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山，喚回赤煙獸。”喬佛裡命令。
“遵命，國王陛下，但恐怕會驚嚇到國王陛下和首相大人的坐騎。”
喬佛裡猶豫了，剛纔的那可怕一幕記憶猶新：”……喚它回來……但不可驚嚇到……坐騎。“
“國王陛下，赤煙獸是猛獸，臣只能做到讓赤煙獸不攻擊人和馬。戰馬恐懼赤煙，臣可毫無辦法。”
喬佛裡遲疑，剛纔他戰馬受驚險些摔倒，而那赤煙獸卻還距離很遠。
“陛下。”首相泰溫說道，“赤煙獸性格兇猛，殺人，忌生，先讓魔山好好馴化，去掉野性，然後再給陛下觀賞。這裡廷臣衆多，赤煙獸貿然上來，我們的戰馬都是第一次見，受驚恐懼，閃躲逃遁，必然引起大亂，萬一傷到陛下或廷臣，大家都惶恐。”
喬佛裡斜視外公，外公面無表情，嘴裡說着惶恐，實在看不出他哪裡有一點點的惶恐。
小指頭培提爾·貝里席微笑：“國王陛下，赤煙獸是魔法生物，它認主了魔山大人，就不會再逃脫。等晨練過去，請魔山大人帶着赤煙獸到紅堡演武場，陛下可遠觀近看，先讓赤煙熟悉陛下的氣味，然後慢慢接近騎乘。”
“好，就這麼辦！”喬佛裡宣佈，“魔山，晨練結束後帶赤煙進紅堡演武場，我要試乘它。”
“遵命，國王陛下。但赤煙獸是猛獸，恐怕傷到陛下，請陛下做好萬全的安全準備。”
“有你在，我還有什麼不安全？”
“陛下，赤煙獸雖然被我馴服，但終究是野獸，並不懂宮廷禮儀。”
“你負責教它，就這麼決定了！”喬佛裡斬釘截鐵。
“是，國王陛下。”
*
梅葛樓裡，瑪格麗·提利爾在爲珊莎挑選衣服。
瑪格麗美麗得如一朵淺放的紅色玫瑰，而珊莎是一朵略帶憂鬱的白荷。
兩個美女各有各有的美，就好像百花園裡的鮮花，每一朵，各有各的豔麗動人，難分伯仲。
在兩個美女的面前，放着散發着清香的十多個藤箱，裡面全部都是非常高檔的各式各樣的衣服。
這些衣服，是提利爾家族送給珊莎結婚的賀禮。
房間的長桌上，還擺放滿了各種各樣的精美的寶石飾品，女紅和香水。全部都是瑪格麗·提利爾送的禮物。
珊莎將在十天後和小惡魔提利昂·蘭尼斯特結婚。一個月後，喬佛裡和瑪格麗結婚。
珊莎十三歲，瑪格麗十六歲。
珊莎比瑪格麗還要更高，脖子更長，身材更優美。而瑪格麗的笑容更甜美，更熱情，言行舉止，充滿了貴族氣息，更難道的是善解人意，心底善良。短短几天的相處時間，珊莎就把瑪格麗當做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兩人的身邊還圍了十七、八個侍女，珊莎的侍女只有兩個：雪伊和閨蜜珍妮·普爾；剩下的侍女都是瑪格麗的。
侍女們全神貫注，有的手裡託着禮服，有的手裡拿着珍珠項鍊，有的拿着精美腰帶，有的拿着頭飾，有的拿着胭脂……只要兩位小姐開口要什麼，東西就會立即到位……
珊莎第一次見識到如此訓練有素的侍女……瑪格麗身邊隨時圍着服侍她的侍女都是十五、六個……每一個都訓練有素，善解人意……
然而微笑的珊莎心裡並不快樂，她不愛提利昂·蘭尼斯特，她認爲她應該恨他，恨所有的蘭尼斯特……但她發覺她對提利昂·蘭尼斯特竟然恨不起來，她覺得他是個好人，這種感覺令她很惶恐，在泰溫公爵宣佈了她和提利昂·蘭尼斯特的婚禮後，在夜的寂靜裡，她躲起來哭泣了好多次……
在瑪格麗的熱情張羅下，珊莎已經嘗試過七種不同風格的新婚服飾，但散發着清香的藤箱裡面，最少還有三十種不同樣的美麗裙服。
珊莎已經不想再試穿，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她不恨提利昂·蘭尼斯特，但也不愛他，她的心裡很清楚這一點。如果可以讓她自己選擇，她只想讓房間裡的所有人都出去，然後讓她一個人放聲大哭，而不是黑夜裡躲起來痛哭。
再多的精美婚紗服裝，再多的珠寶、胭脂和香水，都填不滿珊莎心裡無盡的悲傷……
