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告別

“就剩最後一夜啦,再談一次戀愛吧,就讓我們幸福夠吧,就在今夜過完一輩子吧”,這首歌,曾經邵峰和張小沫在麗江的時候最愛的歌,現在成爲他們分別的心情。

張小沫和邵鋒約定要告別,做一次正式的告別,告別以後就再也不相見。他們商量決定去趟廈門,這一次,他們約定了不能一起出發,他們要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尋找彼此,直到找到爲止。或許,找不到的可能性更大些,這麼大的城市,這麼多的角落,張小沫想象着他們找到彼此時的場景,也擔憂着。說是告別,如果沒有找到彼此,那麼怎麼算是告別,如果沒有找到彼此,那會有多少遺憾。可是如果找到了,又能怎麼樣,告別終究是告別,說再見,之後就不能再見。

五月的廈門,正是最好的時光。張小沫到達廈門的時候,這裡剛下過一場雨。雨水把道路沖刷的乾乾淨淨,陽光也從雲裡露出頭,帶着格外晴朗的心情,小沫打車來到提前訂好的家庭旅館——藍色小屋。這家小店遠離城市,面朝大海,房間的四面都是玻璃,晴天可以躺在牀上看星星,雨天可以賞雨,陽臺上有個小吧檯,可以看看海,小沫喜歡的不得了。

收拾好行李,小沫坐在小院子裡曬太陽,這樣的時光最應該用來發呆。可是現在,她不得不思考,邵鋒會在哪裡,會住在怎樣豪華的酒店,會去什麼樣的地方,她在哪兒可以遇到他,找到他。分開旅行,可以找回迷失的自己,更可以找回早已厭煩的彼此。小沫始終覺得,她從來沒有弄明白她對邵峰是一種怎樣的感情,而邵峰對自己的感情更是捉摸不透。

小沫沿着海邊的公路散步,她最喜歡在散步的時候聽着音樂,然後任思緒飛揚。心裡很亂的時候,她就用疲勞麻痹自己,她一直走一直走,傍晚時分,竟已走到市中心,她在街口找了一家甜品店,坐在二樓的窗邊,看着路口來來往往的行人,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裡,卻看不到那熟悉的面容,一個個匆匆的背影中,卻找不到那熟悉的身影。小沫情緒有些低落,她多希望邵峰只是在逗她,其實只要她給他打個電話他就會立刻出現在她身邊。但她不能這麼做,她不能違揹他們的約定。而此時的邵峰,並沒有像小沫一樣如此的焦急,雖然他也同樣想要遇到小沫,因爲他很想她,分分秒秒都在想她,但他想要好好的看一看這裡的街道,這裡的公路,這裡的房屋,因爲這裡也許會成爲他們最後一次相愛的地方。這一天,邵峰和小沫在同一個城市,同一條街道走過,但始終沒有遇見彼此。

第二天一早,小沫去了鼓浪嶼,她一直想要走完鼓浪嶼的所有巷子,她想要吃遍鼓浪嶼的所有小吃,她想要在天台上蕩着鞦韆曬太陽,她想要坐在屋頂看星星,她想要在一個雨天坐在街角的小館裡發呆,但這些事情在她的想象中是有邵峰陪伴的,而現在,她要一個人去完成,想到這裡小沫有些失落。小沫一個人走在鼓浪嶼的街巷,看着一對對情侶從她身邊走過,她們笑得是那麼的發自內心。而她一個人又是那麼的落寞。

這一天的早晨,邵峰起的很早,其實他早已習慣早起,邵峰一直覺得,如果自己這輩子能夠每天早晨起來爲小沫做早餐,這將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兒。邵峰一個人跑到海邊看日出,坐在沙灘上,看着太陽一點點從海平面上升起,他陶醉了,想象着小沫就在他身邊,想着想着,然後他微笑了,從襯衫左前胸袋拿出一張小沫的照片,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放好,這是他最珍惜的東西了,他已經把這張相片帶在身上3年了,但這件事小沫全然不知。看完日出,邵峰坐輪渡到了鼓浪嶼,鼓浪嶼的陽光好像特別的溫暖,可邵峰覺得,在沒有找到小沫之前,自己都孤獨的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他覺得自己和這裡的人,這裡的街景格格不入。

