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今年訂婚,明年,辦婚宴
蘇薇和易沈軒手牽着手,一起往外走去。沈謹言在他們身後,哭得泣不成聲,沈知書一直目送着他們……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剛剛走出不遠,就聽到沈家大院裡,一片劇烈的嘈雜聲,易沈軒忙把蘇薇抱進懷裡,腳步還沒有移動開來,就被一羣人團團地包圍住了。
小奶包也跟着跑了出來,沈涼墨的輪椅聲響起來,他出現的地方,自動有人爲他分出一條道路。
他的身形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低氣壓將衆人完全籠罩了,人人都覺得鼻尖前的空氣,壓抑起來……
他的眸子一下子就掃到易沈軒懷裡的蘇薇,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她對易沈軒充滿依賴的神情,狠狠地刺激着他的眼睛……心頭濃濃的不適感,讓他的大手驀然捏緊了輪椅的扶手。
小奶包怯怯地走出來,沈涼墨的目光收回來,低聲道:“沈木,將小少爺送回去。”
小奶包不敢反駁,被人帶走,腳步向前移動,眼神卻一直黏在蘇薇身上。
被沈涼墨利刃一般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蘇薇低頭斂眸,但是還是能感覺到他的目光銳利的刀子一樣,一刀一刀的在她身上割。
易沈軒無所畏懼地迎向沈涼墨的眸光,道:“總裁,您已經找到夏思琪了,你們得償所願,蘇薇跟你們已經完全沒有關係了,你讓我帶她走吧。”
“現在纔來求得我的允許,會不會晚了點?人人都不告自取,隨意進出沈家,隨意帶走自己想要的東西,你當沈家大院,是菜市場,還是超市?”沈涼墨看向蘇薇,她在易沈軒的懷抱裡瑟縮着……心底的火氣又開始蔓延。
“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提前來求得您的許可……”易沈軒低聲道,“您要怎樣,才能放過蘇薇?不管您說什麼樣的條件,我都答應您。”
沈涼墨的眸光輾轉在蘇薇的身上……她對於他,已經沒有用了,他原本非常恨她,可是恨意也是有止境的,無法再蔓延開來。他已經完成多年的心願,找到蘇黎世那個讓他日夜牽掛的女孩。她呢?她對他已經了無用處了!
可是他居然……產生了自己都不能承認的情緒!他不想放她離開!
將她扔進鐵籠裡,也沒有阻攔住他這樣的情緒!
“如果我說……我的條件是,留下她呢?”沈涼墨淡淡開口,眼眸裡驀然撞進她訝異的眼神。
蘇薇擡起頭來,“沈先生,你已經找到姐姐了,我對於你也只是一塊破抹布,留下來只會讓你噁心。我這樣惡毒、虛榮、濫情的女人,留在你身邊,只會讓你厭惡,請你,趕我離開吧……我再也不會來污染你的眼睛,不會來破壞你和姐姐的感情。求求你……”
易沈軒握着蘇薇的手,撫慰地揉捏着,給她勇氣,也給她安心。
蘇薇擡眸望着易沈軒,他的神情裡是坦蕩蕩的一片,他的面容,像星空一樣,像陽光一樣,給她的生活添加了光彩……
兩人沒有說話,眸光接觸之間,卻飽含了無數的情緒和互動。
空氣裡的氣氛一點點變得微妙起來。良久,沈涼墨才冷冷開口,說道:“夏蘇薇,你知道對待討厭的人,怎樣纔算是折磨嗎?”
蘇薇和易沈軒背脊一凜,已經察知了不妙的氣氛……
“不是將她趕走,而是奪取她竭力追求的東西。比如自由,比如愛……”沈涼墨靠近蘇薇,他的聲音,並沒有帶太多的情緒,卻讓蘇薇寒意遍體。
他居高臨下的眼神似乎要將她踩入塵埃裡。
沈涼墨手一揮,身後馬上有人上前來,分別將易沈軒和蘇薇拖開,兩人的手本來握在一起,卻被硬生生地掰開了……
易沈軒奮起反抗,他平時的身手,也能隨便應付十幾個人,但是沈涼墨手下的,全部是精兵強將,幾招過後,他就被踩在了泥土裡,狼狽地被反剪了手。
“沈軒,沈軒……”蘇薇眼眶發紅,看着易沈軒,身手想要去扶他,可是她自己,也被人死死地架住,完全夠不到他。
“蘇蘇。”易沈軒臉上依然保持着明朗的笑容,“我一定會帶你離開的……”
“沈軒……”蘇薇的眼淚掉落下來。
易沈軒伸手,徒勞地伸在空氣裡,虛做了一個替她擦乾眼淚的動作,“蘇蘇,別哭……”
蘇薇哭得更厲害了。
沈涼墨心頭全是煩悶,道:“關進不同的鐵籠裡。打贏了警犬,就放他們離開。”
“是。”馬上有人將兩人分別帶開。
應聲而來的,是兩隻極其健碩的警犬,身形矯健,惡狠狠地目光,像是看到了最恨的仇人。呲牙,卻沒有發出一絲叫聲。
越是不發出叫聲的犬,才越是最兇猛!