她想跪在陽光下，在清晨裡，在神木林裡——痛哭！她希望諸神憐憫，能聽見她的祈禱，她希望諸神伸出援助之手，能幫助她離開，只要能離開，她願意付出……代價……
珊莎在窒息和崩潰的邊緣試穿婚禮服，臉色越來越差，令雪伊和珍妮暗暗擔心，兩個侍女都知道珊莎的心思，她絕不肯嫁給提利昂·蘭尼斯特，小惡魔的形象——距離珊莎心裡的英雄騎士實在是——差距太遠了……
門外腳步聲響，太后瑟曦走了進來，身後跟着她的數名侍女。
瑪格麗和珊莎連忙行屈膝禮。侍女們紛紛低頭行禮，目不斜視。
瑟曦看着珊莎，居高臨下，眼神漠然：“你真漂亮，珊莎小姐，這一件裙服很合你的身啊。”
“多謝太后陛下誇獎。”
“瑪格麗·提利爾小姐，我有件海娜緊急的事要請你幫忙！”
“太后陛下，您太客氣了，您要我做什麼，請儘管吩咐。”
“魔山從蟹爪半島的蠻荒之地弄回來了一頭什麼赤煙獸，非常兇猛，訓練有素的戰馬都十分畏懼，不敢靠近那猛獸。喬佛裡知道了，他一心想要騎乘那赤煙獸，你去幫着我勸勸他，那野獸可不是那麼好馴服的，學士說，赤煙獸一旦認主，任何人靠近或者妄圖想騎乘它，都會被它殺死。”
“讓他騎乘吧，諸神憐憫，讓喬佛裡騎乘赤煙獸吧。”珊莎在心裡祈禱。
“天吶！”瑪格麗·提利爾伸手掩住了紅脣小口，花容失色，“國王陛下在哪裡？”
“在紅堡演武場，等着魔山把赤煙獸送過來。我已經勸說過他，宮廷主管，御林鐵衛隊長，學士，我們很多人都勸過他了，他根本不聽，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瑪格麗小姐。”
“我現在就去演武場，太后陛下。”瑪格麗急急忙忙茫放下手裡的飾品。她的一大堆侍女們紛紛放下手裡的東西。
“謝謝你，瑪格麗小姐。”太后瑟曦的話追着急匆匆跑出去的瑪格麗·提利爾和她的一大堆侍女們遠去。
太后瑟曦轉身，看着謙恭的珊莎。
“珊莎小姐，我希望我的好弟弟能給你一個幸福的新婚之夜，他雖然是個侏儒，臉上連鼻子都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短胳膊小腿就是個孩童，但他從小就和各種各樣的妓女上牀……。”她目光掃過低頭看着地面的珊莎的兩名侍女，“我很抱歉，珊莎小姐，但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的弟弟是個……全七國最醜陋最卑劣的傢伙，老實說，珊莎，我要是你，寧願嫁給一個馬伕……一個犬工……一個殺人犯或者懦夫。”
珊莎低着頭，肩膀發抖：“是的，太后陛下。”
“瞧你多麼漂亮的臉蛋……本來你會是我最好的兒媳……一個美麗無雙的王后……但可惜，你有一個殘忍的哥哥，一個愚蠢的父親，一個狂妄自大的母親，是他們挑起的這場戰爭……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感謝你在艾德·史塔克把你們送走的前一天晚上跑來向我報告……你馬上就要嫁給我那個最卑鄙無恥的侏儒弟弟了，我沒有什麼好送你的結婚賀禮，送給你一個侍女吧。”
”送侍女？來監視我的一隻眼睛。“珊莎輕蔑的想道，”謝謝您，太后陛下，我很感激！“珊莎連忙道謝。
“不用謝，如果你婚後我的侏儒弟弟欺負你，不要怕，來告訴我，我爲你撐腰。”
“是，太后陛下。”
“格雷西·泰貝莎——！”瑟曦喊道。
“是，太后陛下。”一個侍女站出來，低頭答應。
“從此後你就是珊莎小姐的侍女了，好好服侍她的一切，飲食起居、出門遊玩、衣着打扮，待人接物，每一樣，都要好好的盡心盡力的服侍她。”
“遵命，太后陛下。”
瑟曦看着珊莎的兩個侍女：“你，什麼名字？”
“我叫雪伊，太后陛下。”雪伊立即下跪，低頭，回答。
“喔，我記得你，培提爾大人推薦你進的宮。”
“是的，太后陛下。”
“你呢？”
“太后陛下，我叫珍妮·普爾。”珍妮連忙跪下，低頭看着地面，畢恭畢敬，小肩膀微微發抖。
