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1 我心悠然 離開
鳳生沒有問鳳悠然爲什麼回來，也沒有說話，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鳳悠然。
他單純而懵懂的眼神裡，有着對鳳悠然本真的喜歡和依賴。
顯然，鳳悠然能夠回來，讓他的心情是非常愉悅的。
雖然，他的臉上沒有任何可見和可以參考的表情。
不過，對於他而言，沒有排斥，就是最大的愉悅和喜愛了。
鳳悠然太瞭解他了，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還穿着一件不知道哪一年，鳳卿過來的時候留給他的白襯衣。
他站在那裡，一副白衣勝雪的少年人的模樣。
要是他的另外一半臉沒有受傷，不，光是他只有半張臉，也足以秒殺那些娛樂圈裡各式各樣的花樣美男。
鳳悠然就沒有見過，長得比鳳生更漂亮的男人。
是漂亮，不是俊朗，是連最爲漂亮的女人都要自愧不如的那種漂亮。
鳳悠然席地坐在地上，地上散亂地堆放着很多書籍。
有很古老的那種，也有很現代的，不過都是一般人幾乎不太可能看得懂的內容。
比如五行八卦陣這一本。
這一本不知道是鳳生從哪裡找來的，也許是鳳卿不知道從哪裡偷來的。
反正鳳生不知道哪一年得到這本書之後，就自己擺弄着弄了陣法。
當時將一頭猛虎，用十四塊石頭困住在崖底下。
那頭猛虎在石頭中轉着圈子，不停地奔跑，直到力竭而亡。
因爲最喜歡鳳悠然，鳳生就手把手，將這門技巧交給了鳳悠然。
書就在鳳悠然的面前，可是鳳悠然卻根本就看不懂，如果不是有鳳生手把手交她，她也理解不到意思。
她還算是智商絕頂的了，也只能理解到這個程度。
鳳卿那麼聰明的人，可是鳳生不願意交，他也傲氣不肯學，所以就和這門技巧失之交臂了。
有時候鳳悠然真的懷疑鳳生是從古代穿越而來的。
可是他卻又偏巧對於很多現代的知識，也非常精通。
比如他照着書上的架子，自己用留在這裡的發電機，發了電之後，用各種零件做了各種鎖具，雖然他並沒有任何東西需要鎖的。
所以鳳悠然纔會能打開很多種鎖，只需要用一枚簡單的髮夾。
因爲有個這樣的天才在身邊，鳳悠然和鳳卿的那種天才程度，簡直是高下立現了。
鳳生也盤腿和鳳悠然坐在一起，並沒有說任何話。
和鳳生在一起，反倒讓人覺得，說話是一種多餘的技巧和交流方式。
鳳悠然在心裡暗自思忖，自己這般回來，會不會太過倉促？
就算回來求證到什麼，又有什麼具體的用處呢？
自己有滿肚子的困擾，也有很多糾葛，可是坐到鳳生的身旁之時，卻覺得一切的紛擾離自己都是那麼遙遠。
所有一切，都是那麼的庸人自擾。
她本來還有些擔心，自己離開後，青陽少爺會做什麼？
會有什麼想法？
可是和鳳生坐在一起，就發現那些東西，都遠遠地離開自己身邊了。
鳳生在這裡，並沒有日常的起居飲食。
他一般是在天黑之後，出去採一點野果，打一些河裡的水。
這裡有很多二十幾年前留下的物資，那些罐頭雖然都有保質期，不過打開來，竟然也還可以吃。
不過野外的水果，也足夠他吃了。
他吃得並不多，幾乎就是三兩分飽而已，食量跟鳳秋晚和鳳飛飛相比，也顯得還要少許多。
有時候他列下的陣法，會捉住一些野獸小動物。
不過他也並不吃它們。
有些死去的動物，他就把它們掛在懸崖上風乾掛起來。
有一些小動物，他就讓它們隨便跑掉。
不過有的跑掉了也會再回來。
他也不過是那樣淡淡地看着它們。
他不怕冷，也不怕熱，就像這所有的天氣變化，四季的一切，都如同其他外界的人和事一樣，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他也不會對它們有任何想法。
有時候鳳悠然都要懷疑，他到底是是不是存在這個世界上的。
會懷疑他是否是外太空來的生物，不屬於這個地球。
因爲他和所有的人，都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
這一次鳳悠然自所以來找鳳生，而不讓青陽少爺陪伴着一起來，就是因爲擔心鳳生看到陌生人會產生排斥。
