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務室的門輕輕作響,將沉思中的張如楓猛然拉回了現實。
張如楓皺了皺眉,來到房門口,輕輕的拉開木門。門口正站着一位白髮老者,張如楓看着他,感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片刻後,“您是?在圖書館看書的那位老師嗎?”張如楓忽的想起自己第一次去圖書館,見到的就是這位白髮老者。
白髮老者點了點頭。
張如楓問道:“您來醫務室是?身體不舒服嗎?”
“我是來看看裡面那位女孩的,她醒了嗎?”白髮老者搖頭道。
張如楓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露出了一絲疑惑。
白髮老者見此,笑呵呵的解釋道:“我看了你們比賽,你們兩個都不錯,不過我沒見你攻擊到她,她卻昏厥過去,我感覺有些蹊蹺,所以來看看。”
張如楓聞言後點了點頭,道:“謝謝您的關心,她還沒醒,您請進。”說着便側身讓開。
白髮老者擡起右手輕輕搭在付凌兒的手腕上,就這樣過了幾分鐘後輕聲問道:“她應該不是第一次這樣了吧?”
張如楓眼神微微一凝,同樣輕聲答道:“是的,我見過兩次,以前應該也有過。”
白髮老者微微點頭,沉吟道:“她這樣很危險,這個危險倒不是來自於她體內,而是一旦她出這個問題,就會陷入昏厥,意識喪失,這個時候她身處的環境就決定了她是安全還是危險。以往他在柳華城內,在家裡,自然不會有多少危險,現在也還好,在學院,有朋友有老師有同學。可是以後,如果她...”
白髮老者說到這裡突然停下了,沒有說完,看起來有些猶豫。
張如楓見此,心思微動,試探道:“我應該知道您指的是什麼?”
聽張如楓這樣說,白髮老者顯然有點兒驚訝,回問道:“你知道?”
張如楓點點頭,“您指的是學院外,森林裡的危險嗎?”
老者的神色第一次嚴肅起來,並不渾濁的雙眼緊緊盯着張如楓,就像是要把張如楓看個通透一樣。
張如楓沒有躲避他的目光,眼神不卑不亢的跟老者對視着。
良久。
和煦的微笑再一次爬上白髮老者的嘴角,他問道:“你知道多少?”
張如楓略作思考,道:“應該不少吧”
白髮老者點點頭,不再言語,這短短一會兒的對話,他對眼前少年的重視已經到了一個極高的程度,他不斷的打量、試探張如楓,發現張如楓的言行舉止完全不符合他十六歲的年齡。
不卑不亢,不驕不躁,心思深沉,聰明機智。
張如楓微微欠身,恭敬問道:“請問她這是什麼問題呢?是否有辦法根治?”
白髮老者沒有直接回答,卻是反過來問張如楓:“你很喜歡她?”
張如楓毫不猶豫,點頭答道:“是的。”
“那如果我說,如果徹底根治她,她會失去根治前的所有記憶,你能接受嗎?”白髮老者嘆息道。
張如楓心裡咯噔一下,可嘴上卻沒有猶豫,“我能接受。”
白髮老者慢慢走到窗邊,擡頭望向窗外。
而張如楓依舊默默站在牀邊,不想離開,他就那麼看着昏睡中的付凌兒,目光溫柔如水,一直緊張嚴肅的他臉上又重新掛上了微笑,如果可以,他多想時光就停留在這一刻。
可是不行,他不能這麼自私,她的未來還有更多風景,不該駐足於此。
“天,你高高在上,爲何還要妒忌一個渺小的人類呢?天妒之體,命格天定,一步地獄,一步天堂,天妒而毀,替命而存。”白髮老者喃喃道,話道最後,他雙眼緊閉,一滴淚悄悄流出,掉落。
張如楓目光停留在付凌兒緊閉着的雙眼上,低聲道:“命格天定?”
白髮老者睜開雙眼:“天妒之體,生性淡漠,凡事極少能影響到她的心,因此修煉起來速度極快,悟性也極高。但這種體質,從十二歲開始就會時而陷入昏厥,這種昏厥對於自身身體沒有任何損傷,隨着年齡增長,陷入昏厥的頻率也會隨之而不斷增加。”
張如楓聲音平靜,聽不出有什麼情緒,“上天爲她打開這扇窗,卻關上了她一道門,這有什麼值得妒忌的呢?”
他暗自搖頭,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這笑容裡面充滿了嘲諷,他轉身面向窗邊的白髮老者說道:“請問您怎麼稱呼呢?”
這個問題來得顯然不在白髮老者預料之內,他沒想到,在現在這個時候,這名少年還有心問如何稱呼自己。
“名字嗎?”白髮老者眼神漸漸發直,像是在回憶什麼。
張如楓沒有再次出聲,站在原地安靜的等待。
“我叫蘇行木,你可以叫我行木老人,或者蘇老也行。”幾分鐘後,白髮老者開口說道。
“我可以叫您蘇爺爺嗎?”張如楓脫口而出。
其實張如楓自己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但是他說出來之後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爲不知怎的,張如楓能感受到空氣中飄蕩着的傷感,這傷感並非屬他於自己,而是屬於他不遠處窗邊筆直而立的白髮老者。他一直都是善良的。
蘇老聽後再次驚訝不已,猛地轉過身,一直古井無波的雙眼此刻竟流露出熱烈和激動,他看着張如楓的眼睛,那雙明亮的眼睛,那雙明亮而又透露着真誠的眼睛,許久許久。
“可以的。”蘇老笑着說道。
張如楓這才繼續問道:“蘇爺爺,解決凌兒的問題,哦,就是她,需要怎麼做,您能做到嗎?”說着,張如楓看了躺在牀上的付凌兒一眼。
蘇爺爺慢慢搖了搖頭。
張如楓見此心頭一緊,不過他忍住了剛到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
蘇爺爺道:“我做不到,但是你或許可以。”
“我?”
“對,不過,古籍有記載,她的體質,天妒而毀,替命而存,我也不知道記載的是不是真的,畢竟從未真正實踐過,但如果是真的,你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嗎?”連爺爺語重心長的說道。
張如楓道:“天妒而毀,替命而存。一命替一命嗎?”
連爺爺並沒有接着他的話,卻是轉而問道:“你一定要爲她解決體質問題嗎?”
張如楓同樣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又問了一個問題:“不解決的話,她以後會怎麼樣?”
“昏厥頻率越來越高,最後在二十四歲左右一直昏厥下去,她身體不會腐朽,呼吸、心跳都跟常人無異,可就是會一直睡下去,直到生命的盡頭。”說到這裡,連爺爺的聲音都開始顫抖了。
張如楓沒有問蘇爺爺他怎麼了,因爲張如楓知道,如果蘇爺爺想說,自己不問他也會說,但是如果他不想說,那自己問了只會徒增不適。張如楓直接說道:“蘇爺爺,請您告訴我怎樣才能解決她的體質問題吧,謝謝您。”
蘇爺爺這次沒有再問什麼,直接回答道:“只需要一株靈藥,名爲瞞天草,說起來很簡單,可據記載想拿到它卻是難如登天,因此纔有替命而存的說法。”
蘇爺爺猶豫一下後,問道:“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