蘇薇聽到易沈軒那邊,警犬發出了撕裂衣服的聲音……她的心頭猛地收縮,拍着門大喊:“易沈軒,易沈軒……”
沈涼墨進入客廳,沙發區站起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女人,儀態動人,高雅得體。保養得當的肌膚,讓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了十歲。
她見到沈涼墨進來,焦急地說道:“墨兒,我聽說沈軒過來了……”
“是,那又怎樣?”沈涼墨冷眼看着她,目光裡沒有任何感情。
“他現在怎樣了?你將他怎樣了?”楊素青急急地問道。
沈涼墨沒有答話,只是端起茶几上的茶來,喝了半口,有些涼,所以失去了原有的茶香味。他擰眉放下茶杯。
楊素青上前來抓住他的衣袖,沈涼墨冷淡地甩開,道:“楊太太,如果你沒什麼事情的話,我就要送客了。”
“墨兒……”楊素青的心口窒息得一陣陣的疼痛,被那句“楊太太”刺激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這麼多年了,他始終未曾叫過他一聲“媽”。她並不奢求,可是心裡,還是異常的難受。
她訥訥開口:“墨兒,沈軒畢竟是你的弟弟,長兄如父,他犯了錯,你打他罵他都好……”
“我沒有這樣的弟弟,長兄如父?抱歉,我當不了這樣的好兄長,好父親!”沈涼墨的眸光越來越黯淡。
楊素青抓着胸口,半晌才說道:“是我對不起你,沒有盡到做母親的責任……我……,當我求求你,你放了沈軒吧!”
楊素青驀然跪下,在沈涼墨身前跪下,因爲哭泣,肩膀劇烈聳動。顯見,她是壓抑着哭聲。
沈涼墨心頭陣陣翻涌,苦澀道:“他是兒子。我便不是。他值得你爲他傾盡所有,不惜跪在我面前。而我只是一個……只是一個……無情的殘暴者!不如,就讓我一直殘暴下去好了!”
他收斂起情緒,道:“趙管家,送客!”
“墨兒,墨兒……”楊素青絕望地跪倒在地上。
沈涼墨毫不留情地走出了她的視線裡,任憑他如何呼喚,都換不來他的片刻回眸……就正如,他小時候哭着跟在她的車後,跑得無數次跌倒,喊着“媽咪不要離開我,媽咪,求求你不要離開”,也未能喚回她的柔情和母愛一樣。
他不知道跌了多少跤,摔倒了多少次,滿身都被石子隔開傷痕……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離去,留給他無盡的絕望。
那個時候,他才僅僅三歲。記憶如刀,刀刀生生帶血地刻在心頭。
從小,他便冷漠無情,絕不會再付出半點無妄的感情。除了蘇黎世那個女孩……是她喚回了他內心隱秘的柔情。
沈涼墨的身影消失在面前,楊素青也回想起了那個畫面,他小小的身軀跟在她身後的那個畫面,讓她多年來,無數次夢魘,是她太自私了……現在,她在爲這樣的自私,付出代價。
一張紙巾遞在她面前,楊素青擡頭,見到面前那個高大冷峻的中年男人,他的面容和沈涼墨十分相似,不同的只是年紀。
多年後再次相見,楊素青對這個男人,還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他臉上有皺紋了,那冷峻的氣質,卻始終未曾改變……
她用手擦掉眼淚,緩緩站了起來,卻始終,沒有接他的紙巾……
沈南生淡淡說道:“沈軒闖禍了?”
“……是。”楊素青面對着昔日的丈夫,沈涼墨的親生父親,訥訥地失去了語言。
“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而已。有什麼好爭的?”沈南生收回手,似是對兒子的不爭氣不滿。
楊素青不敢開口,相比較於沈涼墨,她對沈南生更加畏懼,更加不敢親近。
她的身形被沈南生完全籠罩着,似乎過了很久很久,沈南生才說道:“我去跟墨兒說。”
楊素青驚訝地看着沈南生,“你……”
他會幫她,實在出乎她的意外。她以爲……他還在恨着她,再也無法原諒……
“你以爲,我會幫你和其他男人的兒子?我只是在幫墨兒而已。”沈南生扔下這句話,大步上樓,朝沈涼墨書房的方向走去。
楊素青在樓下焦急地等待着,站起來不時地踱着腳步。
她內心裡,實在不自信,沈涼墨會這樣放過沈軒……畢竟她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給了他充滿創傷的童年,拋卻過他,身爲母親,她能感受到那樣的傷痛,對孩子的影響有多麼巨大。
她不敢奢求他的原諒……連彌補他,亦是找不到機會。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窗外已經進入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光,墨沉沉的安夜,讓人心裡生出莫名的不安……
終於,樓上傳來動靜,趙管家被喚了進去。
也不知道沈南生對沈涼墨說了什麼,趙管家下樓後,恭謹說道:“楊太太,請你跟我一起,去領人吧。”
楊素青滿臉喜色,應道:“好,請您帶路。”
趙管家帶着楊素青,來到了易沈軒的鐵籠前,兩隻警犬在呼次呼次地喘着氣,易沈軒滿身的傷口,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衣衫成爲寸縷……顯而易見,他經歷了多麼狼狽艱險的情況。
“沈軒!”楊素青心疼道,進入鐵籠,抱住兒子。
警犬被人帶走了,沈軒最後的力氣也失去了,看到母親出現,一驚:“媽,你怎麼來了?”
