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天問有多久沒有如此狼狽了?他不太記得。
他也懶得去想,他的眼睛充血,盯着面前的唐天,他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殺了他們,把他們統統殺光。
劈啪。
一聲輕微的電鳴,盧天問不遠處空氣,突然亮起一絲電弧。
劈啪劈啪,密集的細微爆音不絕於耳,一道道電弧在空氣中綻放,轉眼間,盧天問周圍亮起密密麻麻的青色電弧。嗚,一縷低沉的風音,從電弧間響起。
一抹透明的波紋在電弧間掠過,嗚嗚嗚,風音漸起,彙集成令人頭皮發麻的低沉風嘯,一波波透明的波紋,以盧天問手中長槍槍尖爲中心,不斷盪開。
哪怕隔得老遠,石牆上衆人都有些站立不穩的感覺,不由心中齊駭然。
唐天渾若未覺,他在回味剛纔那兩斬,雖然第一次催使,還有些許生澀之處,但是這兩記重斬依然讓他血脈賁張,說不出的酣暢淋漓。這得益他的身體強悍,加之對身體的控制技巧非常出色,才能在第一次使用,便有如此出色的效果。
天魔重斬總共五招,【立刀成魔】、【逆斬天】、【魔吾斬】、【捨身斬】、【天魔無相斬】。
【立刀成魔】和【逆斬天】這兩斬,威力之強,唐天都覺得有些把握不住,他體內的源力充沛無邊,按理說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從肉體的強橫程度,唐天幾乎堪稱巔峰,他要再進一步,只有通過生命精元不斷地強化。唐天對自己的肉體的強橫,有着極強的自信,哪怕是薛家初祖,也絕對不可能在肉體上比自己更強。
那一定還有其他的奧妙,唐天這才發現,天魔重斬沒有自己想的那麼簡單。
忽然,唐天感到一股極其強烈的波動,他猛然從沉思中驚醒,這才發現對面的盧天問周身的異狀,唐天的瞳孔猛然一縮。
那是……
盧天問在罪域的戰力榜上,位列第三十九位,已經是整個罪域的頂尖強者,比起韓冰凝初悟的法則面,他的法則面成熟而完美,距離領悟法則領域,只不過差了臨門一腳。
成熟的法則面,投射的力量,浩瀚而強大,它們就像光束般,彙集在盧天問身上。盧天問氣息瘋狂上漲,不斷攀升,恍如天地般巍峨。槍尖泛起的波紋,如同漣漪般擴散,它干擾的範圍不斷擴張,空間都變得不穩定。
真是強大的氣息……
恐怖的氣息,牢牢鎖定唐天,唐天竟然生出自己動彈不得的錯覺。
唐天的身體一抖,啪,那些從他身旁掠過的波紋瞬間支離破碎,周身一輕。但是更多的波紋,源源不斷地涌來,空氣再度變得黏稠。
回味着剛纔的天魔重斬,唐天有所動,緊握刀柄,體內的氣血激盪,渾身的血肉興奮戰慄得彷彿在嗡鳴,一股慘烈氣息油然而生。
鋪天蓋地的威嚴,恐怖的氣息巍峨如天地,在唐天眼中,如若無物。他終於明白幾分天魔重斬的真諦。
雖然不明白什麼叫天魔,但是他從這刀法之中,感受到那種哪怕微末螻蟻之身,亦要與天地抗爭的決心。哪怕是天地,亦不能讓他屈服,亦不能讓他投降。
真是決絕慘烈的刀法!
真是好刀法!
唐天受到感染,驀地仰天長嘯,決絕慘烈的戰意,如同狂舞的火焰,帶着肆意和瘋狂。他身上的衣衫無風自動,周身零焰如蛇狂舞,漣漪般的空氣波紋,一接近唐天,便紛紛破碎。
手中長刀緩緩揚起。
體內的源力緩緩催動,但是這次卻與前兩斬截然不同。體內的血肉之力激盪迴旋,好似在體內掙扎徘徊,它們之間劇烈的衝突,讓唐天渾身不自主地微微戰慄。
唐天沒有動,忍受體內如刀割,他的目光異常明亮。
何爲魔吾,魔相與真吾,掙扎糾纏,徘徊和茫然,人之常情,但是隻要能夠熬過去,只有能夠堅持下去,總會看到曙光,總能看清自己的本心。
痛苦和掙扎,徘徊和茫然,從不會消失,它就像人生的魔障,每經歷一次,目光便會更清明一分,步伐就會更穩一分,心境更堅定一分。
註定要與天地抗衡的天魔之路,這樣的痛苦掙扎徘徊茫然,只會更多、更強烈。
欲鑄刀鋒,必承其苦。欲煉天魔,必受其惑。
體內血肉的激盪掙扎,猶如洶涌怒濤,轟鳴不休,唐天的目光愈發清明,手中長刀愈發穩定,連同周身狂放的零焰,也變得安靜馴服,他的氣勢內斂,沒有半點暴戾之氣。
透明的漣漪波紋,一到他周身十處外,便無聲無息崩碎於無形。
盧天問充血的眼睛,兇光大盛,體內的戰意沖天而起。他沒有想到,鬼臉竟然強到如此地步,這一刀還未揮出,但是它的氣息,已經如此不凡。
太過癮!
