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算怎麼死給我看?要我幫你嗎?”
沈遲站起身,居高臨下看着癱坐在地上的白曼。
她的優雅、從容早已蕩然無存,這會兒的她,睜着驚恐的大眼睛,頭髮凌亂,雙脣慘白。
白曼拿着玻璃片的手在顫抖,她就這樣盯着沈遲看。
沈遲說出口的話,無疑給了她巨大的打擊,心口沉沉跳動了一下。
“沈遲……你的心就這麼狠嗎?”
“能跟你比嗎?白大小姐。”
“你爲了許朝暮,甘願與白家爲敵?與你爸媽爲敵?”
“哪怕就是與天下爲敵,我也心甘情願。”
這個承諾,擲地有聲!
白曼頓時就噎住了,她似乎說什麼都是無用。
她明白了,這個男人不是沒有心,而是將心完完全全給了一個人。從此之後,喜怒哀樂都牽着她一個人。
“沈遲……你放我一次,以後,我不會再纏着你了,好不好。”
“白曼,你不是想死嗎?”沈遲冷笑。
“我、我不想死……”她吞吞吐吐,忽然,哭出聲來。
她要是想死,就不會爲了自保編出一堆的謊話;就不會說出那個秘密,讓許朝暮徹底崩潰;就不會悄悄潛進套房,拔掉許朝暮手上的針管。
她是不想死,真得不想死。
只要活着,就還有希望。
“不想死?不想死也行,你就用玻璃片,在你這漂亮的臉蛋上劃一刀,如何?”
白曼愣住了:“沈遲,你真要做這麼絕嗎?”
“不,我要真那麼絕,你覺得你現在還能在這裡跟我說話?”
“我求你好不好,你放我走,我保證,不會再糾纏。”
“不好。”
白曼咬牙,她抵着脖子的手一直在顫抖。
他是吃定了她不會自盡,她也知道,自己沒有那個勇氣。
忽然,她騰地一下站起身,扔掉玻璃片,推開面前的沈遲,徑直往大門方向奔去!
就好像身後有死神在追趕一樣,她飛快地跑,什麼都不管了。
她不想死,她要活着!
這一次,沈遲沒有追上來,他放她一條生路,最後一次。
打開倉庫大門的時候,白曼跌跌撞撞,再加上光線太過昏暗,重重一聲,她撞到了大門。
大氣都沒敢出,她扶着額頭繼續跑。
她凌亂的腳步聲慢慢在長廊裡消失,倉庫裡,只留下滿地廢墟。
一下子,四周都安靜了。
沈遲站在原地,握緊拳頭,幽邃而深沉的目光盯着門口。
空氣中還殘留着白曼身上那淡櫻花香水的味道,但很快,一切都煙消雲散……
沈遲走回套房的時候,溫致遠還在,他正在給許朝暮測量體溫。
他那好看的眉頭擰起,眼睛緊緊盯着溫度計看。
聽到腳步聲,他也沒有擡頭,只是默默收起溫度計,在處方單上寫下一串藥名。
“燒退了嗎?”沈遲問。
“沒有,等晚上再看,如果實在不行,就只能讓船靠岸。”
“我知道了。”
很快,溫致遠寫好了處方,丟給沈遲:“自己去拿藥。”
沈遲眉頭一皺,但還是默默接了過去,這溫致遠,還真敢使喚他。
就在溫致遠收拾東西準備走的時候,沈遲又叫住他。
“你,不打算再回澳洲了?”
“我打算回國發展,看病救人,在哪都一樣。”溫致遠語氣很平靜。
“發展事業,然後結婚生子?”
“是。”溫致遠沒有什麼表情,“最近,交了一個女朋友,如果發展得好,年底就結婚。”
這個男人的身上總有一種淡然從容的氣質,彬彬有禮,溫潤如玉。
一身白大褂很襯他的優雅和平靜,不急不躁,就連說話都不急不緩。
“什麼女朋友,斷了!”沈遲目光凌厲。
溫致遠淡淡彎脣一笑:“四少,我今年二十九了,不是十九。而且,我有我個人的選擇,你無權干涉。”
“你!溫致遠,你陪伴了我姐姐五年,你就沒有一點留戀和喜歡?”
溫致遠亦是淡然一笑:“我是她的醫生,她是我的病人。誰說朝夕相處五年,就一定會動感情?”
“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溫致遠抿着脣,搖了搖頭,笑得略略幾分無奈:“興許是我醫術實在不夠高明,沈小姐對我頗有怨言。所以,我選擇離開,她選擇另請高明。她也沒有欠我工資,何來吵架一說。”
“她……算了,你去忙吧。”沈遲沒有再說什麼。
沈迪怎麼會對溫致遠頗有怨言,沈迪是出了名的好脾氣,而且,以前他和她打電話的時候,每當提起溫致遠的名字,沈迪總是格外溫柔。
溫致遠點點頭,離開了套房。
沈遲走到許朝暮的牀前,摸了摸她的額頭,果然,還是很燙。
急也急不得,只能靜靜等待。
到了半夜的時候,許朝暮燒得更加厲害,渾身都像是一塊熱鐵。
她又做噩夢了,迷迷糊糊呢喃:“媽媽……你不要離開我……媽媽……”
沈遲睡在沙發上打盹,他本就睡得淺,一聽許朝暮說夢話,眼睛立馬就睜開了。
“暮暮,我在這裡……”沈遲抓住她的手,“怎麼這麼燙。”
“我恨你……我恨你……”許朝暮亂動。
她的小臉通紅通紅,沈遲嚇到了,趕緊去打電話叫溫致遠。
溫致遠正在睡夢中,接到沈遲的電話,趕忙披上外套走了過來。
“她燒得很厲害。”
“我看看。”溫致遠一摸許朝暮的額頭,果然,“準備上岸去,船艙裡的醫療設備跟不上。”
“行,你去找船長,我照顧她。”
“嗯。”
溫致遠立馬離開了套房,很快,他給沈遲打電話:“把朝暮帶到救援船來,我讓船長連夜送她去附近的醫院!”
“好!”
沈遲替許朝暮披了一件外套,打橫抱起她,急匆匆地往室外走去。
此時正是凌晨,海面上都是霧濛濛的水汽。雨暫時停了,但風卻呼嘯不止。
船艙外已經沒有了槍聲和血腥味,隨風飄到鼻端的,是海水腥鹹的味道。
海浪拍打着船體,聲音震耳欲聾。
“四少,把朝暮抱過來,船長已經準備好了。”溫致遠對沈遲喊道。
“嗯。”沈遲抱着許朝暮從樓梯口出去,順着過道往救援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