這件事情，暫時鳳悠然也不知道怎麼跟青陽少爺解釋，她想先回來看一看再行定奪。
還有就是此處雲鳳曾經呆過很長一段時間。
每次回來，鳳悠然都要逗留好一陣子，希望從這裡能夠發現一些母親生前的端倪。
可是每次回來，她在這裡逗留和尋找，都找不到太多的痕跡。
不過鳳悠然還是沒有放棄。
母親在她心裡，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讓她保持着前行的力量，也讓她在面對任何困難的時候，都毫無畏懼。
此次本來以爲回安家，就可以將父母的事情全部解決掉。
可是在把安家的事情處理完畢之後，竟然讓她發現，她和安老爺子沒有血緣關係。
本來她也想過，是不是安千念本身就和安老爺子沒有血緣關係，才導致的這個結果。
可是她很快又排除了這個可能性。
因爲她查證過很多事情，安老爺子年輕的時候非常潔身自好，除了安老太太一個女人，沒有任何別的女人。
而且年輕的時候，他和安老太太對待安千承、安千念還有安千樺的感情，幾乎是完全一樣的。
如果說後來安老爺子對待安千念更加看中，與其說是安老爺子偏心，還不如說安千念確實很能幹。
當初全城人人稱讚的青年才俊，後起之秀，自然而然得到父親更多的喜愛。
現在唯一能找的，就是在鳳生、自己和鳳卿身上的線索。
就這樣，在山洞裡的時光，一晃就是幾天過去了。
這一次，還是沒有在這裡尋找到更多關於雲鳳生前事情的端倪。
鳳悠然經歷過在安家一系列的事情和權力鬥爭，竟然覺得這裡的世界，無比的靜謐舒適。
住在這裡，如果不刻意去計算時間，甚至都會忘記時間的存在和流逝。
除了鳳悠然偶爾會跟鳳生說話以外，鳳生幾乎沒有開口說過一個字。
餓了的時候採到野果，孩子式的遞到鳳悠然面前，面無表情。
看到鳳悠然吃完，他才面無表情去吃自己的。
鳳悠然在這裡，幾乎忘記了所有的煩惱，世界的紛擾以及一切。
不過她始終不是鳳生。
鳳生可以毫無違和感地在這裡生活二十幾年，可是她卻還是記掛着外界的事情。
她從衣服裡掏出一枚針，對鳳生說道：“伸手。”
鳳生很聽話地伸出手來，他的手上肌膚也非常白，是那種常年不見陽光的白。
白得有些不健康，可是卻又很難讓人將他和不健康聯繫起來。
鳳悠然一針下去，鳳生既沒有覺得疼痛縮回手，也沒有因爲這個就對鳳悠然有任何疑問。
甚至鳳悠然抽了他的血之後，沒有讓他縮回手，他就一直那樣將手伸在鳳悠然的面前。
顯然，對於他而言，鳳悠然所做的一切，在他看來都無所謂，他只需要好好配合即可。
鳳悠然有些好笑地說道：“收回去吧。總是伸着不累麼？”
鳳生纔沒有什麼情緒也沒有什麼表情地收了回去。
他依然就這樣坐在鳳悠然的身旁，只有他微微傾斜向鳳悠然的身軀，表明了他對鳳悠然的依戀。
其餘的，跟他平常毫無不同。
鳳悠然將採集來的血樣放在自己隨身背的小包裡，對着鳳生說道：“鳳生，我要走了。”
鳳生沒有說話，似乎鳳悠然對話的對象，不是他一樣。
“有很多事情，我放不下，還是要去看看，去處理一下。你在這裡，好好的。”鳳悠然再次說道。
安家的事情，她沒有辦法跟鳳生解釋。
也許他永遠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的，沒有辦法去理解那麼複雜的關係和人物。
鳳生還是沒有說話。
鳳悠然半跪起來，說道：“我還是會回來的。”
她伸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鳳生忽然抓住她的手，將鳳悠然的手扣在了他的手心裡。
他的手掌說不上大，因爲他本身就很清瘦，瘦得單薄那種。
不過骨節分明，帶着力度。
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不過卻將鳳悠然的手緊緊地扣住了。
鳳悠然笑了，她自然是知道，鳳生不捨得讓她離開。
不過她又怎麼可能留下呢？
鳳生的世界，她不懂；她的世界，鳳生又何嘗會理解？
兩個人就是完全屬於不同的世界的人。
