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阿莫里發現今天營地的氣氛有點奇怪,守衛的人數少了很多,而且非常鬆懈。
“喂,老聶啊,有情況啊。”
聶秋有些無奈,心想你嗓門這麼大,怕人家聽不見麼?
“是有點不對勁。”聶秋應和着,對於這個一根筋的傢伙,如果他問你沒有回答,他會不斷地轟炸你直到你回答。關鍵這傢伙是老人,還是大人的同窗,在大人還沒有發跡之時,便情如手足,這樣的人,聶秋也不想得罪。
體會了幾次之後,聶秋很識趣地配合。而且沒沿途的操練,大家也比較熟了,聶秋其實還蠻喜歡這頭蠻牛,爲人爽直熱情,除了二了點愣了點,沒有壞心。
他心中苦笑,還想着建功立業呢,這簡直是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典型,自己成了苦囚。
每天粗重的勞役,讓他累得夠嗆,更讓他覺得糟糕的是,體內的真力已經散逸不見,點滴全無。他如今就像真正的廢人,手不能挑,肩不能扛。如果不是阿莫里他們都在幫他分擔,他每天不知道要挨多少鞭子。
如果願意爲東家效力籤賣身契,就可以免除勞役,還能有各種福利。
沒人籤,阿莫里他們對這份賣身契嗤之以鼻,他們對唐天的信心十足,對苦囚的身份沒什麼感覺。這纔多大的問題啊,神經唐遇到比這更慘的情況多了去了。零部最多是豺狼族人,他們出身貧寒,性情堅韌,這樣的苦難在他們壓根不算什麼。
對那個把他們從生死如草芥的地獄拉出來,賦予他們尊嚴和榮譽的少年,爲之而死,是每個豺狼人的驕傲。這種情懷,是其他人所無法理解的。
他們沉默寡言,但他們從來不會背棄自己的信念。
聶秋卻是信心全無,他有大段大段的論據來說明他們的想法是多麼可笑。歷史上,那些胸懷大志才華橫溢的霸主,卻死於意外的事件,他可以列舉超過五十個。在自然和天地面前,哪怕再強大的霸主,都是渺小而微不足道的。
但他沒說,他是聰明人,這樣的話只會惹惱大家,沒有人想聽這話,也沒有人願意聽這話。阿莫里也好,豺狼人也好,都是直腸子。而且,他的處境是所有人之中最糟糕。在這樣沒有任何能量的地方,阿莫里他們有着巨大的優勢,而他卻是一個廢物,沒有哪位東家需要一個廢人。
聶秋聰明而現實,他知道,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有價值。
既然能量消散,實力歸力,但是他從來不是靠個人實力吃飯的,他有頭腦,而且是這羣人之中,最擅長動腦子的人。另一個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雖然體內丹田池已經消散,經脈虛無,但是他的感知卻變得更加敏銳。
“守衛人數,只有以前五分之一。”聶秋壓低聲音。
“好機會!”阿莫里眼前一亮,有些躍躍欲試,雖然他們的實力被禁錮,但是這些天,他們還是摸索出一點小辦法,能夠讓他們擁有一定的戰鬥力。
尤其對於阿莫里這樣以力量見長的戰鬥狂人,罪域無疑是最適合他發揮的戰場。要知道,在很長的時間裡,唐天在純粹的蠻力上,都被阿莫里壓制。
聶秋是有真才實學的,否則的話,也不會讓雷昂感到爲難。他的活被大家分擔,他便一直在琢磨一件事,那就是自救。身爲一名優秀的武將,聶秋的頭腦完勝阿莫里。自救並不完全是指越獄,大家對罪域的瞭解少得可憐,他深知這樣的狀況是多麼危險。他們必需要有自保之力,憑藉着異常敏感的感知,他有條不紊地摸索罪域的不同。
任勞任怨的零部成員,就成爲他最好的實驗對象。
很快,他們摸索出一些獨到的小竅門,能夠讓他們發揮出一定的實力,但是他並沒有急着發動,而是選擇繼續積攢實力。
五分之一的守衛,聶秋第一反應,這會不是會個陷阱?但是他很快便否決了這個猜測,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雖然看守很嚴,活很重,每天很累,但是物資的供給,反而並不短缺。監工除了抽兩鞭子,也絕對不會再有其他過激的行爲。
對方似乎很看重他們的性命。
暗中觀察之後,聶秋愈發肯定自己的判斷。如果是陷阱,那把他們引誘過去,又不能殺,那有什麼意義?
外面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身爲一名優秀的武將,對戰機的敏銳嗅覺,有如本能一般。聶秋立即意識到,這是個絕佳的機會。
就在此時,忽然轟地一聲爆響從礦區大門方向傳來。
聶秋臉色變得凝重,沉聲道:“讓大家集合,做好準備。”
阿莫里興奮地跑了過去,礦區勞作的苦囚紛紛起身,從礦區的各處向聶秋所在的位置集合。連續的勞作,並沒有讓他們之前的訓練變得生疏。他們的動作飛快,訓練有素。
監工們神色慌張,他們不時朝大門方向張望,但是很快,苦囚們的行爲,讓他們感到更緊張。
“散開!全都散開!找死嗎……”
監工們厲聲喝道。
砰!