“我來帶你回去。你看看你,搞成這個樣子,我……”楊素青心疼地哽咽道。
“媽,你回去,我自己會應對的。沈涼墨是個完全不講情面的人,他要是知道你隨便進入沈家,肯定還會動怒的……趁他還不知道,你趕快回去。”易沈軒焦急地說道。
楊素青扶着兒子起來,說道:“沈軒,墨兒已經答應放你和蘇薇離開了。”
“答應?墨兒?媽,你……”易沈軒好像捕捉到了什麼信息,但是他不敢確認。
“是的。沈軒,你大哥的名字,叫沈涼墨……”楊素青輕聲道。
易沈軒怔住,“他……居然是我大哥?媽,你沒有搞錯嗎?他怎麼可能是我大哥?你說大哥是一名秘密的國際刑警,手下帶着無數的人,專門懲惡揚善,從刑警隊退下來後,還以秘密的身份在沈氏集團工作。他抓過的壞人裡,有很多人想要找他麻煩,所以他改名換姓……媽,你說過的,你說過的,大哥儀表堂堂,才能不凡……怎麼可能是沈涼墨?”
“沈軒,你覺得墨兒的能力,低於我描述中的他嗎?”楊素青提到沈涼墨的時候,眼中帶着慈善的神情,“他是我辛辛苦苦生下來的,我怎麼不能確定他是我的兒子,你的大哥呢?他不僅是國際刑警,還是國際刑警隊最有前途的隊長,你看他周圍的人,身手不凡,卻都甘願受他所用,沈家大院裡,到處可見的警犬……媽沒說錯,你大哥一直都是一個讓人驕傲的男人,是一個能力非凡的男人。他現在退出了刑警隊,是因爲四年前,他在辦一起要案的時候受傷了……”
“媽……”易沈軒好多疑問,滿腦子都是問號,但是卻一時找不到能出口的點。
“走吧,沈軒,帶着蘇薇,我們該離開了。”楊素青慈眉善目地說道。
易沈軒突然開口:“媽,爲什麼我們不和大哥住在一起?既然他不介意自己的身份,我們爲什麼不能像一家人一樣?我不知道他,他是知道我的,知道有我這樣的弟弟,是嗎?媽,爲什麼我們要像現在這樣素不相識?”
“沈軒……”楊素青好無力,“不要問了,好嗎?不要逼我了……我們帶着蘇薇,趕快離開吧。墨兒已經說了,一切都既往不咎,你和蘇薇一起,還是照常在《若菲》上班,一切都和以前一樣,好嗎?”
易沈軒點點頭,不再追問,道:“我們帶着蘇薇,一起離開。”
蘇薇已經被趙管家帶了過來,易沈軒上前看她,她的鐵籠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直都是修羅。修羅根本不可能傷害她……所以她除了臉色蒼白外,並未增加新傷。
易沈軒爲兩人簡單介紹了一下,在這樣的情況下見到易沈軒的母親,蘇薇有些侷促。
楊素青伸手拉着她的手,慈愛地說道:“走吧,姑娘。”
易家的別墅,佔地面積比沈家小很多,但是佈置得甚爲用心,也很精巧。處處都有精心打理的花草,顯示出楊素青生活的品味。
車子進入院子裡,馬上有人來開門,蘇薇下車來。楊素青親自將她帶到一個房間裡,笑着說道:“蘇蘇,我聽沈軒提過你很多次了。你在沈家的事情,我也聽說過了。那些事情,並不怪你,你不要有心理負擔。墨兒他……沈涼墨他,本就性子淡漠,腿傷了後,脾氣更是不好,你也不要怪他。”
蘇薇點點頭,楊素青接着說:“你就放心在這裡住下來。沈軒要是欺負你,你告訴我,我來打他!”
蘇薇臉上露出了笑容,誠懇地說道:“謝謝您,伯母。”
“乖孩子,我生了兩個兒子,心頭一直想要一個女兒,你看女兒多好,紛嫩漂亮,還貼心。”楊素青的話,讓蘇薇心裡感覺到一陣陣的溫暖。
易沈軒傷很重,不過好在他也是身手利落,大部分都是皮外傷。
家庭醫生過來,正在臥室裡幫他清理傷口。
蘇薇和楊素青趕過去陪他,易沈軒疼得呲牙咧嘴,看到蘇薇,卻馬上揚起了明朗的笑容。
蘇薇眼眶發紅,過去幫忙,她綿軟的手指觸碰在他的身上,易沈軒的背脊一下子就繃緊了。不想失態,他笑着握住她的手指,說道:“蘇蘇,我好渴,幫我倒杯水。”
“嗯,好。”蘇薇過去幫他倒水。處理傷口的工作,依然交給了醫生。
水端過來的時候,傷口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蘇薇低頭,才發現爲了處理傷口,易沈軒只穿着一條短褲。
他看上去溫潤如玉,但是身材卻非常棒,六塊腹肌顯得結實有力。蘇薇記得,沈涼墨也是有這樣的腹肌的,只是相對於沈涼墨壓迫性的氣質,斜睨天下碾壓一切的氣場,易沈軒的腹肌顯示出的是健康的力量感和陽光感。
“蘇蘇,看夠了沒?”
