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七點半的早餐,延遲到八點四十。
好在,這套房子廚房配置很齊全,保溫抽屜不大不小,剛好能放下兩人份餐食。
不用擔心早餐冷熱,王姨心情卻不減沉重。
目之所及,廚房裡所有用具,均出自比利時私人專定,櫥櫃,刀具,鍋具按照個人身高,使用習慣,量身定做。. .
比之樑家廚房的德造標準進口貨,這裡更像一個花了心思的小家。
“王姨?”連城走進廚房,“他的早餐裝盒。”
王姨驚醒,“大公子不吃完再走嗎?”
連城臉色紅白交替,極其僵硬,“他來不及。”
王姨不是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她這個年紀什麼都經歷過,早餐推遲這一個小時發生什麼,她心知肚明。
不僅心知肚明,還知道男人這會兒應該在沖澡。
“連城,生理期——你注意保護——”
王姨吞吞吐吐,連城面孔呆木,“我——沒——”她說不下去,“知道了。”
連城覺得,她還是被樑朝肅的態度麻痹了。
從前他慾望大,兩人單獨相處不到三句話,摟摟抱抱,磨磨蹭蹭,進而火星燎原,這一個多月,陰差陽錯,他素得清湯寡水。
再加之這兩天同牀共枕,他雖然抱得緊,卻儼然一副不動手腳,正人君子的做派,連城接連睡幾個好覺,自然而然降低了警覺性。
“王姨,不用裝玉米,我以後都不吃。”男人立在餐廳,整個人神清氣爽,視線帶過連城,“也不要再做。”
王姨依言倒出玉米,心裡卻充滿嘀咕。
一個人的口味就算變了,也是從喜歡吃,過渡到不那麼喜歡吃。
他卻不同,直接一眼見不得了。
這麼愛之慾其生,惡之慾其死的性子,太分明極端了。
連城提餐盒 送他出門。
玄關的燈光渲染出男人的輪廓,高大矯健,穿着深藍色的雙排扣西裝,釦子系得規整,領帶嚴謹,一派沉穩成熟的冷峻,一點都不看出在浴室裡,豪放狂浪的放縱墮落。
“我想——”
“出門?”男人換上皮鞋,站起身,“你不想。”
連城憋氣,“我不想出門,我無聊,想手機。”
她理智是不能急於求成,可剛纔他路子太野,雖然她死死捍衛住褲子,但上半身一塌糊塗,兩隻手臂上山下鄉,實在沒力氣動彈了,他反倒來勁兒,一遍遍圈着,把着,手心胸脯磨得冒火,他還沒發泄完。
退一萬步講,她這會兒耍耍性子,正當正要。
樑朝肅透過她,望一眼廚房,王姨接觸他視線,當即縮回腦袋。
“我記得。”樑朝肅意味深長注視她,“你上一次殷勤送我出門提要求,是臨近畢業,學校公佈最後一批保研名額。”
名額公佈後,連城名字位列第一,院士導師親自打電話來慰問。
連城當着他的面,聊得歡欣鼓舞,暗地裡,實習入職合同都簽了。
“……”連城窒息。
半晌後,她仰起臉,“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樑朝肅眯起眼。
連城不再多說,轉身就走。
男人拽住她手臂一扯,輕而易舉將她拽回來,“跟我橫脾氣?”
“不敢。”連城掃見他抓住不放的手,十幾分鍾前剛包的紗布。
想着
浴室裡他沒皮、沒臉、沒底線的折騰,連城惡向膽邊生,“你這傷口,也是我別有用心,拆了吧,省的我又騙你。”
她劈手抽開綁好的蝴蝶結,紗布是她綁的,熟門熟路,幾下就抽散大半。
樑朝肅鉗住她,胳膊收緊,結實的肌肉鼓脹,如同銅枷鐵鎖箍住連城,一寸也動彈不得。
“又演上了。”樑朝肅面上浮着惱,“你這點以進爲退,倒打一耙的招數,使出來多少次了。”
連城表情空白一瞬,頓了頓,攤下臉,“我還會暗度陳倉。”
樑朝肅氣笑,可不是,這四年同居冷不丁畢業讀研用了一回,確實出其不意,打他措手不及。
“綁上。”. .
連城覷他幾秒,窩囊低頭,“這可是你要求的。”
她重新包好紗布,繩結繞來繞去,綁成一個死結。
樑朝肅垂眸,審視這個死結。
連城,“……繞多了,捆不了蝴蝶結。”
樑朝肅睥睨她一眼,鬆開她,推門離開。
連城磨牙,轉身回到廚房。
王姨正在處理玉米,有一半已經倒進垃圾桶,連城上前留住剩下一半,“王姨,他不愛吃,我愛吃。”
王姨表情堪稱奇妙,一個兩個都不正常的奇妙,“可……蕭達說,你現在看見玉米就噁心。”
所以今天的玉米只是點綴,還是一人份的。
連城當着她面吃一大口,“那是昨天,今天我又愛吃了。”
王姨哭笑不得。
對比樑朝肅一碰不碰,果然連城就是個戀舊性子,從小喜歡的東西,變口味也只是短暫時間。
也幸好與樑朝肅那種絕情不一 樣,她私心覺得愛憎極端分明的人,容易偏執,容易入魔。
“那我以後偷偷給你做。”
………………
顧星淵在南省郊區有一座莊園。三個月前,梁氏植物園淘汰的觀賞性花木,顧星淵接手一大半。
經過三個月的蓄養,即使冬天,也有一片蒼翠碧綠。
從窗戶望出去,後方還有一片法式園林圍繞着湖泊,湖泊裡白天鵝,水鴛鴦,與周圍風景又交映成趣。
一派世外田園的平靜豁達。
顧星淵跟專門請上門的茶藝師,賞着景從茶經聊到國內外茶葉史,又就蒙古茶磚和英國紅茶,是不是脫胎於國內,展開一番精彩辯論。
雖然辯論分不出輸贏,但彼此輸出的內容精彩絕倫,顧星淵成功贏得茶藝師晶亮崇拜的眼神一枚。
這時,門從外面推開,樑朝肅姍姍來遲。
茶藝師素手茶香,沏出一杯紅茶遞給他。
顧星淵神情有些落寞,“小柔走了,她知道我決定打掉孩子,寧願跟我離婚,也不傷害孩子。”
樑朝肅端起茶杯抿了口,“管不住慾望,自作自受。”
顧星淵哀聲長嘆,“我其實有些心寒,我爲她走了九十九步,刀山火海全闖一遍,現在衆叛親離,獨木難支了,她竟也不理解我的難處。”
茶藝師給他續茶。
樑朝肅聲音淡淡,“七十億和一個女人,你選的很正確。”
顧星淵愁雲慘淡,“可是我鬧這一次,現在孤家寡人,董事局召開會議,支持罷免我的人數竟然佔九成,我已經敗了。”
樑朝肅,“那就認錯,離婚,重新聯合董事。”
茶藝師表情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