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易主之後,老祖撒手歸去,靈堂又重新裝修,擺上了三口棺材,其中的兩口,自然是烏娜兒和荊蘿這一對冤家。
逝者已矣,還有什麼放不下。
段浩天對此有了更深的感觸,難免惆悵,但現在還不是輕鬆的時候,趁着衆人具在,他道:我有一些話想跟諸位推心置腹。
說完,招呼葛三姑,把大家請到了花廳落座。
葛三姑喜上眉梢,美滋滋的應承下來。
方琳兒心中牴觸,但也想聽聽這位新任掌門要說什麼。
段浩天走在最後,他安排周盈先行去找孃親沈青碧,等回過頭,卻發現慕容玉已經不在現場。
到達花廳,大家各懷心思,看到面前的周浩彷彿一瞬間變了一個人似的。
段浩天掃了一眼衆人的表情,並沒有上前居中落座,葛三姑率先開口道:掌門,你有什麼吩咐,可以直說。
段浩天沉聲道:先別急着喊掌門,老子知道這個掌門,你們是口服心不服,說實話我也不想當!
說着,從懷中取出扳指,衝方琳兒道:方琳兒,你是老祖最器重的人,這枚指環交給你,沒有任何問題吧。
此言一出,方琳兒楞住了,怎麼也沒想到段浩天竟然轉手如此大方,讓出了指環?
呀!葛三姑忍不住急道:段浩天你沒發燒吧?便把手伸出去摸他額頭。
段浩天面無表情,打掉她的手,衝着方琳兒又遞將過去。
方琳兒內心掙扎不已,她伸出了蔥蔥玉手,卻猶豫不決。
就連白錦堂也是一臉抽搐,心中苦澀,也如方琳兒一般,七上八下,是寄予希望,又不願希望,絕對是一言難盡。
但白錦堂還是深知方琳兒的性情,不由激將道:快拿着吧,與其讓一個人外人執掌合歡派,倒不如我們自己人手握大權,老祖必是糊塗了,纔會讓周浩堂而皇之的上位,哦不對!是段浩天!
白錦堂繼續道:段大俠在江湖上頗有聲名,其子卻是這般藏頭露尾,隱姓埋名入我合歡,其心可疑。
這番話當着段浩天說出來,後者也沒生氣,道:白兄說得是,我就是個跳樑小醜,當然有自知之明,方琳兒,你就接着吧,老祖已然不在,你根本不用在意!
白錦堂沒想到段浩天如此坦蕩,一時唯唯諾諾,無言以對,眼見方琳兒還在心中糾結,他便猛然出手,去抓那指環。
段浩天嘴角一勾,當機立斷收了回去,笑道:縱使方琳兒不要,白兄也沒這個機會。
你!
白錦堂自知被戲耍,道:憑什麼我不行?
你當然不行!
方琳兒立即站出來叫道:老大和老四是怎麼死的,這當中難道你就沒有一點責任?
言下之意他白錦堂確實不厚道,說難聽點就是貪生怕死,遇事第一個跑的就是他了,但煽風點火的本事他卻是爐火純青,面對方琳兒的指責,他啞口無言。
方琳兒目光旋即盯着段浩天,道:老祖讓你當掌門,你就當吧,我方琳兒也有自知之明,心服口服!
眼見塵埃落定,葛三姑是內心欣喜,不由得爲段浩天高興。
段浩天卻搖頭無奈道:好吧,其實我真的不想做掌門的,但是本門確實衰落,既然老祖託付給我,本大俠也勉爲其難暫代一下子吧。
葛三姑吃吃笑道:掌門何須暫代,現在魔門結盟,通天教和幽冥教接連挑釁我們合歡,掌門處理的還是不錯的。
段浩天無奈道:三姑,我知道你看得起我,可是我的武功境界擺在這裡,硬碰硬只有認輸低頭的份,何況我是上有老母贍養,還有殺父之仇未報,現在又平添了老祖這個大仇,前路渺茫啊。
這番話說到了大家的心坎裡,方琳兒嘆氣道:老祖的仇不能不報,可現在也不是時候,魔門在親王府的操作支持下結盟,依我看,我們只能低調行事,暫避鋒芒。
葛三姑也是同意,道:琳妹子說得不錯,當務之急趕緊溜之大吉纔是,我們幾個臭皮匠還不能頂一個諸葛亮麼,到時候敵明我暗,他們也休想欺負到我們頭上了。
段浩天點點頭,道:我也正有這個意思,白兄,你覺得呢?
白錦堂支支吾吾,才道:我沒意見,
段浩天當即道:既然如此,我們便要團結一致,待老祖安葬,我們化整爲零,分散到各處產業之中,韜光養晦就好。
大家點頭稱是,紛紛讚歎化整爲零的辦法極好,方琳兒又道:就怕我們一心躲避,他們卻要步步緊逼,我們合歡畢竟產業衆多,再怎麼低調行事,也無法做到敵明我暗。
這件事不難,我只要打入聯盟內部,一有消息便及早撤離,讓他們撲個空吧。
你?
衆人都是吃驚不小,段浩天咂咂嘴吧笑道:你們以爲我段浩天就要當個縮頭烏龜不成?我此去是必須的,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可,可是你是掌門,怎麼能如此犯險?萬一...