易沈軒的笑聲驚醒了蘇薇,她驚覺,她總是無意識地會想起沈涼墨,他的面容,在腦海裡驅逐不散。
她臉紅地幫易沈軒拿衣物,才發覺醫生和楊素青,都已經離開了。
易沈軒的眸光在她臉上,根本捨不得移開,他伸出手指,像碰觸珍貴的瓷器,“蘇蘇,你臉紅的樣子,真好看。”
蘇薇將衣服扔在他身上,背轉身去,氣惱道:“穿好你的衣服吧。”
“嗯。”他甘之如飴地拿起衣服,半晌,只聽到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蘇薇問道:“你穿好了嗎?”
“我……”易沈軒抽痛地“嘶”了一聲。
蘇薇忙轉過身去,看到他胳膊上的傷口很重,一動就裂開了,滲出紅色的鮮血來。他穿了半天,也沒有將衣服套進去……
她忙上前,幫他套好衣服,低眉順眼地時候,長睫微微扇動着,像是翩躚的蝴蝶一樣的美好……蘇薇紅着臉,費了好大的功夫纔將他的褲子套好,臉早就漲得通紅,鼻翼上也是微微的佈滿了細密的一層汗水。
易沈軒偏頭去親她瑩潤的紅脣,蘇薇微微偏頭,他親了個空……親在了她的三千青絲上。
他有點失落,蘇薇逃也似地跑開,說道:“你早點休息,我也回去休息了。晚安。”
他淡淡地笑了笑,他知道,她還有準備好。她才結束了糟糕的情感和生活……他必須要多給她一點時間,讓她來適應新的感情和生活。
這一晚,蘇薇睡得前所未有的安心。早晨,陽光透過窗紗灑滿了房間,她翻身起*,剛梳洗好,就聽到“叩叩”的敲門聲,她打開門,易沈軒站在門口,臉上的笑容,比窗外的陽光更加燦爛。
“該吃早餐了。”他伸出手來握着她的手,笑笑地帶着她下樓。
楊素青正在餐桌前擺弄早餐,雖然家裡有傭人,還有堪比軒然居大廚的廚師,但是她還是習慣親手給兒子準備飲食。
見到蘇薇和兒子下樓,她滿溢着笑容,招呼道:“蘇蘇,沈軒,快過來。”
蘇蘇忙去幫忙,她笑道:“不用這麼拘謹,我把你當女兒,我也希望你能把我當母親一樣看待。”
易沈軒聽到母親這樣說,樂呵呵地跟着說道:“嗯,當母親好。”
蘇薇大約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紅着臉低頭撕開了麪包。
上班的時候,兩人都恢復到了工作狀態,應付着各種繁雜的事情。
蘇薇沒有了沈家的羈絆和心頭的重負,臉上帶着輕快的笑容。
這幾天,兩人一起搞定了一個特別難纏的客戶,將這個月的雜誌出刊目錄全部都訂好了。
工作順利,生活舒適,這已經是蘇薇這幾年來,難得的一次平靜了。
她的身體也康復得很好,雖然還要等到新的血清來徹底清除體內毒素,但是醫生說,這期間只要保持心情愉快,不爲煩心事情所擾,就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的。劇烈的心神波動,纔會導致殘留的蛇毒出來作祟。
這一天,蘇薇伸了個懶腰,迎着夕陽的方向,易沈軒推門進來,笑道:“走吧,蘇蘇,請你這個大功臣一起吃晚飯。”
“我想去看個朋友。你上次見過的,我朋友的孩子安安,她生病住院了。”蘇薇笑道,“不過已經快要好了。”
“是嗎?那個小女孩挺乖巧的,我和你一起去。”易沈軒笑容滿面地說道。
兩人一起驅車去醫院,安安笑嘻嘻地在吃秦媽媽削的水果。
看到蘇薇和易沈軒進來,安安乖巧中帶着興奮,“小媽,易叔叔!”
“安安,有沒有乖?”蘇薇將給她買的芭比娃娃拿出來,“小媽給你買的禮物哦。”
安安興奮得跳起來,“小媽,你好好哦。人家好耐好耐你哦。”
奶聲奶氣話都說不全,惹得蘇薇和易沈軒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秦媽媽也開心不已,一會兒,她將蘇薇拉到一邊,輕聲問道:“那天的人,來找你和你哥,你哥怎麼樣了?”
蘇薇知道,沈涼墨來找夏思翰和她的那天,秦媽媽看到了,只是她要護着安安,沒有出來。連蘇薇自己也不知道夏思翰怎樣了。
但是,既然沈涼墨是愛着夏思琪的,一定不會爲難夏思翰的。他們的關係畢竟不一樣,蘇薇自己只是一個夏家的私生女,而夏思翰和夏思琪,是真真正正的親兄妹。
她低聲說道:“我哥已經沒事了,秦媽媽,你不要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秦媽媽連聲說道,“你也還好吧?薇薇?”
“我挺好的啊。”蘇薇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說道,“我帶安安出去吃飯,秦媽媽,你也跟我們一起去吧?”
“不了不了,你們帶着安安去吧。我不習慣去那些高檔場合,我先回去。晚上若月就能回來了,到時候她來接安安吧。”秦媽媽連忙擺手說道。
蘇薇也知道她節儉存樸,叫着她,她反倒不自在,笑道:“那好,我就帶安安去吃飯了。你辦好出院手續,早點回家。”
易沈軒將安安抱在手裡,笑道:“安安想吃什麼?”
