力揮杆。
“提前說好了,你的小脾氣我可絕對不會慣着,吃不吃飯我管不着,這是王教練給你定的增重計劃,但今晚的研討會你必須照例參加。”
他說完這話扭頭就走,看樣子不會像王金磊那樣苦口婆心勸道。
不一會兒,直到食堂裡空空如也,老崔也並沒有等到沈劍。他跑去宿舍也沒找見,只聽說這傢伙回來之後拿上筆記本就走了。
看樣子,沈劍是真的渴望有所改變,只是表達方式比較孩子氣而已。
不過這種性格,老崔自然見得多,也就絲毫不覺得奇怪了。
會議室裡,沈劍獨自一人坐在桌前,抱着筆記本也不知在寫些什麼。
“怎麼,想當鐵人啊?飯都不吃,還指望長肉?”
老崔從門外提了一個餐盒走進來,沈劍咬了咬下脣,似乎從他身上找到王金磊的感覺。
但暖心不到三秒,他居然拿出一隻辣滷雞爪自己啃了起來。
“我說了,你吃飯的事情我不管,小孩子脾氣在這兒最好收起來。”老崔啃着雞爪,看了看手錶:“還有二十分鐘開會,你想去吃東西就快點,但不許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