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竹籃大小的光球以驚人的頻率,從城堡要塞中升起,劃出熾目的弧線,挾着令人心悸的嘯音,如同流星般砸向進攻的隊伍之中。
步子非的隊伍都是精銳,絲毫不慌忙,他們就像靈活的蜂羣,在要塞羣四周遊弋,不時地轟擊着要塞羣的防護罩。
光球很難擊中這些靈活的小隊,但是小隊的攻擊,對於龐大的要塞羣來說,就像撓癢癢,能量罩連一絲波紋都沒有泛起。
“我們的攻擊強度不夠,對方的防禦沒有死角,修建這個要塞羣的絕對是個高手,等我們攻破了之後,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
副官的臉幾乎皺成一團,眼前的局面比他想象的要更加棘手。
這是他們第五次試探進攻,前四次的試探進攻讓他們要塞的攻擊並不是太靈活,他們增加了進攻的力量。
整整有三百人投入戰鬥,但是到目前爲止,依然無法撼動要塞。
“嗯,多嘗試幾種方案,看哪種武技的攻擊最有效。”步子非一臉平靜道,他倒沒有覺得奇怪,能夠把孫杰幹掉,對方豈會沒有幾把刷子?
但是這個古怪的要塞羣,還是讓他感到有些驚訝,他見過的要塞不少,可像這樣幾乎令人無處下手的要塞,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接着問:“攻城船還有多久才能到?”
“兩天。”副官連忙回答。
進攻要塞最適合的武器是戰艦,戰艦武器的威力巨大,可惜商洲的入海口太小,戰艦無法駛入。他事先沒有想到這種情況,孫杰是一場遭遇戰,沒想到到自己頭上,竟然是一場攻城戰。他只得向後方要求支援攻城船。
攻城船是專門用來攻城的戰船,它的體積有大有小,承載着戰艦武器,由一個或者數個戰鬥小隊來操作,擁有出色的靈活性,和不錯的防護性,它們是所有要塞的剋星。
步子非心中稍安,就在此時,忽然空中響起密集的嘯音,他一個激靈,連忙擡頭,臉色陡然大變。
要塞羣中突然飛出的大量光球,數目起碼是之前的三倍。
嘭!
低沉的爆音,就像一記重鼓,狠狠敲在衆人心中。
飛到半空中的光球,同時炸開,每個光球炸成一蓬密集而細小的光刺。漫天光刺,瞬間籠罩整個要塞羣。
這番變故來得太突然,四周遊弋的小隊,猝不及防,大半被漫天的光刺吞噬。
小隊的防護罩劇烈波動,但只堅持了一秒,便徹底崩碎。
噗噗噗!
尖銳鋒利的光刺,攢射進第七兵團士兵們的身體內,天空中,一朵朵鮮紅的血花綻放。
幾支運氣比較好的小隊,恰好在距離要塞羣比較遠的位置,逃過一劫,但他們每個人都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得呆住。
步子非的眼睛瞬間充血,厲聲高喝:“撤!”
但是爲時已晚,猶如一場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幾秒之後,漫天的光芒,便消散一空,同時消散的,還有那些遊弋的小隊。
第七兵團一片死寂,每個人都被這一幕震住。
步子非臉色蒼白,他死死咬住嘴脣,沁出殷紅的血跡而渾然不覺。
上當了!
對方狡猾如狐,面對他們連續的試探,沉住氣,不斷地麻痹他們,直到此時,才把殺手鐗放出來。這一記悶棍結結實實,步子非心在滴血,整整兩百的傷亡,是迄今爲止第七兵團最慘重的一次。
殘存的小隊,失魂落魄地歸隊,士氣低沉。
森林劍堡內,震天歡呼,這一記重創敵人,士氣大振。寶光鄉團這些最低階的士兵,一開始戰戰兢兢,連續幾天之後,終於開始適合戰場的節奏。
始終觀戰的三人也鬆一口氣。
“陰險小人。”凌旭吐出四個字,他決定以後要和撲克臉保持距離,要不然什麼時候被賣還不知道。
鶴讚道:“相當漂亮的隱忍一擊!”