“安安想吃上次去吃的金沙玉米……”安安開心地說道。
“走,叔叔帶你去!”易沈軒帶着她,大步朝前走去。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長,他身上健康陽光的氣息,感染着蘇薇,蘇薇笑着跟了上去。
軒然居一到晚上的時候,人就格外的多,不過見到易沈軒的時候,服務生和經理馬上小跑過來,笑着道:“少爺過來了,還是坐上次的包間嗎?”
易沈軒豁達地笑道:“安排一個清幽的地方就好了,晚上客人多,就不必專門爲了騰地方了。”
“好,少爺樓上請。”經理笑着走在了前面,在前面帶着路。
到了二樓的時候,蘇薇一邊和安安說着話,聽到她奶聲奶氣的童聲稚語,蘇薇抿着脣不停地笑着。易沈軒也被逗得朗聲一笑。
迎面走來一羣人,感覺到低氣壓的時候,蘇薇的腳步頓了一下,熟悉的壓迫感席捲了她,她的笑容有點僵住。
對面以沈涼墨爲首的一大羣人,正在朝這邊走過來。
他的身後,緊緊地跟着標杆一樣的沈木,風\流倜儻一雙笑笑的桃花眼的莫允夜,還有一臉狠戾的面癱臉柯皓哲。
視線往下移,便是兩個小小的奶包,比安安大不了多少的沈知書和沈謹言。
蘇薇接觸到小奶包的眼神,他們也同時看向蘇薇……看到和蘇薇有說有笑的安安時,兩個小奶包眼裡出現了好受傷的神情,媽咪真的不要他們了,她有了新的孩子,所以再也不會在乎他們,也不會給他們做好吃的了!
沈謹言訥訥出口:“媽咪……”
沈涼墨一記眼刀甩過去,將沈謹言下面的話堵回了口裡。
蘇薇看到小奶包的眼神,心口一滯,就像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完全沉溺於自己的事情,不管不顧家裡嗷嗷待哺的孩子一樣。
這種負疚感和痛苦的感覺,像鋼絲一樣緊緊地在她的心上纏繞,越來越緊,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可是那明明是沈涼墨的孩子,跟她完全無關啊……不是嗎?她狠心低下頭,不再和小奶包的眼神接觸。
兩個小奶包都傷心透了,也失落透了,好難過好難過……
易沈軒此刻的情緒,也很複雜。
母親口裡讓他尊崇了一輩子的大哥,居然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沈氏集團總裁,毫無感情的殘暴者……他心裡的情緒也攪得他一陣難受。
母親和大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們對彼此都有所保留?
母親一直沉默如斯,讓他探知不到一點端倪。
兩撥人相對而走,在交匯的那一刻,沈知書淡淡地叫了一聲:“媽咪。”
這一聲後,兩撥人便錯開來,向着不同的方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沈知書本是和沈涼墨一樣性格的人,沉默,冷靜,自持,倨傲,平時他便不如沈謹言那樣對待蘇薇非常依賴。
但是卻在此刻,表露出了這樣的感情。
這一聲,叫得蘇薇的眼淚都差點出來了。
錯開之後,她根本沒有勇氣回頭去看兩個小奶包……而兩個小奶包卻頻頻回頭,目光在她的背影上留戀,遲遲不肯收回。
“沈知書,沈謹言!”沈涼墨冷冷道,“如果你們對軒然居的食物已經失去了興趣,那我們可以打道回府了。”
沈知書和沈謹言忙收回目光,跟在沈涼墨身後。出來吃飯,是兩個小奶包的提議。蘇薇照顧他們倆的時候,一直教導他們父親是多麼不容易,請他們體諒父親的苦心,父子三人要和和睦睦地相處。正如她在沈涼墨面前,一直請他考慮小奶包的感受……
小奶包們表面不以爲然,但是心底卻認同了媽咪的說法……
他們也做到了……主動親近父親,主動邀請父親一起共進晚餐。
他們選擇了軒然居,所以,沈涼墨纔會進入軒然居——這個他根本不屑於踏足的地方。
吃飯的時候,蘇薇有些心不在焉,小奶包們受傷的眼神一直在她心頭久久盤踞,無法離去。
她放下筷子,輕聲道:“沈軒,我去一下洗手間。”
她朝門口走去,易沈軒看出了她心神不寧,道:“包間裡自帶有洗手間。”
“我……我想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鮮口氣。”她心頭煩悶,右手也劇烈地顫抖起來。
跑到公共洗手間,捧起冷水洗了把臉,蘇薇才感覺好受一點。
她出來的時候,正好遇上莫允夜,沈涼墨身邊左右跟隨的那個男人。
這個男人長着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看上去非常風\流倜儻。
易沈軒也有一雙桃花眼,但是易沈軒給人的感情,是專情的,健康的,陽光的。那眼神只是讓他的俊朗多了一絲風\流媚\態,讓他看上去更加的帥氣。
而莫允夜的桃花眼,夾雜着一絲多情的意味,看上去就是個花\心的男人。
蘇薇鼓足勇氣向前,輕聲道:“莫先生,知書和謹言,他們還好嗎?謹言最近有沒有生病?”