面對大家的擔心,段浩天只能讓他們放心,不說有花宗接應,自己可還有殺手鐗,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使出來的。
說到這裡,大家也就散了,段浩天自去姜世離房間,先行一步的周盈早就和大傢伙在等待着他了,各個熟悉的面龐,高興得看着他。
周盈也已經告知了大家事情經過,沈青碧,姜世離,蘇嫣然皆是感慨一番。
然後段浩天免不得安慰姜世離,儘管祖母的過世,打擊不算小,但姜世離人小心智卻不低,早有那份身在江湖,人不由己的準備,加上沈青碧也竟然是擔負了奶媽的角色,不曾忘卻,一切還算正常。
段浩天試探着問起孃親兒時的一些事,沈青碧也算答對如流,看到孃親又記起了更多記憶,還有周盈和蘇嫣然相伴,段浩天便暫時內心大定。
慕容玉已經離開,一早起來,段浩天便想問問她的打算,可惜這小妮子滿腹心事,正爲段浩天當上掌門,耿耿於懷,當時若不是她出面阻攔的話,這傢伙還能有這好事?
經過一夜歇息,慕容玉便匆匆上路,不告而別。
段浩天對此是無可奈何,希望慕容玉回去之後,安然無恙,畢竟她出面救了自己。
此時西溪別苑已經不適合久留,段浩天當即問了葛三姑此地的其他產業,便決定搬遷。
於是吃過早飯,安排合歡門人草草下葬,便要離開別苑。
這時周盈竟然是收到了信鴿傳信,上次飛鴿傳信給花宗,看來是有回信了,她查閱完畢,大驚失色,便急匆匆找到段浩天。
段浩天打開一瞧,上書慕容齊爲盟主,也是令他驚出了一身冷汗,這真是個極爲不好的消息,雖然說結盟是爲了無字天數,但是慕容碩主導,還有一些官軍主導的成分,行事會強勢奪取爲主,但慕容齊就不好說了,他是慕容家族的人,半官半私,恐怕他行事只會更爲江湖氣一些,可就不會那麼好說話了。
再多想也是無益,段浩天原本就打算前往雲湖山莊一探究竟,可現在卻反而猶豫了,盟主已經是塵埃落定,雖然一直猜測是慕容碩,但這次竟是慕容齊,也不排除是爲了歷練他的緣故,若是慕容齊的話,二人碰面,只會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浩天便是打消了去雲湖山莊的打算。
周盈也道:浩天,依我看,不論他們結盟所圖爲何,都與我們沒有關係,你還是別冒險了。
好吧,我不去雲湖山莊冒險,希望花宗和秦少鳴他們都是安然無恙,不過我們也還有很多要緊的事做,首先就是要匯合我那師姐,回到醉月樓,甚至我也牽掛着燕翎,和丐幫殷飛。
周盈一聽,道:那我們還是回蘇城。
段浩天自然答應,這一趟他不能再帶着蘇嫣然,甚至孃親了,便委託葛三姑多多照顧。
葛三姑一口答應,知道他要回去醉月樓,沒有危險可言,也便同意了,還告知必要的聯絡之處。
等到衆人收拾妥當,分坐小船出發,其中難捨之情自是難以言表,沈青碧和蘇嫣然同坐一條船,自然是淚水漣漣。
段浩天和周盈站在岸邊,情緒惆悵,知道船兒不見蹤跡,卻忽然發現背後站着一個人,赫然是方琳兒!
段浩天哭笑不得,問道:你爲何還不走?
方琳兒上前一步,道:我武功比你強,保護你,還不行嗎?
有盈兒在...
方琳兒插嘴打斷道:她是她,我是我,多一個人多一份助力。
可是三姑和我孃親他們都離開,白錦堂這個人我還是不放心。
段浩天實話實說,對於白錦堂的爲人確實有些防備,他好不容易令方琳兒和他同心,一塊和葛三姑幫着他注意白錦堂,可是方琳兒卻擅自決定留下。
方琳兒說道:錦堂這個人,你瞭解之後也便清楚,他自小在合歡派長大,忠心是沒有問題的,只不過性子卻是膽小怕事,吵歸吵,自己人他不會有別的心思。
哦。
段浩天如有所思,倒也默認了方琳兒的話語,率先回了別苑。
周盈也趕忙跟上,卻被方琳兒叫住,她說道:周姑娘,你還不是我合歡中人,是否也考慮加入合歡派?
周盈一愣,道:等段浩天不再是暫代掌門,到時候我也會考慮的。
方琳兒微微點頭。
三人回到別苑花廳,周遭是安靜了不少,只有花園中的蟲鳴鳥叫,迎着和煦的暖陽,組成和諧的風景。
段浩天嘆道:現在大家都離開了,等過了風頭,再派人接管回來。
方琳兒便答應下來。
段浩天又道:老祖的房間裡,有個機關暗道,那裡還躺着一位叫雲惜的女子,你可知道?
方琳兒搖頭,旋即又點頭,道:我很小的時候是見過一個叫雲惜的,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再也沒見到過她。
她是老祖的女兒,可能是不想讓別人知道,老祖用了定顏珠之類的,保存她的容貌,你和盈兒一塊,去處理一下吧。
段浩天這麼一說,方琳兒便和周盈去了,至於怎麼處理,兩個女子皆是蘭心蕙質之人,自然是妥善安葬在老祖身邊。
此時浮生偷得半日閒,段浩天靜靜在花廳打坐,卻突然是聽到外面吵嚷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
不多時,別苑裡的下人便慌慌張張跑了進來,叫道:不好了主人!
段浩天當即問道:不要慌,慢慢說!
大門口死了好幾個人,不知道是什麼來頭,都是一箭穿心啊!
什麼?
段浩天大吃一驚,合歡派剛剛化整爲零,四散遁走,卻發現死人之事,恐怕是自己剛進大門之後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