“安啦，以後我和鳳卿秋晚還有飛飛都會回來的。”鳳悠然柔聲說道。
鳳生面無表情，可是依然沒有放開手。
鳳悠然笑了：“那你跟我一起出去，好不好？”
鳳生面無表情，可是握住鳳悠然的手，略微鬆開了一些。
鳳悠然繼續說道：“一起出去看看，好不好？”
鳳生鬆開了她的手。
鳳悠然說道：“好了，乖。”
語氣裡有一些哄孩子的溫柔。
對於鳳生，她做不到嚴厲和苛刻。
也許本質上，他其實也就是個孩子而已。
青陽少爺順着雲舒告訴的秘道，帶着俞策一起，已經下到了懸崖底下。
擡頭向上望去，樹木遮天蔽日，將所有的陽光都擋住了。
只有少許地方，因爲樹枝有缺失，才能看到星星點點的陽光灑下來。
沒有陽光的地方，全是層層的霧靄，讓人心生窒息。
陽光灑落下來一點，才能讓人看到一絲希望。
當初如果不是有云舒帶着沈涼墨一起下來，沈涼墨自己是無法很快下來，更加無法很快找到山洞的——也許假以時日，他會想各種辦法達成目的，但是絕對不能短時間內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人物。
青陽少爺依然是如此。
根據雲舒之前說的，他很快確認了山洞的方位，和俞策一起朝山洞的地方過去。
青陽少爺和俞策都很小心，尤其是看到山洞外面林立的石壁上，掛着不少豺狼虎豹的皮毛。
但是即便兩個人十分小心，俞策的身手也不錯，但是下一秒，俞策腳下一空，還是轉瞬間掉入了一個陷阱裡。
青陽少爺已經馬上感知到了，反手抓他，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轉眼，甚至青陽少爺還來不及看到俞策掉到了哪裡，陷阱的表面已經完全合上了。
青陽少爺心裡微微一驚，一道身影就已經飛身過來，直接朝着青陽少爺擊打過去。
鳳悠然本來是正在和鳳生話別的，但是感覺到外面極其輕微的動靜，以鳳悠然的機敏程度，都沒有聽到外面有動靜。
鳳生已經飛身出去了。
很快，他就和青陽少爺纏鬥在一起。
鳳悠然馬上跟了過去，見鳳生已經和青陽少爺打在了一起。
鳳生的身手，鳳悠然和鳳卿都試過，說不上哪裡特別好，但是就是沒有辦法打贏他。
哪怕鳳悠然和鳳卿聯手，也沒有贏面。
他的身手不可謂不厲害。
而青陽少爺的匕首，天下無雙，快速非常，也是絕頂厲害之人。
兩個人這樣的男人遇到一起交手，誰傷到誰都是有可能的。
而這兩個人，鳳悠然一個都不想傷害。
見到青陽少爺和鳳生越大越厲害，鳳悠然心裡一着急，馬上說道：“鳳生，停手！”
鳳生最怕見生人，但是卻最聽鳳悠然的話。
聽到鳳悠然的話，他幾乎想也沒有想，馬上一個收勢，停下了攻擊。
但是青陽少爺卻沒有停住。
他剛纔和俞策來到這個靜謐詭異的地方，本來對一切都十分防備。
可是饒是再爲防備，俞策還是跌入了陷阱裡，生死未知，甚至在什麼地方都不清楚。
面對着這個突如其來出現的鳳生，他剛纔是不遺餘力地攻擊。
兩個人堪堪打了個平手的時候，鳳悠然叫停了鳳生。
鳳生就是這麼耿直的性子，被鳳悠然一叫，他本來還是出手的姿勢，已經馬上收回來。
青陽少爺的匕首朝他而來的時候，他不僅沒有攻擊，甚至沒有防備。
青陽少爺的匕首沒有收住，直接落在了鳳生的胳膊上。
鮮血，馬上涌了出來。
汩汩的血液流得到處都是，鳳生本來就是一身白，這鮮血，就愈發的顯得觸目驚心，動人心魄。
鳳悠然大吃一驚，顧不得青陽少爺，忙走到鳳生面前，說道：“你怎麼這麼傻？我讓你停，你連避開都不會嗎？”
馬上撕下自己的衣服，給他包紮。
青陽少爺也怔了一下：“然然……”
鳳生後退一步，整個人都沒入了黑暗的陰影之中，讓人看不到他的樣子。
就算青陽少爺已經看不到他的樣子，他還是背轉了身去，面對着鳳悠然。
鳳悠然見血止不住，着急地問青陽少爺：“有藥嗎？”
青陽少爺擅用匕首，止血的藥是有的。
何況來崖底，他背了應急的包。
他掏出藥，丟給了鳳悠然，剛想上前一步，鳳悠然說道：“你先別過來。”
青陽少爺腳步一滯，鳳悠然接着說道：“我一會兒跟你解釋。”
她拿起了藥，鳳生卻將藥推開。
鳳悠然知道，他是不想用別人的藥。
他對外界的一切都非常排斥，對於外界的人，就更是如此。