莫允夜上挑着眼角,看了她一眼,便迴避了她的眸光。蘇薇焦急地等待答案,等了很久很久,卻沒有等到答案。
如果不是蘇薇曾經聽莫允夜說過話,她一定以爲,自己是碰上了一個啞巴。
“莫先生,我沒有惡意,只是想知道兩個孩子的身體狀況。請你告訴我。”蘇薇再次懇求道。
還是沒有等到莫允夜的回話,他就像是不會說話一樣,轉身便離開了。
蘇薇好失望,目送着他的背影遠離,她心裡好難過……有些悶悶不樂,她慢慢地朝包間裡走去。
就聽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她回頭,是莫允夜跟了上來。
他伸手,往她手裡塞了一張紙條,蘇薇一愣,他已經早就走遠了。
蘇薇展開紙條來,上面的字跡雖然稚嫩,但是已經透着特有的力道,筆鋒矯健,是沈知書的字體。
莫允夜也相當奇怪……明明只需要回答蘇薇一句簡單的話,他卻隻字不提,而回去告訴沈知書,讓沈知書寫了紙條來。
但是這份情,蘇薇還是領他的了。
蘇薇看着紙條上:
“媽咪,我們很好,弟弟也沒有生病。媽咪,我們好想你。等爸比不生你氣的時候,你來看我們好不好?”
蘇薇一下子就淚盈羽睫,眼淚大滴大滴的落下,將紙張上的墨跡,侵潤溼成了一團。
她將這張便籤好好收好,揣進了衣兜裡。
他們雖然是沈涼墨的孩子,卻讓她收穫了真摯誠懇的感情,這感情刻在心頭,一輩子都無法忘懷。
她朝着他們的方向,雙眼溼潤。
吃完飯出來,好巧不巧,沈涼墨帶着他們,也是正好這個時候吃完飯出來,就像約好的一樣。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身材曼妙的女子拖着簡單的行李箱,踩着高跟鞋出現了。
她漂亮大方,眉眼精緻,一身空姐裝扮,臉上還透着淡淡的疲倦。
一見到蘇薇,就蹬蹬地跑上前來,笑道:“蘇薇,安安!我回來了!”
“媽咪!”安安撲向親若月的懷抱,“媽咪,安安好想你哦~”
秦若月開心地笑道:“我也好想你哦,寶貝兒。”
母女倆開心地擁抱在一起,發出了咯咯的笑聲。
有了這個插曲,蘇薇儘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終於在沈涼墨他們走過之後,她才意識道他們已經離開了。
“蘇薇?蘇薇?”秦若月叫醒了蘇薇,“我給你也買了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我很喜歡。”蘇薇接過了禮物。
“心不在焉的,你知道我買的什麼嗎,你就說喜歡。”秦若月沒好氣地說道。
蘇薇抱歉地笑笑,秦若月關切地問道:“你現在怎麼樣了?沈涼墨有沒有對你怎樣?”
“我已經離開了……已經沒事了。夏思琪也回來了。”
“啊?”秦若月驚訝,“她居然回來了?”
蘇薇簡單地對她講了一下,秦若月看向易沈軒的目光帶着看英雄一樣神情,她笑道:“蘇薇是個好女孩兒,你要好好對她哦。你要是對她不好,我可不答應。”
易沈軒將蘇薇抱回懷裡,珍惜地看着她,朗聲笑道:“當然。”
蘇薇臉紅紅的。
回去的路上,蘇薇和易沈軒隔開着距離。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
蘇薇忽然停住腳步,易沈軒跟在她身後,伸手攬住她的肩頭。
蘇薇輕輕推開他的手,低聲道:“沈軒……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
“你說,我洗耳恭聽。”
蘇薇低着頭,“我想自己找房子,搬出來住。先跟你說一聲,再跟伯母說。”
“爲什麼?在家裡住得不習慣嗎?還是哪裡不順心了?你告訴我,我來解決。”易沈軒急急地說道。
“不是,不是。我住得很習慣,大家待我都很好,我很感激。但是,沈軒,我……我不值得你這樣對我。在伯母還沒有誤解得更深的時候,我想早點搬出來……”
易沈軒有些惱,“蘇薇,我知道你身體還需要時間康復,你心裡也需要關懷。所以我不會逼你,我願意等你……但是請你不要說出好似我們兩個只是普通朋友這樣的話。”
“我……”她有努力去喜歡他,但是她還沒有做到真正的超越朋友的喜歡,而且,“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我早就不是女兒身了……”
“傻瓜,這是什麼社會了,還要講究那麼古老的觀念嗎?我喜歡的是你,在乎的也是你,不是那可笑的代表貞德的東西。”
蘇薇還是搖頭,“我已經失去生育能力了,我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你也要說你不在乎嗎?可是我在乎。我在乎。”
“我也不在乎!我早就已經知道了!蘇薇,我還是那句話,我喜歡的你,是你的人,而不是其他。你不能生孩子,我們大不了去領養一個,大不了做丁克一族。這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他認真地看着她,“蘇薇,你擡頭來,看看我。”
蘇薇擡頭來,印進他認真的黑色眼眸裡,他的眸子如黑曜石一般,帶着閃耀的光芒,“蘇薇,你只是還沒有準備好進入新的生活。答應我,給我一個機會,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好嗎?我們從普通朋友做起,我等你,等到你能接受我的那天,好嗎?”
