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明天一早你去找一下他們的項目經理,給他買一萬塊錢購物卡,好好問一問,到底是誰下令停工的。不用慌,天踏不下來,我最遲明天下午就回天海。”牛戰鬥靠在一張豪華按摩椅上,懶洋洋的打電話。
在整個龍頭村,有室內健身房和茶室的人家,只有牛戰鬥的家。
豪華的三層小樓,一樓是會客室和雜物間,二樓是臥室,三樓就是一間茶室和一間健身房。
當年牛戰鬥在蓋這棟小樓的時候花費了巨資,光裝修就七十多萬。只可惜無論多麼豪華,現在也成了擺設,牛戰鬥一年當中能有十天住在這裡就算不錯了。
爲了暖房,牛戰鬥的小兒子牛金水,兒媳孫月月,孫子牛小豆成了這裡的主人。
牛小豆已經睡覺去了,健身房內只有兒子和兒媳婦在陪着牛戰鬥。
看着老爹掛斷了電話,牛金水不安的說道:“爸,張龍趙虎出去快一個半小時了,不會出岔子吧?”
牛戰鬥一聲冷笑:“放心吧兒子,在整個青龍,能讓他倆出岔子的人還沒出生呢。別說雷東那個白面書生,就是我當年身體最好的時候,兩個都未必打得過張龍,要想打敗趙虎,至少要七八個才行。”
牛金水放心了許多,問道:“可他們怎麼還不回來呢?”
“當然是節目太精彩了。”牛戰鬥哈哈大笑,說道:“等着吧,一會兒就有好戲看了,趙虎學過攝影,拍出來的畫面絕對賞心悅目!”
“要說江玲那個騷娘們的確夠味,萬一張龍趙虎他倆忍不住,也去湊湊熱鬧,就更精彩了。”牛金水望着窗外,一副悠然神往的樣子。
“我看是你忍不住了吧?”孫月月狠狠地擰了牛金水一下,轉向牛戰鬥,略帶憂慮的說道:“爸,我多句嘴,您別介意,您爲什麼一定要和雷鄉長過不去呢?傍晚吃飯回來的時候,你不是說過他劃了底線,井水不犯河水嗎?”
牛戰鬥坐了起來,笑道:“小包他娘,記住,在青龍這一畝三分地,沒有人有資格給我牛戰鬥劃線。他雷東算個什麼東西,胎毛都沒推乾淨呢就想跟我談條件,他也配!”
孫月月今年二十六歲,是青龍鄉周邊數十里有名的大美人,目前在青龍小學當老師。
以牛戰鬥的能力,要想給孫月月調到和平中學,甚至高陽一中去很簡單,就是一句話的事。事實上前年她和牛金水結婚之後牛戰鬥就已經開始運作了,但是卻被牛奮鬥給攔下了。
牛奮鬥的理由很簡單,與其以一個普通教師的身份調動,還不如在青龍熬資歷。
青龍小學在牛奮鬥的絕對控制之下,不出三年就能讓孫月月當上校長或者副校長,到了那個時候再調動,走的可就是行政口,對將來的發展好處更大。
說起來也是牛家人的悲哀,雖然整個青龍姓牛的超過一千人,但如今卻到了後繼無人的地步了。
牛家老祖依然建在,他的故事如今已經成了活着的傳奇。
牛家第二代,也就是牛戰鬥的父親,叔叔輩們,大部分已經作古,僅存的兩個也年逾七旬,走路都困難,哪裡還敢奢望他們爲家族衝鋒陷陣?
牛家最輝煌的是第三代,十二隻犄角威震四方,要錢有錢,要權有權,已經在高陽橫行了二十多年。
也許
是第三代人太過優秀,侵佔了小輩們的氣運,到了第四第五代,數百個牛家子弟當中竟然沒有一個成氣候的,因此培養接班人才是牛家十二隻犄角最重要的工作。
牛奮鬥之所以答應去和平鎮,升半級固然是重要因素,最重要的還是爲牛家人騰出一個發展空間來。
牛家在青龍的勢力太大了,就連縣裡的領導也頗爲忌憚,因此在鄉政府的組成當中,一把手可以是牛奮鬥,但副鄉長副書記卻從來都沒有一個姓牛的。哪怕是再優秀,上報到縣裡也會被駁回,異+地任用可以,在青龍就地提拔門都沒有。
無他,縣領導是絕對不允許青龍鄉政府變成牛家店的。
也正是因爲看清楚了這一點,牛奮鬥才動身去了和平鎮。
牛奮鬥到了和平鎮當鎮長,一個姓牛的副鎮長就應該挪地方了,最理想的位置就是青龍鄉的鄉長或者書記。
當然孫月月也在牛奮鬥的計劃之中,只要她當了青龍小學的校長,就可以進一步成爲鄉校長,解決副科級待遇,以教育口調入鄉政府,幾年之後妥妥的一個副鄉長的人選。
雖然不姓牛,但親子侄的媳婦不同樣代表的是牛家?