一道人影的像沙包般飛到他們面前,赫然是一名守衛,他氣息全無。監工們就像突然被住勒住脖子,厲喝聲戛然而止。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礦坑邊緣的山崖上,那張猙獰的面具,讓所有人不由愣住。
“我來了!”
熟悉的聲音響徹全場,下一刻,震天的歡呼聲幾乎令人站立不穩。
“神經唐!韓冰凝!我在這裡!”
阿莫里的大嗓門,力壓全場,就像打雷一般,他拼命地揮動雙手。
聶秋呆了一呆,竟然是唐天大人!
他剛纔感受到礦區大門方位,有一股極恐怖的氣息,沒想到竟然是唐天大人。大人,竟然真的沒死,竟然真的來救他們了!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周圍每一個人那由衷的激動,這士氣……真的是天翻地覆啊!
監工們抱頭鼠竄,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去管他們。
鐵蠍心中震撼無比,這就是鬼臉的部屬嗎?這就是傳得沸沸揚揚的零部苦囚?不,他們已經不是苦囚了。身爲兇人,鐵蠍見過各種背叛、黑吃黑,爲了利益連父子都會翻臉,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如同火焰般的目光,哪怕鬼臉這個時候,讓他們去死,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去死吧。
這羣人……
不知爲何,這羣人讓鐵蠍感到恐懼,彷彿這如同火焰的目光中,蘊含着一種令他害怕的力量。
“這是禁制,我們要找到鑰匙……”
平小山的聲音傳入鐵蠍耳中,鐵蠍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他看了一眼,連忙道:“這些禁制我能破解。”
鐵蠍不知道,鬼臉會不會帶着這羣走向毀滅,但是他更清楚,他上了賊船想下賊船可沒那麼容易。無論是盧家,還是秦家,都不會放過他。
他的手掌籠罩着一團黑霧,飛快地在阿莫里身上拍動,一根根光針緩緩從阿莫里的身體逼出。當最後一根光針離體,阿莫里只覺渾身一輕,那種無處不在的束縛感,消失得無影無蹤。
激動莫名的阿莫里仰天長嘯!
洶涌的氣勢,從他身體勃然而發,鐵蠍猝不及防,腦袋徹底懵了。
他慢慢恢復清醒,不由心中駭然。他與三教九流打交道,很擅長識人,光是此時神態氣勢,便知此人定是驍勇過人。
當他不斷地解除禁制,那些原本看上去其貌不揚的傢伙,一個個流露出剽悍精銳的氣息,讓鐵蠍心驚膽戰。更讓他覺得恐怖的是,哪怕如此欣喜若狂的時候,這些默不作聲的傢伙,還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好凶殘,好冷酷,好可怕!
他覺得自己就像掉進狼羣的小綿羊,好孤立,好柔弱,好無助……嗚嗚,誰纔是兇人……
只有阿莫里跑到唐天韓冰凝面前,唾沫橫飛,大嗓門嗡嗡。其他人,很自覺地列隊,等待唐天的命令。
早就不耐煩的韓冰凝劍擱在阿莫里的脖子上,冷哼:“閉嘴!”
阿莫里身體一僵,頓時表情訕訕。
韓冰凝就這麼用劍架着阿莫里回到隊列之中,阿莫里看大家都列好隊,頓時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安靜下來的礦坑,肅殺之意漸濃。
鐵蠍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對面只不過六十餘人,但是散發的殺意,讓他感到心驚肉跳,頭皮發麻。他身邊的平小山,也臉色發白,嘴皮子哆嗦,但是他的目光,卻充滿渴望和狂熱。
六十六人,身着破舊的苦囚衣,他們臉上、手上都是泥,赤着雙腳,頭髮蓬亂,鬍鬚上還沾着泥灰,每一個人都是活脫脫的苦囚。
但是他們每個人站得筆直,他們神態沒有半點忸怩,他們就像穿着最整齊的戰服,就像腳下不是高低不平的水窪亂石,他們目光銳利,神情莊重。
就像無數次訓練時那般,森然嚴整,鴉雀無聲。
韓冰凝上前一步,肅聲行禮:“大熊零部韓冰凝,歸隊!”
阿莫里臉上沒有平日嬉笑之色,肅然行禮。“大熊零部阿莫里,歸隊!”
聶秋受到感染,不自主上前一步,肅然行禮:“大熊零部聶秋,歸隊!”
一個個身影出列。
“大熊零部魯辰,歸隊!”
“大熊零部……歸隊!”
“大熊零部……歸隊!”
……
“歸隊!”“歸隊!”“歸隊!”
面具後,少年淚眼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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