蘇薇無法不說好……他的誠懇和他的認真,都讓她無法拒絕。
良久,她點頭,認真說道:“你給我時間,也請你答應我,如果我沒辦法走進這段感情,也請你不要繼續浪費時間在我身上,耽擱你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好嗎?”
“嗯。”易沈軒在她的鼻尖上點了一下,“好。那家裡,你先住下。你現在需要人照顧,你一個人住,我不放心。”
“好。”蘇薇點點頭。
次日上班的時候,蘇薇正在埋首於工作中,一個身影擋在了她桌子前。她擡頭來一看,精緻的妝容,全身上下都是最新款的奢侈品,不是寧可兒,還會有誰?
蘇薇淡淡問道:“寧小姐,請問有事嗎?”
“當然有。我婚禮的方案呢?”她頤指氣使地說道,驕傲得像一隻孔雀。
“沈先生已經答應,我不用再爲你做這次訂婚儀式,所以方案我沒再繼續了。”蘇薇輕聲說道。
寧可兒不耐煩地哼了一聲,“他說不用做就不用做?我跟你說,也不知道你們這些搞策劃的是吃什麼長大的,你的方案就夠爛的了,沒有想到後面找的人,一個比一個的方案更爛!搞得我的訂婚禮居然推遲了!真是爲你們感到羞恥!這樣吧,還是繼續用你的方案,已經耽擱了一段時間了,我命令你馬上給我做好!”
“你沒有權利命令我。”蘇薇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寧可兒冷哼了一聲,“我沒有,自然有人有。一會兒等着聽墨的訓斥吧!”
蘇薇苦笑了一下,果然,寧可兒纔出去不久,沈涼墨的電話就打來了,他的聲音,帶着些許陌生,讓蘇薇沒來由地驚懼,不由坐正了身軀。
電話裡,沈涼墨以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名義,命令她繼續這個方案。
全城,蘇薇只說了兩個字,“喂”“好”。
蘇薇無力地放下了電話。
沈涼墨也放下了電話,“沈木,鳳卿呢?”
“少爺,他說很快就回國。”沈木彙報道,小心地查看沈涼墨的臉色。
“很快是多久?!”沈涼墨的眉頭緊鎖着。夏思琪還躺在*上,完全沒有醒過來。這個鳳卿,居然還拖延着遲遲不肯過來!
沈木小心着措辭:“他說……再盜取巴黎一家銀行的金庫,成功後就過來。”
沈涼墨將桌上的茶杯打落在地上,低咒了一聲,“該死!”
這個該死的鳳卿,無法無天,目無法紀!而且膽子還越來越大了!
若不是他醫術高明,世人不能及,沈涼墨一千個不願意再和他打交道!
想到夏思琪蒼白的面容,虛弱的心跳,沈涼墨的心頭就停滯般難受。
蘇薇去給寧可兒佈置訂婚典禮的現場,明晚就是訂婚典禮了,她要儘快將一切都準備好。
工人在幫忙佈置,蘇薇也在緊張地幫忙,鮮花、桌牌、禮儀用品,一遍遍的和單子覈對。有一個燈沒有擺好位置,她爬上腳手架去扶正,重新擰好,就聽到下面傳來聲音,沈涼墨的輪椅,堪堪停在她腳手架的地方。
蘇薇一下子就緊張了,手心裡捏着汗水,慌慌張張地爬下來,沈涼墨卻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繼續和人低聲討論。
蘇薇聽他一言一語都在細細地指點着不完美的地方,心頭想:“他不是真正所愛的人是夏思琪嗎?爲什麼……又要和寧可兒訂婚?”
沈木過來將蘇薇叫過去,站在沈涼墨面前,蘇薇手腳都無處安放了,“沈先生……”
“所有的一切,都置辦好了嗎?”沈涼墨淡淡地問道,雖然是看着她,但是眼裡完全沒有她,似乎他從來就不認識她一樣。
“都安排好了。”蘇薇低聲答道。
沈涼墨道:“明晚的一切,都不能有任何差池,如果有任何問題……”
他的語句卡在這個地方,也卡在蘇薇的喉嚨上,她感覺到很難受,明白惹怒他的嚴重後果。
“我一定會盡心盡力做好的。”蘇薇答道。
沈涼墨離開,沈木、莫允夜和柯皓哲跟在他的身後。沈涼墨吩咐道:“明晚,多聘點人來參加典禮。”
“是,老大。”莫允夜點頭道,“我們會盡量安排得熱熱鬧鬧的,像一場真正的訂婚典禮一樣。”
“嗯。可兒的抑鬱症,好些了嗎?醫生怎麼說?”沈涼墨淡淡地問道。
“自從秦朗出事後,她就一直這個樣子,時好時壞的……脾氣也變得特別糟糕。原本多麼溫柔體貼的女孩兒,居然變成了這個樣子……老大,她現在移情到你身上,將對秦朗所有的感情,都轉移到你身上。醫生說,你要減少去看她的次數,免得她越陷越深,不可自拔。到頭來,反而影響她的病情……”莫允夜說道。
沈涼墨淡淡點頭,“嗯。”
只是說如此簡單,要做得卻實屬不易。秦朗和他並肩作戰數年,兩人同生共死過很多回,是他最好的兄弟和隊友。
那次完成一件重要任何,出了意外……他眼睜睜地看着秦朗死在他的面前!