井豪亦滿臉讚賞:“名將風範,控芒水準,登峰造極。”
看着歡呼的士兵,兵沒給這些傢伙沷冷水,這場短暫的勝利,對這些菜鳥們的幫助很大。但他心中卻明白,戰鬥纔剛剛開始。接下來的戰鬥,註定會殘酷無比,再也不會有像今天這樣的機會。
這幫菜鳥可憐的同步率……
要不然,剩下那一百人也能一口吞掉,真是可惜……
幸好敵人主將十分謹慎,兵心中慶幸。一開始戰鬥的時候,寶光鄉團的表現簡直慘不忍睹,同步率只有可憐的百分之三十,只有平時訓練的一半。好在連續的戰鬥,這些菜鳥們終於開始逐漸適應了戰場,同步率開始穩定上升。
同步率百分之六十,只是這一招的最低要求。
總算運氣不錯,兵吐了一個菸圈,看了一眼城外的敵人,這一下對方估計要消停兩天。
“放假半天。”
這個命令讓歡呼更大了幾分。
煙霧繚繞中,兵心中冷笑,菜鳥們,大餐在後面。
他想到了另外一幫菜鳥,機關兵團的菜鳥們怎麼樣?一想到他們在唐醜那個戰爭狂手下,他頓時心情愉悅了許多。
他接着想到了阿信,也不知道阿信現在到哪了,這個賤人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靠譜。他又想到了螺絲,決定等這一戰結束,回三魂城看看,光卵的研究怎麼樣,螺絲的恢復還指望着它。
“真是勞碌命,沒一個省心。”兵嘟囔着,把手中的菸蒂彈出一個滿意的弧線,施施然離開。
湖面的天空,密集的爆音和不斷閃亮起光點,那是流螢和白蟲碰撞形成,每一次碰撞都會迸濺出一蓬火星碎芒。夜幕之中,數以億萬細碎的火星,像雨幕般緩緩下降,平靜的湖面倒映着這夢幻的一幕。
兩道身影在光雨之中,忽閃忽現,以驚人的頻率在不斷追逐、碰撞,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
宮辰死死地盯着對面的猛男,俊逸鎮定的臉龐此時透着一股難言的猙獰殺意。
他心中卻猶如掀起驚濤駭浪。
這傢伙的實力,比情報要強太多!
喬亦安那一劍,猛男雖然接下來,但是頗爲狼狽。宮辰和喬亦安私底下討論過猛男的實力如何,得出的結論是,準白銀的實力。喬亦安的結論得到大家的認可,白銀級的戰鬥技巧,但是沒有領悟能變,那自然只能是準白銀的實力。
宮辰充滿信心,準白銀和白銀不過一字之差,但是實力卻是天差地別。
很快,喬亦安的判斷得到印證。
沒錯,這傢伙確實是準白銀。天空的這些流螢,其實是燃燒的能量團,這種燃燒已經接近能變,但是,還差一些。
這是準白銀的鐵證。
宮辰心中大定,猛男的戰鬥技巧確實出色,能夠在準白銀,用出如此細膩的武技,聞所未聞。不過,光想靠這些,打破能變這個無法跨越的鴻溝,那是癡人說夢話。
可是,接下來的戰鬥,卻完全顛覆了宮辰的認知。
除了這些流螢,這傢伙竟然完全不用能量!
壓縮空氣的移形換位,恐怖得驚人的肉體力量,這傢伙來自野人洲?
宮辰死死盯着唐天的雙拳,灰色的火焰繚繞吞吐。這種古怪的火焰,野人洲亦從來沒有聽過。
只要被灰焰觸碰,能量就會湮滅!
可惡!
等等,宮辰忽然一個激靈,他的目光從唐天身上挪開,環顧四周,臉色大變。
他駭然發現,時間一點點流逝,天空的流螢不僅沒有變少,反而越來越多,它在擴張!
不可能!
宮辰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唐天冷冷地盯着宮辰,無聲無息的零焰,已經漫過手腕,延伸到他的小臂三寸。這段時間,他日日苦練,積澱在他血脈之中的黑金,徹底被消化吸收,零焰也隨之變強。
對方的驚疑不定,在悄然消耗時間,正中唐天下懷。
沒有徹底完成能變的鬼王火流螢,確實不是對方白蟲的對手。雖然對方的白蟲數量不如流螢,但是反而佔據上風。
不過,唐天在鬼王火流螢上花的功夫豈是白費?
火鐮鬼爪的最初階段,燃燒的空氣中的能量,而唐天摸索出燃燒自己體內的能量,形成鬼王火流螢。而當唐天成爲零能量體之後,鬼王火流螢又重新回到燃燒空氣中的能量。
而到今天,唐天把這種燃燒,發揮到一個新的高度。
空氣中飄浮的能量,成爲源源不斷的柴薪,螢火會不斷地點燃這些柴薪。
會蔓延的鬼王火流螢
——這纔是唐天真正的領悟!
悄無聲息擴張的鬼王火流螢,它的體積,可以覆蓋整個湖面。而更令人驚恐的是,它還在驚人的速度蔓延擴張,猶如一頭在瘋狂生長的巨獸。
湖面到映着天空的流螢,猶如繁星點點,流螢的數目太多,空氣溫度上升,熱浪導致湖面開始霧氣蒸騰。
園林的花草樹木,迅速脫水、枯萎。
衆人已經看不清唐天和宮辰的身影,天空的流螢,已經無法讓人感到美麗,而是充滿令人畏懼窒息的壓迫感。
仿如一團龐大低垂的火雲,緩緩蠕動。
流螢的光芒,不再微弱,它們而是把整個夜空都點亮,倒映出下方衆人臉上如紙般的蒼白。
萬籟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