“爸,我多句嘴,您別介意,其實我覺得你這種想法有點不講理。”孫月月知道父輩們對自己的期望,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因此鼓起勇氣說道:“這都什麼年代了,還用青龍盜的那一套,過時了。”
“月月,怎麼跟咱爸說話呢?”牛金水在桌下面踩了媳婦一腳,結果卻被孫月月以更兇猛的方式反擊了回去。
牛戰鬥完全坐直了,他想不到自己的兒媳婦居然會質疑自己的決定。
多少年了,哪怕是十二隻犄角每年一次的聚會,牛戰鬥都沒聽到過反對意見。
看來下一代的人心有些散,必須要收一收了。
“小包他娘,你問得好。”牛戰鬥站了起來,走到窗前望着背面的青龍峽,說道:“咱們是青龍盜的後代,自然要遵守青龍盜的規矩,只有整個青龍的牛家人擰成一股繩,才能富裕,才能強大,才能不讓外人欺負。這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一刻也不能鬆懈啊。看到你三大爺了沒有,他不過是稍微打了一個盹,就被人打了臉,你說我能放得過雷東嗎?”
“富裕,強大,不被人欺負?”孫月月笑了,但笑容有些苦澀,說道:“爸你想聽聽我是怎麼想的嗎?”
牛戰鬥一皺眉,左手一伸道:“說。”
孫月月也坐直了身子,表情有些緊張,似乎將要出口的話已經醞釀許久了。“先說不被人欺負吧。在我的記憶當中,二十五歲前我被欺負,我哥哥被欺負,我父母被欺負。而欺負我們的人,都姓牛。可是後來我和金水訂了婚,金水就帶着人把所有曾經欺負過我們牛家人打了一頓。”
牛金水愛戀的看了妻子一眼,說道:“他們就是欠揍,誰讓他們欺負我老婆來呢!”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孫月月瞪了牛金水一眼,繼續說道:“事實上這幾十年來,沒有人欺負牛家人,只是牛家人在欺負別人,或者互相欺負。爸,這就是你和叔叔伯伯們的理想嗎?我們自己製造恐懼,製造敵人,然後讓子孫們在恐懼和敵人的包圍下不得不抱成一團,是這樣的嗎?”
牛戰鬥說道:“只有讓所有敵人徹底的怕了你,你纔會絕對安全,這是
老祖的格言。”
孫月月搖搖頭,說道:“我們再說第二個問題,富裕。我不得不承認,在青龍鄉,姓牛的比其他姓氏的人生活富裕一些。但那是建立在不公平的基礎上的富裕。牛家人霸佔了最好的水田,最好的山林,集市上最佳的位置,以最低的價格承包魚塘,還有一些遊手好閒的牛家子弟靠吃拿卡要發家致富。只有索取而無貢獻,別人不敢反抗,但背後卻在戳牛家人的脊樑骨,讓仇恨一點一點的沉積醞釀,難道也是你和叔叔伯伯們的期望嗎?”
看到牛戰鬥臉色發青,牛金水急了,拽了一下媳婦的胳膊,說道:“胡說什麼呢你?牛家人是靠勤勞致富的。比如咱家,開着青龍最大的場子,是青龍鄉納稅第一大戶,咱家寧可虧錢也僱着百十號人,這不就是最大的貢獻嗎?”
孫月月今天豁出去了,一把推開牛金水,說道:“說到採石場,這隻能說是咱們家的恥辱。不錯,採石場是僱着百十來個工人,但其中有幾個不姓牛?咱家雖然靠着採石場完成了原始積累,但留給青龍百姓的是什麼,除了一座被挖的千瘡百孔的大山之外,還有什麼?”
牛戰鬥再也忍不住了,指着孫月月大喝一聲:“放肆!”
孫月月臉色蒼白,身子一陣搖晃,但還是倔強的站了起來:“爸,您常年在外不回來,我想和您說說話一直找不到機會,今天您就讓我放肆一回吧?”
“這些話是誰教你說的?”牛戰鬥已經氣瘋了,但對面的畢竟是兒媳婦,一時還能忍住不至於爆發。
“沒人教我說,這些話都是我親身體會,以及鄰里鄉親們私下裡說的。因爲二十五歲之前,我還不是牛家人的媳婦,別人還敢在我面前說真話。”孫月月滿臉悲哀,靜靜的站在牛戰鬥面前,說道:“還有一個問題,你說的強大,我的理解是有權勢。我三大爺牛奮鬥算是有權勢的人吧,他算是強大嗎?”
牛戰鬥強壓心中怒火,說道:“你三大爺當了七年青龍鄉一把手,現在又調去和平鎮當鎮長,這不是有權勢嗎?”
“真的嗎?”孫月月苦笑一聲:“爲政一屆,造福一方,我三大爺當了七年一把手,青龍的經濟停滯不前不說,臨走還留下幾十萬吃喝欠債,他連縣裡劃撥給學校的桌椅費都吃了,這樣的權勢也是你們需要的嗎?”
“你!”牛戰鬥啞口無言,因爲對於牛奮鬥大吃大喝的習慣,他也是頗有微詞的。
“可是雷鄉長不同,他一上任就開始清理白條,而且是用自己的錢。牛校長今天說,雷鄉長已經下令開始調查小學桌椅板凳的缺損情況,第一筆兩萬元已經準備劃撥了。雷鄉長是好人,他一心一意爲了青龍的老百姓,不管姓不姓牛都能得到好處,可你們爲什麼非要剷除他呢?”孫月月挺直腰身,毅然無懼的望着牛戰鬥:“如果鄉長可以直選,我這一票肯定投給雷東,絕對不會投給我三大爺!”
“你!”牛戰鬥雙目噴火,右手緩緩舉了起來。
“爸!”牛金水連忙抱住牛戰鬥的胳膊,衝着孫月月喊道:“別再胡說了,看把爸氣的,快道歉!”
“啪啪啪!”突然,門外傳來一陣清脆的掌聲,一個男子的笑着說道:“想不到我雷東在青龍還有一個支持者,興奮吶,這幾天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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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