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人圍在一張大餐桌上,手機屏幕播放着剛纔的視頻,老崔只錄了前兩節的部分內容,但大家已經有點看不下去了。
畢竟沒有任何比賽經歷,第一次通過第三視角看自己打比賽,實在覺得有些彆扭。
而且不習慣倒是其次,關鍵是有前輩作爲對比,相較之下真的很傷自尊……
其實都不用翻看早上的錄像,只需稍作回憶,老將們乾淨而嫺熟的動作就歷歷在目。反觀自己在場上的表現,各種猶豫不決,各種華而不實,團隊節奏始終顯得拖沓。
明明大家都打得很盡力了,體力消耗簡直有點吃不消,爲什麼看上去依然那樣懶散?所有人都在儘量組織每一組攻防,但團隊已經像是一盤散沙。
雖然想不通爲什麼,但直觀的對比結果讓大夥兒哭笑不得。
正如吳教練早上說的那句話,每個人在何時何地該做什麼,在腦海裡應該形成基本反射。這一點都做不到,看再多頂尖比賽也沒用。
如果從賽後分析的角度出發,新人們剛纔打的這一場幾乎全都是反面案例,每一個位置都能找出明顯漏洞,而不僅僅是瑕疵。
沈劍當然也在視頻中找到那個破綻百出的自己,儘管他在場上已經顯得很活躍,但各種冗餘的進攻方式,也只有事後才能看明白。
“哇,這真的太辣眼睛了,原來我打球這麼臭…”
“哈哈,我要被自己笑死了,犯了好多低級錯誤…”
大家的討論聲中,沈劍忽然像是想起什麼,轉頭對老崔說道。
“這是一種很好的糾錯辦法吧,早知道就每天做訓練錄像了,應該可以讓人更快進步。”
聽了沈劍的疑惑,老崔也不瞞着,直接答道:“我說句話別不樂意,這種覆盤研究,你們現在還達不到層次,至少一年以後纔會有專門的訓練科目。”
沈劍脫口而出:“爲什麼,我覺得這種方式隨時都能用啊,非要乾等一年?”
“說白了吧,你們現在還在夯實基礎的階段,很多東西都帶着自己的錯誤習慣,動作不乾淨利落,配合也迷迷糊糊,如果不經過適當引導就看自己的訓練錄像,有時候反而會起到錯誤的示範作用。”老崔聳了聳肩答道。
聽了這話,沈劍不再反駁了,原來新人們一切規劃都是有的放矢,只要按照教練們說的去做,自然會形成科學規範的訓練進程。
現在除了做一些看似很基礎的練習之外,其他事情都是做無用功,在沒有養成職業化的球場習慣之前,無論是看頂尖比賽還是挑戰高手,作用都不大。
沈劍再次感覺到初來青年隊的那種茫然,雖說是踏上了進入國家隊的高速通道,但這條路卻無比艱辛,到現在也只是跨了個早已踏平的門檻而已。
午飯之後,大家的熱情比早上消退了許多,很多人一直都在嘴上掛着比賽,甚至耀武揚威地大放厥詞,要讓老將們嚐嚐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滋味,但現在都閉口不談此事了。
還有的人沒開打就已經喪失信心,居然跑去央求老崔,能不能把這事給推了,去了之後也只是被血虐的份,不如抓緊時間踏踏實實訓練…
而老崔聽到這種言論,態度和之前忽然來了個大轉彎。
“呵呵?現在不敢打了?怕是有點晚吧。”他此時斜着眼壞笑道:“自己一個個狂的不行,既然主動下了戰書,豈有讓我去求和的道理?”
“我們錯了,崔教練,這件事太草率了,還是抓緊時間多練習吧…”
“時間多得是,不差一場比賽,不讓你們挨頓毒打,怕也難以收心訓練。”
老崔當然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他似乎早有預料,就等着新人們來唱這一出。
而沈劍見到大家垂頭喪氣的樣子,此時心裡雖然不是滋味,但也想給大家鼓鼓勁。畢竟事情某種程度上是他作爲***挑起的,現在就算不能振奮人心,也要主動承擔一下壓力。
“別慫啊兄弟們,咱們就算再窩囊,也不能自己打自己臉,球賽既然約了就不能退。”
“哎喲,說得輕巧啊,被打出翔來的時候,希望你也能保持這種勁頭…”
面對大家的苦笑臉,沈劍忽然舉了個不太恰當的例子。
“這麼怕高手,那乾脆別打球了,反正就算最後去了國家隊,照樣是被歐美血虐。”他忽然拍了拍椅子上的老崔,笑着說道:“您說是不是,崔教練,當年您在國家隊效力的時候,男冰世界排名連五十都不到吧。”
“切,個小兔崽子,拿我出來擋槍啊?”老崔摸了摸自己光頭,顯然有點無地自容。
“不好意思,我沒有挖苦國家隊的意思,這只是個不爭的事實。”他接着說道:“就算五十名開外,但世錦賽和冬奧會遇到歐美強隊,能說認慫就不打了嗎?”
“理是這麼個理,但你就不能舉點其他例子…”老崔此時也哭笑不得了。
“我這已經不是舉例子了,往開了說,是大家以後可能會面臨的局勢。”沈劍咬了咬下嘴脣,聲音忽然擡高:“我們能從五十打進三十,都是歷代冰球人在每一場看似不可戰勝的對局中拼命爭取來的吧,現在只不過打幾個老前輩而已,能認慫嗎?”
聽了沈劍這麼一說,衆人好像豁然開朗起來,排名和勝利本來就是靠雙手打出來的,對手就算再強,起碼得有一顆挑戰者的心,纔有可能進行永無止境的攀登。
“誰慫了,該打就打唄,獻醜而已嘛,咱習慣。”
“哈哈哈… 大不了就是被血虐嘛,輸了不丟人,但萬一贏了就封神!”
看着大家開起玩笑,沈劍也覺得這種事確實不能先入爲主下定論。
就算心裡知道會一敗塗地,但也要抱着生死決勝的勇氣纔有資格去戰鬥。永遠都不要忘了對自己說,萬一贏了呢?
萬一呢?
奇蹟這個詞之所以存在,是因爲奇蹟本身存在過,它不僅僅是滿足想象的工具,更是能作爲鬥志喪盡後的指路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