這樣的強者,鮮血的味道,一定更加美味。
盧天問眼中的血色更濃,手中的長槍輕輕一揚,無形的漣漪彷彿收起的魚網,密密麻麻的電弧,如同魚羣被一網打盡,低沉的風音,愈發懾人心魄。
盧天問森然咧嘴一笑,一槍刺出。
漣漪夾雜着風雷爆音,驟然向槍尖彙集,漫天嘯音爲之一空。
身形槍走,一道青銀相交的熾亮風雷槍芒,挾着駭人的嗚嗚嘯音,仿若槍芒之中鎖着無數兇獸,如同流星空,劃破天空,倏地出現唐天面前。
恰在此時,唐天體內劇烈衝突的源力,歸於平靜,唐天的氣息,驟然異常空明飄渺。雙目精芒爆起,揚起的長刀,無聲斬下。
沒有半點菸火氣息的一刀。
盧天問不知爲何,瞳孔一縮,他見過無數高明的刀客,如此空靈,如此沒有煙火氣息的一刀,只有那些刀意空靈精純的刀客,纔有可能揮出。
不是傳言鬼臉是用的拳嗎?
怎麼用刀也是如此厲害?
但是他心中卻沒有半點畏懼,只有興奮,來吧!來吧!
輕飄飄的斬擊,砍中槍芒,就彷彿槍芒專門送到唐天刀下一般。
洶涌的力量是,從刀身傳來,幾乎瞬間,唐天就察覺到不妙。
乒!
手中長刀崩碎,化作無數碎片。
唐天的身體能夠承受哪此驚人的力量,但是長刀卻無法承受。幾乎是砍中的瞬間,他便一個閃身,破開空間,消失不見。唐天這一刀真吾斬也不同尋常,看似輕飄無力,但是恐怖的力量沒入槍芒之中,瞬間爆發,槍芒陡然膨脹,好似乎吹脹的氣球,化作一個風雷球。
轟!
風雷球轟然爆炸。
耀眼的風雷電弧,混雜着恐怖的刀芒氣浪,猶如一片片籠罩着閃電的無形風刃,向四周飆射。
轟轟轟!
每一記風刃落在地,都轟然爆開,炸出一個數丈的深坑。連綿不斷的爆炸在下面響起,無數泥柱飛上天空,眨眼間,下面的地表已經千瘡百孔。
唐天嘴角溢出一縷鮮血,他的身體右半邊焦黑一片。
盧天問剛纔這槍強悍無比,哪怕第一時間後退,還是受了不輕的傷。他看着自己的右半邊身體,血肉模糊,一片焦黑,可以清晰見骨頭,霸道歹毒的風雷,還在不斷地侵蝕着他的血肉。
剛纔這一刀,唐天駭然發現,自己體內的源力,竟然只剩下不到三成!他體內的源力,是何等充沛,竟然三斬之下,直接見底。
他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當年只有薛家初祖才能夠真正發揮天魔重斬的威力,完全是用無數生命精元才堆出來的刀法啊。
唐天的源力鼓盪,青銀色的風雷,倏地彈飛。零焰包裹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全身焦黑的盧天問呆呆地看着唐天,他沒有想到,那一刀的力量,竟然如此奇怪,鑽進他的槍芒才爆炸!猝不及防之下,頓時吃了個大虧。
更讓他覺得憋屈的是,唐天的傷口在自愈。
混蛋!這都什麼亂七八糟……
不是說好的修煉的是拳法嗎!怎麼用刀!尼瑪用刀還用得這麼好也罷了,修煉的法則,竟然是生死法則!
如此強大的自愈能力,只有那些主修生死法則的傢伙,纔有可能。
盧天問覺得很受傷,說不出的憋屈,就好像說好了要和對方拼力氣,結果對方來比技巧,好吧,比技巧就比技巧,結果臨到比時,對方說來比帥!
唐天的實力,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傳說中的拳法沒有出現,盧天問始終提防着,據說那種拳法也非常奇怪。盧天問始終覺得,唐天用刀只是個幌子,真正的殺招,一定是拳法。
僞裝永遠只是僞裝,每個人都主修的武技,是絕對無法改變的。
而且他找到唐天的弱點,一早就發現了唐天手中的長刀是普通貨,根本承受不了太強的力量。而他手中的長槍,是一等一的寶物,盧家花費巨金,才製作而成的風雷槍。
奔着弱點去,這下必贏吧。
結果呢……
傳說中的拳法還沒出現,自己就這麼狼狽,看到唐天完好無損的身體,再看看自己渾身焦黑一片,心塞!
等着吧,我還會再來的!
渾身焦黑的盧天問,憤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