“珍妮，我也記得你，你是珊莎從小到大的朋友，你過得還好嗎？”
“我很好，太后陛下。”
“喔，你們兩個，從今天開始，一切都要聽格雷西·泰貝莎的吩咐，她叫你們做什麼，你們就做什麼，明白了嗎？”
“是，太后陛下。”雪伊和珍妮異口同聲。
“好了，你們起來吧。”
“謝太后陛下。”
雪妮和珍妮起身，依然低着頭，不敢看瑟曦。
“太后陛下，我可以去紅堡演武場嗎？”珊莎希望自己親眼看見赤煙獸殺死喬佛裡，那場面一定很美，“我很擔心國王陛下的安全，魔山和赤煙獸，國王陛下都應該距離遠一點。”
“騎乘赤煙獸吧，喬佛裡，你是最英明神武的國王。”珊莎心裡祈禱，“新舊諸神睜開眼睛吧，請讓陌客帶走他；帶走這個殘暴的傢伙吧，或者讓異鬼把他抓走。”
“珊莎，你是個很純潔的孩子，可惜世界污垢，已經容不下純潔。謝謝你的好意，你還是先試穿婚紗和禮服吧。喬佛裡如今喜歡上了瑪格麗·提利爾，你去了，也勸不了他。”
“是，太后陛下，雖然國王陛下不再愛我，但我還是要懇求你，請你告訴他，我很爲他擔心，我希望他能聽瑪格麗·提利爾小姐的話，別碰赤煙獸，我，爲他祈福！”
“我會把你的擔心轉告喬佛裡，珊莎，我向你保證這一點。”瑟曦語氣柔和，她眼睛裡的冷酷緩緩褪去，變成了憐憫，“珊莎，祝你新婚幸福。”
“謝謝太后陛下！”
*
格雷西·泰貝莎爲珊莎試穿另一套繁瑣的禮服。
“小姐，你的臉色很不好。”
“沒事，我擔心國王陛下的安全。”
“不，小姐，你是生病了嗎？”格雷西·泰貝莎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珊莎只想癱倒在地上痛哭，然後沉沉睡去，忘記掉一切：“沒有，我很好，來吧，格雷西，試試另外一款頭巾。”珊莎微笑，努力保持淑女的站姿，突然身形一晃，雪伊和珍妮連忙扶住她。
“小姐，你彆強撐了，你需要休息。”格雷西·泰貝莎嚴肅說道，“雪伊，珍妮，你們出去一下。”
“是。”雪伊和珍妮心中不捨，卻不敢違逆，放下東西，低着頭，迅速退出。
珊莎強忍着憤怒和恥辱，一個小侍女，竟然敢趕走她的侍女，她纔是主人，但她微笑，盡顯淑女禮節：“謝謝你，格雷西·泰貝莎。”
“小姐，請讓我扶你坐下吧。”
珊莎點頭。
格雷西·泰貝莎扶着珊莎坐下，陽光從窄窗照射進來，落在珊莎的右邊臉龐上，珊莎突然好想哭。
“小姐，你想哭就哭出來，這裡已經沒有其他人。”格雷西·泰貝莎柔聲說道。她伸出雙臂環保住珊莎，輕輕拍打她的背，“哭出來，珊莎，哭出來，不然你會大病的。”
輕柔的話語，體貼的觸摸，令珊莎想起了她的家庭老師茉丹修女，還有母親凱特琳·徒利夫人，眼淚再也守不住，決堤而出。
眼淚在珊莎的臉上肆意流淌，沒有一點聲音。
格雷西·泰貝莎一隻手臂抱着珊莎，一隻手伸出去，抓過來一隻枕頭遞給珊莎。
“我們不能給其他的任何人聽見你的哭聲，會有人去報告太后陛下的。可能會對你不太好，拿着枕頭，哭出聲來！”格雷西·泰貝莎輕聲說道。
珊莎感激的接過枕頭，把臉埋藏在枕頭裡，放聲大哭。
“哭吧，珊莎！”格雷西·泰貝莎的聲音裡也帶上了哭腔，眼圈紅了，眼淚在她的眼眶裡打轉。
過了不知道多久，門打開，門口站着的雪伊和安妮謹慎而審視的目光看着格雷西·泰貝莎。
“進來吧，珊莎小姐睡着了，她太累了。她需要休息。”格雷西·泰貝莎說道。
雪伊和珍妮進來，珊莎果然已經在牀上睡着了，她神情很安詳，但臉上有哭過的痕跡。
格雷西·泰貝莎看看門外面，雖然有她的進入，但走廊裡瑟曦太后安排的侍衛並沒有撤走，格雷西·泰貝莎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她輕聲說道：“珊莎小姐說，你們是她最信任的朋友，那麼，我可以信任你們嗎？”
雪伊和珍妮眼神警惕，就好像是充滿戒備的兩隻小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