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很安靜。
從心理學角度分析，千桃時不時地咬着自己的指甲蓋，顯然是有什麼問題要問，但又害怕於什麼，不敢問，於是整個人處於一種略顯焦慮的狀態之下。
厲珩之看她一眼道：“想說什麼就說吧，看你憋得慌。”
“嗯？”千桃轉過去看一眼，笑呵呵地搖搖頭，“沒有……”
她纔不上當呢！
大總裁翻臉比翻書還快，她可招架不住啊！
千桃心裡想着，看着窗外悶哼一聲。
什麼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被咬過一次之後，就有警惕心了，就算現在好奇得要死，也還是決定緘口不言，免得問錯了問題，又要被厲大總裁冷暴力。
“真沒有？”
“沒有……”這樣答着，開始有幾分不甘心，才決定了一定不問的心思就這麼崩塌了，小心翼翼地回一句，“你真不生氣？”
“那就要看你問的是什麼問題了，這跟投資是一樣的，沒有百分百沒有風險的投資。”
囧！
問個問題而已，還扯到投資上去了。
“你的瘡疤……疼嗎？”
大概是早就猜到她從剛剛開始就很想問這個問題了，厲珩之的臉上沒有表現出很驚訝很意外的神情。
千桃看着，覺得他並沒有生氣，雖然一看神色就不太好，但與其說生氣，倒不如說，是蒼涼，哀傷的那種感覺。
起碼她看了不是害怕，而是……
心裡有些不舒服。
“那你的瘡疤呢，疼嗎？”他沒有回答，反問她。
千桃點點頭，描述着：“疼。結了痂，可就是掉不了，所以傷口才一直好不了。它像是黏在傷口上了，如果非要將它剝掉，會連着皮肉都一起撕扯下來，那會更疼。其實誰都知道長痛不如短痛，可也不是誰都能忍受得住短痛那一下要承受住的成倍增長的痛感啊……所以，我就這麼由着它，傷口發炎的時候它就疼得厲害，好了便又肆無忌憚，過段時間它又發炎……如此反反覆覆折磨着。”
通過她的這段描述，厲珩之就知道，那是真正的受過傷的人才能有的真實感受。
因爲感同身受，所以她的每一個字，他都有所感觸。
“所以啊……”厲珩之接道，“能不疼嗎？”
他算是回答了她剛纔的問題，疼，就算是他，也會疼。
千桃笑了下說：“那如果有一天你想要揭開那道瘡疤了，你告訴我，我在一旁給你拿着紗布和消毒酒精，等你揭了，給你包紮呀？”
厲珩之看她一眼，不知道真答應了還是敷衍，答了一個字：“好。”
千桃後來很安靜，厲珩之開到湘水彎的時候回頭看了她一眼，才發現她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守門的保安要上前來打招呼，被他給制止了，做了個噤聲狀，讓他去開門就好。
車停在家門口，他既沒有下車，也沒有把她抱下去，讓她睡着，他就這麼坐在車裡，什麼都沒做，安安靜靜。
他的瘡疤……
他柔軟的目光落在她安靜的睡顏上，嘴角輕輕一彎。
他從沒想過要去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