對於秦朗的女朋友寧可兒,他怎麼能狠心不管不問?
“秦朗答應過,在今年迎娶可兒。”沈涼墨望着夕陽的餘暉,心頭有些悲愴,“那就好好辦好這次訂婚典禮吧,給可兒留個念想,明年,還能再辦婚宴。”
“我們一定會做好的。”莫允夜應道,思緒,也跟沈涼墨一樣,跟着想起了秦朗磊落大方的模樣……
蘇薇忙到很晚纔將現場徹底佈置好,拍拍手,已經完全沒有遺漏的地方了,易沈軒說了來接她,她出門,便看到門口停着一輛熟悉的車。
是夏國山。
蘇薇見到父親,心頭很平靜。
她在夏家呆了很多年,對父親的印象卻是很模糊的。
小的時候,大媽劉亞蘭逼着母親離開,卻爲了討好父親,留下了蘇薇。母親不在身邊,父親對她也是淡淡的,而姐姐夏思琪,一直變着法兒的欺負她,搶她的東西,只有大哥一直是護着她的。
十七歲那年,母親竭力說服了父親,來夏家,將她接出去,在國外生活。走的時候,父親很決絕,“離開了,就不要回來了!”
蘇薇哭着選擇了離開。夏家的人也真的狠心,從不聯繫蘇薇,蘇薇也無法聯繫到他們。
但是那個時候,纔是蘇薇最快樂的時候,母親是愛她的,對她傾注了滿滿的母愛,傾力補償她的缺失。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光,讓她自由、舒適、無憂無慮。
可惜好景不長,不久,母親就因車禍離世了。母親生前的願望,一直是想回歸故里,蘇薇想盡了一切辦法,終於輾轉聯繫上大哥,大哥幫她將母親的骨灰帶了回去。
而蘇薇爲了報答大哥,就留在了大哥的公司裡工作。
父親,對於蘇薇而言,就是一個象徵意義上的名次,他給了她生命,但是卻讓她無法感受到愛意。
蘇薇走向夏國山,夏國山臉上有一絲歉疚,他的表情很生硬,說道:“蘇薇……你知道,你姐姐回來了?”
“我知道了。她回來了就好。”蘇薇輕聲說道。
兩人陷入了尷尬的沉默裡,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夏國山沉默良久,終於開口,“我上次打你……不知道這是你大哥和你姐姐鬧出的事情。”
“不用放在心上,爸爸。我已經沒事了。”蘇薇低聲說道,父親的耳邊已經出現了白髮……她不想怪他。當年母親在世的時候,常常將父親掛在口邊。這個男人再怎樣淡漠,也是母親用盡一生去愛戴的男人。她可以怪他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卻不可以評判這樣的感情。
雖然,直到離世,他也沒有守在母親的身邊。
“對不起……女兒。”夏國山語帶哽咽。
蘇薇不知道說什麼好。兩人再次陷入沉默裡,就這樣一直默默的站立着,相對無語。
“蘇蘇,我過來了。”易沈軒從高大漂亮的路虎上跳下來,跑過來。
他看到夏國山,一眼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恭順地叫到:“夏伯伯好。”
“你是?”夏國山審視地看着易沈軒。做父親的本能便是,女兒交往什麼樣的男朋友,都會引起他的警惕。一晃眼,蘇薇就二十三歲了。
“我是蘇薇的朋友,也是她的同事。我來接她回家。”易沈軒認真老實地說道。
夏國山細細地看着他,見他不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是還是禁不住的憂心,道:“蘇薇,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你就搬回家來住吧。家裡重新給你換了一個房間,畢竟自己的家裡,要自在的多……”
他心頭明白,對她多年的淡漠和那一次不問緣由的不信任,一場毒打,他已經漸漸地失去了這個女兒,現在,他已經徹底的失去她的心了……
他早就失去了管教她,評判她的資格。
兩人之前,隔着一道厚厚的阻礙。
蘇薇點點頭,禮貌地說道:“我會考慮的,爸爸。”
禮貌,便顯得疏離。疏離,是無形的牆,橫亙在父女之間。她需要他的時候,他不在……她現在已經再也不需要他了。
蘇薇跟着易沈軒,上了車,神思還飄蕩在黑暗的夜空中。
第二日,寧可兒的訂婚典禮如期開始了。
到場的人非常非常多,顯得非常熱鬧,整個婚禮現場佈置得異常的豪華、漂亮、亮眼奪目,舉目現場,一片繁奢。
嘉賓們衣香鬢影,彬彬有禮,只是很多嘉賓,都只是來領一份錢的,根本不認識今天訂婚的新人到底是誰。
他們只是負責在該鼓掌的時候鼓掌,該喝彩的時候喝彩。
其餘的事情,並不需要關注。
蘇薇安排好賓客,進門的時候,見寧可兒在新郎的懷裡,新郎的手環抱着她,她卻和沈涼墨的脣貼在一起,熱情地擁吻。蘇薇推門,便看到這樣一幅三人糾\纏在一起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