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藏馬的地方,騎上馬四人一口氣回到客棧。遠遠的就能看到客棧燈火通明,走近了看到一大羣的衙役正搬運屍體。武安福到門口的時候正看見兩個衙役把王順的屍體搬了出來。他的臉上一副驚恐萬狀的表情,想必求饒的話還沒出口,就被殺死了
王君廓和衙門的人交涉了一番,武安福知道他陝西山西一帶小有名氣,而且這也算是防盜自衛,應該不會太過麻煩。便也不再理這些衙役,徑直的回到客棧裡。樓上的一些血跡已經打掃乾淨。許多被驚醒的客人也都回房間了。武安福走到自己房間門口,看到裡面竟然還有燭光,看來兩女一直沒有入睡。他敲敲門,裡面傳來“請進”的聲音。
武安福進了房,反手把房門一關道:“兩位姑娘怎麼還不睡?”等他定睛一看,不由一怔,只有陳月香一個人正縮牀上,李漩卻不見蹤影。
武安福忙道:“李姑娘呢?”
“她說她不怕死人,回去睡了。”陳月香道。
“怎麼這樣?”武安福心擔憂。
“擔心她了?”陳月香從牀上坐起,挪到牀邊,穿上了鞋,整理了下有些凌亂的衣服說:“我不敢那睡。客棧裡又沒有空的房間,我想公子出去了,就這裡休息吧。那房間很怕人,你去陪李姑娘嗎?”
武安福一聽動心道:“我去瞧瞧。”出門來到李漩房間敲了下門。
“誰啊?”李漩的聲音傳來,武安福聽到她的聲音如常,放心下來。
“是我,你的房間剛死了人,換到我那裡去住吧。”武安福道。
“不必了。”李漩道。
武安福一被拒絕,竟然不知道再說什麼好,過了半晌裡面又道:“香姑娘受驚不小,你陪陪她吧。”
“這怎麼好?”武安福急道,他生怕李漩誤會。
“我不會誤會的。”李漩道。
武安福一聽這話,心裡一喜,雖然心裡迷迷糊糊不知道喜從何來,只覺得李漩和自己又親近了一層。喜得他道聲晚安,回到房裡。
“李姑娘沒事嗎?怎麼不用陪她?”
“她說沒有關係,叫我陪陪你。”武安福倒了杯茶,一飲而,茶雖然涼,他心裡卻是熱的。
“我怎敢麻煩公子呢,請公子去陪她吧。”香姑娘說着走到門口想要開門出去。武安福上前一步,伸手去按住門,卻一把按她的手上。
“呃,對不起香姑娘。我不是故意的。”武安福感覺不對,連忙把手收回來,連連道歉。她的手柔軟圓潤,讓武安福心砰砰的跳個不停。
“莫要讓李姑娘誤會。”陳月香說着又要走。武安福急了,這回看準了再伸手按住房門道:“香姑娘你不必客氣,真是李姑娘讓我陪你的。”
“公子和李姑娘這樣關心小女子,小女子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報答好了。”陳月香猶豫一下也不再推辭了。退後了一步。武安福見她同意留下,鬆了口氣,於是道:“那你早點安寢吧,這一鬧也不知明天能否趕路。或許會耽擱幾天的時間吧。我門口守着,有事叫我。”說完就要出門,剛一動腳步就聽見陳月香悠悠的說了一聲:“公子,你是否是嫌棄我呢?”
“你這是?”武安福聽到陳月香這話一怔,不由自主的想到男歡女愛上去了。
“沒什麼,只不過覺得公子和別的男人不同。”陳月香嘆了口氣,走到桌子旁坐下了。武安福沒有動,站門口看着她,還是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他上輩子也是隻懂打殺權謀,不懂女人,如今飛躍千年,遇到的這麼多女人,他還是一個都弄不懂。
“小女子我臨潼縣臨江樓上賣唱到如今也有三年了,不敢說閱天下男人的嘴臉,也看透個七七八八了。我賣唱之初就立下誓言,只賣唱不賣笑,談不上賣身了。可是就因爲我這一副好身子,招引了不少的狂蜂浪蝶,每日圍着我打轉。大多的男人裝的象模象樣,人前一副君子面孔,人後卻是些衣冠禽獸。一開始都會說些蜜語甜言,我初並不明白這其的險惡,總覺得人心本善,哪裡會有那麼多的豺狼虎豹,輕易的也就信了,糊里糊塗失了身子。可是那些人一旦得了我的身子,就棄我不顧,把那些山盟海誓卻都忘到腦後。如此幾次,我也看透了男人們的面孔,再也不做奢望。既然我的身子已經髒了,也就不乎那些閒言碎語禮儀廉恥,我不屑混跡青樓,於是自由自的那臨江樓上,看這些齷齪男人的表演。這三年就好象看了三年的大戲一樣,每日聽着戲,心裡冷笑嘴上賠笑,看着那些男人臉上的正經,想着他們心裡的骯髒,真覺得這世界無可留戀。公子你說,難道女人生的一副好面容,就是要被楊廣和臨潼縣裡那樣的男人們踐踏侮辱欺騙的嗎?”陳月香坐桌旁,也不看武安福,兀自說了起來。武安福聽着她的敘述,心裡陣陣的憐憫。這樣的亂世之,她一個弱小女子,無依無靠,不過就想找個好人家嫁了,相夫教子了此一生而已。可是天道不公,先是有楊廣逼上門去害的她和父親逃亡,又遇到騙子騙了貞操,這纔看破世態炎涼,放任自流。這個年代沒有什麼女強人,女子想要讀書也費些事,大部分都是紅塵掙扎的苦命人。看來陳月香這次拼着命也不要去大興參加歌賽告御狀也是看破了紅塵不願苟活了。