鼓浪嶼有那麼多條巷子,小沫沒有想到,她真的能在這樣清幽寧靜的小巷子裡遇到邵峰。就這麼一個轉角,就這麼不經意的一次擡頭,就這麼一瞬間,他竟已出現在她面前。鼓浪嶼的天氣變化多端,剛纔明明晴空萬里無雲,現在卻突然下起了雨。邵峰和小沫就是在躲雨的時候相遇。小沫心裡在想,爲什麼每次跟邵峰在一起都會下雨,難道連上天都爲她們而傷心嗎?小沫就呆在那裡,傻傻的看着邵峰,而邵峰就那樣微笑着,是那種他慣常的淡淡的微笑,而小沫分明看到,邵峰心裡被烏雲遮住的那片天空突然就晴了。

雨下了一會兒就停了,房檐上的水滴滴落在地上,樹葉被雨水沖刷的更綠了,邵峰牽起小沫的手,走在巷子裡,此時,兩個人什麼都沒有說,就這樣沉默不語,就這樣悠閒的散着步。彼此心中積攢了無數想要對對方說的話,都已經沒有意義,此時的她們,只要好好的享受在一起的感覺,哪怕只是一個深情的對視。他們終究沒有在天台曬太陽,沒有在屋頂看星星,沒有在雨天發呆,只是走完了鼓浪嶼的所有巷子,然後天黑了,小沫累了,她終於感覺到累了,她對邵峰說:“我們回家好不好”。

邵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牽着小沫走到了一個家庭旅館。這裡是邵峰按照小沫喜歡的風格預定的,雖然他不確定他真的會在這裡遇到她。這個家庭旅館有個小院子,房頂有大大的露臺,養了可愛的狗狗,這樣的房子是小沫一直想要的家。小沫看到這裡的一切,眼眶紅了,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到底是怎麼樣的,她自私的想過,就讓時間停在這一刻吧,她寧願不要未來,因爲她知道,她的未來沒有邵峰,只要能跟邵峰在一起的現在,這樣的一分一秒漸漸過去,她的心就越來越痛,她甚至沒有心情好好享受這最後的愛戀。

這一夜,小沫第一次聽邵峰給她唱情歌,第一次跟邵峰住在一個房間,第一次在他懷裡入夢。在這之前,小沫沒有想過這樣的夜晚會是在一個怎樣的場景下發生,但就在這樣一個有些溼熱的夜晚,小沫看着邵峰站在窗口眺望遠方,他的側臉有些朦朧,然後小沫不禁從背後抱住了他,邵峰什麼也沒說,只是轉過身,將她擁入懷中,小沫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兒,感覺到自己的臉上熱辣辣的,他的脣抵在她的額上,深深的一吻。

這一覺,小沫睡的特別踏實,但是早晨起牀以後,小沫發現邵峰不見了,她發瘋了似得到處亂撞,跑到巷子裡去找他,甚至跑丟了鞋子。她終於還是沒有找到邵峰,邵峰選擇不告而別,他沒有辦法看着小沫對她說再見,他多麼想再最後一次擁抱她,最後一次摸摸她的頭,最後一次叫她一聲小傻瓜。但他怕只要看到她的臉,他就沒有辦法離開,他不忍心看着她流淚,他知道她一定會哭,他也知道自己沒有足夠的灑脫,他不能微笑着看着她漸漸走遠,因爲他知道,那一刻自己一定會淚流滿面。

小沫回到住的地方,收到邵峰的短信:小傻瓜,我沒有勇氣親口跟你說再見,所以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別,如果有來生,我一定早些出現在你的生命裡,等待迎接我們的愛情的降臨。保重吧,我心愛的女孩,這一生我別無所求,只要你幸福。小沫把這條短信讀了好多遍,此時的她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她甚至覺得自己像靈魂被抽空一樣,癱軟在牀上,被子上還留有邵峰的味道,腦海裡全是昨夜她躺在邵峰臂彎時的樣子,她閉上眼睛,輕輕的說了句:再見,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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