鳳悠然的語調放柔和：“鳳生，不用藥的話，你的傷口止不住血，會感染的。”
鳳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漂亮的眉眼上，也沒有任何情緒。
但是他的手，就是推拒開了鳳悠然手中拿的藥，死活不讓鳳悠然給自己上藥。
鳳悠然是知道他的性子的，不管如何，他都不肯接受外界的任何事物。
鳳悠然柔聲勸說也不管用。
他忽然開口，聲音倒是有些清麗，“離開！”
不過因爲大約長久不開口說話的原因，這兩個字說得十分生硬。
鳳悠然認真看了他一眼。
他比鳳悠然高出不少，再次重申：“離開！”
鳳悠然只好對着青陽少爺說道：“青陽少爺，麻煩你先繞過這個洞口，到外面等一下好嗎？”
青陽少爺見鳳悠然對另外一個男人，柔和有加，幾天不見，對他卻並未有任何思念。
甚至到了這個時候，還先顧着那個男人。
這個就是她所說的自由和空間？
也是她所說的要辦的自己的私事？
“離開，崖底！”鳳生再次重申道。
鳳悠然只好對青陽少爺說道：“能不能先回秘道里等我？”
青陽少爺眸間微微一沉，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他轉身，卻回頭：“俞策呢？”
“剛纔那個人呢？掉入你陷阱裡的那個？”鳳悠然問鳳生。
鳳生雖然是沒有表情，但是顯然是不願意說。
他不願意有任何東西擅闖他的領地，自然是有排斥心理。
就算是猛獸進入他的領地，也難逃脫。
鳳悠然知道跟着青陽少爺能來此處的人，一定是青陽少爺看中的心腹。
要是無故喪命此地，她自己心裡也過不去這道坎。
“鳳生！告訴我！”鳳悠然也動了氣。
鳳生終於開口，講了兩個很簡短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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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的句子，也就鳳悠然能聽懂了。
鳳悠然馬上告訴青陽少爺：“繞過這個山洞有一條小路，過去三百米左右，有一道崖壁，俞策被掉在上面。你趕快過去！”
青陽少爺擔心俞策的安危，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鳳悠然，才按照鳳悠然說的話去做。
鳳生終於不再抗拒鳳悠然幫他上藥。
青陽少爺的匕首十分鋒利，落在他胳膊上的傷口，深可見骨。
不過鳳生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止血藥才倒上去是刺骨的疼痛，不過他就如同感受不到一般。
鳳悠然幫他重新將傷口包紮好，才說道：“剛纔那個是我的朋友，鳳生你下次看到他，不能再動手了。”
鳳生不說話。
鳳悠然只好嘆息一聲說道：“他只是來找我的，不會留在這裡，也不會打擾你的生活。”
鳳生還是不說話。
他的胳膊垂在一旁，鳳悠然說道：“鳳生，我說的話，你能明白嗎？”
“離開！”鳳生也再次重申道。
就算青陽少爺和俞策不在他面前，但是隻是感知到他們就在這個領地範圍內，也顯然讓鳳生有些不安和暴躁。
“我和他很快就會離開，可是你的傷口……”鳳悠然有些不放心地看着鳳生的傷口。
也不知道她離開之後，他會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鳳生不再說話。
他只是不適應有外人在這裡，對於鳳悠然，卻是不捨的。
鳳悠然最終咬咬牙說道：“我會再留兩天，但是我的朋友，要跟我一起留下來。你可以不見他們，但是不能動手，明白嗎？”
鳳生不說話。
“如果你不能答應，我馬上就離開。”鳳悠然知道他是能聽懂的，但是他就是要選擇自己願意聽的聽。
他不願意聽的東西，他就會充耳不聞。
但是聽到鳳悠然這句話，鳳生終於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