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距離高府尚有兩個路口之時，高璋看到了親爹高俅正在路邊負手溜達，一干親隨就在左右。
哪裡還不明白親爹爲何在此，不禁心中一暖，策馬朝前馳去。
“孩兒見過父親。”
看着這個既懂事，又乖巧孝順的親兒子，高俅露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指了指前方不遠處的蔡河。
“可有興致，隨爹走走，爹有些話，想跟你好好聊聊……”
高璋乖巧的點點頭，明白親爹是啥意思，娘氏黃氏是一個很容易胡思亂想的人，還是提前溝通交流好爲上。
父子二人，一個高大健碩，一個還是個孩子，偏偏這一大一小，長者服紫，少者服緋。
再加上親隨甚衆，一干東京百姓自然遠遠地就識趣地避開。
只不過仍舊有無數雙好奇的眼睛朝着這邊看來，紛紛指指點點。
很快，就有人認出了這對父子，主要還是少年緋服的高璋太過醒目。
不過好在，父子二人是沿着河畔而行，沒有受到什麼干擾。
“父親可是想跟孩兒聊今日官家授命孩兒主持接待遼使之事？”
行不多遠，高璋便主動開局。
“正是，爲父知道我兒足智多謀且又機敏，可接待那遼國使節。
雖說對於你的前程看似有好處，可是此次遼國使節前來所謀之事爹也在家中跟你聊過……”
作爲一位好親爹，知道自家親兒子年紀雖小，可是本事卻極大。
所以朝中的大小事務，但凡是高俅覺得有意思的都會回家跟高璋討論一番。
而之前，就曾經聊到過真要是大宋同意了遼國使節的無禮要求，官家又少不了被天下百姓戳脊梁骨罵上一頓昏君。
至於那負責主持接侍的官員，一般都會挑上一隻替罪羊，嗯，用完就扔的那種。
可怎麼也沒有想到，璋兒明明也很清楚這個道理，卻偏偏毫不猶豫地接下了這個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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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高俅的眼中，自己的親兒子未來可是要做大事的文曲星，怎麼能這麼年紀輕輕就沾染上這等政治上的污點。
“父親，孩兒能得中狀元，能得委以軍備改革變法之重任，入仕不足半載，便能得此恩榮，皆是因爲官家青睞有加。”
“官家雖然口口聲聲說，詢問孩兒的意見，可是在那百官畏退之時，孩兒能拒絕嗎？”
高俅頓住腳步，看着這明明滿臉稚氣的俊美少年，偏偏說話條理分理，讓自己這個當爹的，也無話可說。
可一想到自家文曲星，指不定就會因此事而聲望受挫，甚至小小年紀，又要承受起賣國之罵名。
高俅當真有一種恨不得以身代之的衝動。
可他也很清楚那位官家的秉性，自己真要那麼做，只會令官家心中生惡。
“都怪那兩個該死的奸佞，原本爲父還以爲他們對你愛護有加，沒有到今日卻來上這麼一出。”
看到親爹在跟前跳腳，對那吳執中與陳侍郎罵罵咧咧。
高璋本想解釋兩句，十有八九是官家授意指使的，不過考慮到親爹的情緒不穩定。
與其讓他去痛恨昏君，倒不如痛恨那兩個禮部的厚臉皮，反正他們跟親爹一向不對付，罵幾句他們也不會掉渣。
高太尉罵罵咧咧地一通發泄之後，看着跟前的愛子，不禁心頭一疼。
“只是如此一來，苦了璋兒你了……”
“能有父親爲孩兒遮風擋雨，孩兒能有什麼苦頭可吃。”
“其實孩兒倒覺得，此事既然已經是最壞的結果，倘若能夠有什麼辦法或者契機解決問題。
那樣一來不但能夠讓我大宋逆風翻盤，同樣，孩兒也能夠擺脫父親方纔的擔憂，指不定還能更上一層樓……”
看着跟前這位表情沒有半點沮喪，反倒是從容自若的璋兒。
不禁讓高俅回想起了在朝堂之上，璋兒面對着滿朝文武，還有官家。
侃侃而言他將會如此面對遼使的那番話，着實讓原本心疼愛子的高俅心頭一跳。
自家愛子，總是能夠出人意表，也對，這可是列祖列宗的護佑之下，纔出的這麼一個文曲星。
一思及此，高俅伸出了大手，輕拍了拍高璋的肩膀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不愧是能夠寫出《中國少年賦》的文曲星，居然在這個時候，尚有如此雄心壯志，爹不如你多矣……”
此刻，夕陽斜照，灑在蔡河之畔，亦灑落在了高璋那張稚嫩的臉龐上。
讓高俅不由得憶起了璋兒在《大宋少年賦》中的一段話。
“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陽；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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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府中，一家三口齊樂融融，吃着飯，聊着天，黃氏心滿意足地打量着這個嘴甜如蜜的親兒子。
“官家對咱們璋兒可真好，才十一歲的璋兒，光是從六品的官職就足足有三個之多。
一個起居舍人，一個軍器監少監，如今又多了一個鴻臚寺丞，還有一個從五品上的著作郎，乖乖……”
嘀咕到了這，娘子黃氏忍不住湊到了高俅的耳邊小聲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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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當年升官的速度，可都比不上璋兒呢。”
“哈哈，那是自然，爲夫不如璋兒多矣，其實娘子你還漏掉了一個更爲重要的官職直史館。”
“你可莫要小瞧，這直史館爲館職之一，任職一至二年，然後委以重任，並可超遷官階。後亦作爲特恩加授外任官……”
娘子黃氏的明眸陡然瞪圓，看了一眼那正在吃飯的璋兒，又扭過了頭來看向夫君高俅。
“夫君的意思是，咱們家璋兒，還要升，而且還是超遷升？”
高俅悄悄地微微頷首，娘子黃氏滿臉激動到無法自拔地閉上了兩眼，幸福而又滿足地嘆了口氣。
“咱們璋兒可真是，妾身都不知道該怎麼誇了都。”
“既然如此，妾身得去好好的謝謝列祖列宗的保佑，希望他們保佑璋兒一定要平平安安，無災無病纔是……”
聽到了娘子黃氏這話，高俅臉色一黑，正要婉言相勸，可是一想到今日璋兒所接下的那個擔子。
“娘子言之有理，璋兒，吃好了沒，吃好了，咱們一家人去給列祖列宗上柱香，好好拜拜。”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