“公子聽了這些,是不是瞧不起我這個蕩婦?”陳月香見武安福不語問道。”
“姑娘你誤會了。”武安福暗叫苦。他上輩子那個年代男女早就平等,貞操之類的觀念已經相當淡薄了,根本不意這些。如今被她這麼一誤會,倒顯得自己是個衛道士了。
“公子不必解釋,其實小女子也知道自己的作爲爲人恥笑,不過前因後果糾結一起,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做錯了又或者是誰的錯。只能怪我自己命苦吧。”
武安福心想這當然不是你的錯,這是時代的錯,人們不能選擇自己的時代,只能按着時代的腳步跟着前進。生太平盛世便多些歡笑,生亂世就要歷艱辛。武安福實想不到到底該怪誰,是怪那虛無飄渺的命運還是怪人們微弱的掙扎呢。他想了半天,忽然覺得自己怎麼變的這樣的多愁善感,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算了,公子聽了我一晚上的故事,早該膩煩了。我還是回我的房間去吧。”陳月香說着站了起來。
“姑娘今天受驚了,再說李漩姑娘也睡了,我看就別再打擾她了……我的意思是姑娘睡我這裡。我就桌子旁對付一夜算了。”武安福這話可是出自誠懇。說實話,雖然和陳月香這樣風韻的美女共處一室,不敢保證自己不動色心,可是剛纔聽了她的悲慘的身世,再要欺負她那還算是人嗎。武安福雖有狼意,終究還是羊心。
“公子當真?”陳月香的眼神溫暖了點。
武安福點點頭,一指桌子道:“姑娘自便吧。我趴桌子上睡一夜就是了。”
“多謝公子了。我就知道公子關心着李姑娘。”陳月香笑道,看來剛纔一幕也是開玩笑。
等陳月香合衣躺牀上,蓋好了被子。武安福也拿出件衣裳打算一會披身上。見她躺好,自己也趴桌子上,這一天實勞累,不多一會就睡實了。
晃晃悠悠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武安福睡夢之隱約聽到有人叫:“公子……公子。”武安福迷迷糊糊的答應了一聲,一睜眼睛。天已經亮透了,陳月香正端着盆水站面前。
“天已經亮了,公子快洗洗,一會上路了。”陳月香說着把盆放到桌子上,衝武安福一笑,轉身出去了。武安福心裡奇怪她笑什麼,低頭一看桌子上居然淌了一片的口水。這下可丟人了。
洗好了臉出了房間,先去問候李漩,她已經醒來,正收拾東西,看到武安福,露出個神秘的笑容來。武安福覺得奇怪,正要的搭話,就聽樓下有人喊到:“兄弟昨天夜裡休息的可好?”正是王君廓。
“多謝大哥關心,還好。”武安福下了樓來,看到他正指揮衆人
“既然這樣,我們一會就出發了。雖然失了鏢可還是要給人家一個交代,這趟大興我是非去不可的。”王君廓道。
“那大哥有什麼安排?”武安福心想王君廓能耐不俗,手下張轉等人也都機靈能幹,如果能好好招攬,想必都是好幫手。
“先到大興去交鏢。東西沒了,至少把匣子給送回去。然後聽鏢主的發落吧。”王君廓長嘆一聲,不再說話。武安福知道他心裡着急,忙道:“小弟到了大興也沒有什麼大事,可以幫哥哥尋找那個楊一的線。說不定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
“那太好了,兄弟你聰明幹練,有你幫忙,此事一定能成。”王君廓握住武安福的手感謝了一通。
陳月香和李漩不多時也下了樓,人都到齊了。王君廓告訴手下鏢也失了就不必這麼多人一起去大興了,他只帶着張轉四人,再加上縣老爺要求護送的陳月香以及武安福和李漩。其他的鏢師先回臨潼,至於客商們也都各自打發走了。
張轉駕一輛小車載着陳月香和李漩,武安福王君廓以及楊和他們三人騎馬趕往大興。這回路途已經不遠。加上輕裝上陣,到了第三天傍晚時分,遠遠的就看到暮藹裡一座恢弘雄偉的大城出現地平線上。
王君廓揚起馬鞭向前一指道:“到大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