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鴻霖神情憂慮。
徐記加入南盟,能夠在光海浮橋上分一杯羹,徐記未來一片光明。黑金這種戰略性的材料,讓徐記如虎添翼。白家雖然能夠從中瓜分走一塊,但是白家終究不是專門的武器商。這一點,從武器訂單上便可以看出來,南盟近七成以上的武器訂單全都交給了徐記。徐記所有的工坊,都在日夜趕工,全負荷運轉。
但是如此生機勃勃的場面,在戰爭的陰雲之下,卻是如此脆弱。
徐鴻霖當然清楚自家事,鐵山兵團雖然裝備精良,但是戰鬥力並不算強。徐記少有需要動用兵團的時候,哪怕有什麼麻煩,也不需要依靠鐵山兵團。徐記的盟友衆多,和許多著名的兵團都有着頻繁的業務往來。需要兵團的時候,他們有大量的選擇。
只要徐記願意支報酬,各大兵團都樂意效勞。而對財大氣粗的徐記來說,錢從來不是問題。相反,有着諸多徐氏弟子的鐵山兵團,一旦出現大量的傷亡,不知多少長老、管事,會跑來找麻煩。
連徐記的家主,也不想去觸這個黴頭。
鐵山兵團上下越發懈怠,連日常的操練都減半,甚至出現過盜賣軍械之類的事件。對於這些事情,徐鴻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鐵山兵團已經爛到根子裡。
再過兩個月,他的任期就結束,他現在只想早就結束任期。最近他已經被家主和長老們約談了很多次,高層的意思是,希望他能夠重新把鐵山兵團整飭一下。
徐鴻霖明白爲什麼。
光明洲南侵,南域亂成一團,人人自危。以前合作的兵團,此時自顧不暇,哪能照顧到徐記?南域的形勢迅速惡化,無數海盜就像雨後春筍般,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到處都是。連續幾支商隊被劫,徐記大爲震動。然而他們愕然發現,此時有錢也買不到兵團,頓時大爲恐慌,這纔想起自家的鐵山兵團。
徐鴻霖暗自搖頭,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晚了。
長久的荒廢,如今的鐵山兵團,完全沒有半點戰鬥力。
但是家主溫言鼓勵,徐鴻霖也知道局勢危急,多少還是想了些補救的辦法。鐵山兵團的公子哥們是指望不上了,他索性另招了一批人,充當鐵山兵團預備役。
每日他就不斷操練預備役,但是如此短的時間,能夠發揮多少作用,那就只有天知道了。徐鴻霖雖然工作認真,但是心中明白,這只不過是給自己一點心理安慰罷了。
說到底自己還是徐氏弟子,徐鴻霖倒也盡心。
只不過,他很擔心,徐記會被盯上。可憐的戰鬥力,令人垂涎的財富,不知會招來多少覬覦者。
唯一讓他比較放心的是鐵山洲的防禦,鐵山洲是徐記的大本營,徐記對各種防禦要塞的建造,可謂不惜工本。
忽然,淒厲的警報聲,打破鐵山洲的平靜。
徐鴻霖臉色大變,嘴裡無比苦澀,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士兵們個個神情呆滯,他們愣住了,過了幾秒之後,他們才如夢初醒,兵營就像炸窩一般,士兵們就像無頭的蒼蠅一樣亂竄,場面混亂無比。
遠方的天空,一羣小黑點,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向這邊逼近。
下雨了。
徐鴻霖擡起頭,天空飄落的雨絲打在他的臉上,冰涼冰涼。
轟轟轟!
一團團火光不斷地升騰而起,一座座的工坊在火光中被炸成碎片。慌失措的人羣尖叫着四下狂奔,從天空望下去猶如被踏破蟻巢的螞蟻。
破壞,只需要破壞。
盡情地破壞。
海盜們此時完成陷入亢奮,沒有什麼比眼前這一幕,更讓他們激動瘋狂。整個鐵山洲,都在他們腳下哀鳴,無數的財富,正向他們敞開懷抱。無數人的生死,都在他們一念之間。
他們殺紅了眼,嚎叫着拼命地開火,粗壯的光柱、光球,不斷沒入地面。
轟!
一道藍光從一座高塔激射而出,擊中梅辰秀的座艦的右舷,船身一陣搖晃。
更多的光芒,從下方激射而起。
連綿的地表要塞,映入梅辰秀的視野。
從下方的激射而至攻擊密度,梅辰秀就判斷出,這些要塞缺乏足夠的駐守士兵,而且訓練相當有限。
梅辰秀神色鎮定如常:“各艦聽令,全速突進,齊射準備。”
殺紅了眼的海盜們被光明洲精銳們連扇幾個巴掌,才清醒下來。各艘戰船紛紛停止攻擊,而是拉開陣形,全力跟隨梅辰秀的座艦突進。
梅辰秀暗自搖頭,到底只是一羣海盜。
如果是光明洲的艦隊,在他下令的瞬間,所有的攻擊會同時停止。
海盜們全速突進,立即引起要塞內駐防的將領恐慌,他拼命地嘶吼:“攻擊!全力攻擊!”
轟轟轟!
一團團火光,不時在海盜的戰船上亮起,有一艘海盜船冒起滾滾黑煙,但是所有的海盜船依然沒有發起攻擊。
當船隊近只有一百丈內,要塞內的將領露出絕望之色。
座艦內,梅辰秀清冷的命令如揚起的雪亮鍘刀斬下:“齊射!”
所有海盜船同時怒吼,無數光芒瞬間湮滅這片要塞。
轟!
巨大的光團吞噬要塞。
強烈的衝擊波如風暴般橫掃四方,兩百丈範圍內,所有的建築全都夷爲平地。
鐵山洲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得呆住,當他們回過神來,心中僅存的鬥志瞬間崩潰,各座要塞內的士兵們,如同潮水般,從要塞內涌出,瘋狂地向遠處逃逸。
梅辰秀身邊的站着一位不起眼的男子,他就是潛伏在鐵山洲的光明洲內應。梅辰秀能夠如此輕鬆順利決入海口要塞,絕大部分功勞都屬於他。他沒有名字,只有一個代叫,鐵鏽。
鐵鏽讚歎道:“梅將軍之決斷,令人佩服。”
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讓自己的艦隊冒着要塞的攻擊突進,抵近之後用齊射解決。鐵山洲的要塞衆多,如果一座接一座的敲掉,費時費力不說,而且極有可能激起鐵山洲民衆的反抗意志。
他們只是一支海盜,不能在短時間內解決敵人,自身便會陷入危險的境地。一旦鐵山洲組織起抵抗,就輪到他們要考慮能不能全身而逃了。
梅辰秀這一輪齊射,不僅摧毀了這座要塞,也摧毀了敵人的戰鬥意志。
梅辰秀對於鐵鏽的恭維,表現很平淡,他的目光,落在一夥逆着人流而上的傢伙。
這羣傢伙,動作敏捷,不斷地閃避着戰船的攻擊。
“鐵山兵團?”梅辰秀有意外。
“確切地說,是鐵山兵團預備役。”鐵鏽看了一眼,笑道:“真正的鐵山兵團,早就嚇得屁滾尿流。徐鴻霖也知道這羣少爺兵靠不住,新招了一批人,打着預備役的名頭。看這人數,應該是逃了一半。”
原來如此。
梅辰秀恍然大悟,沒有任何遲疑,冷冷道:“各艦準備,登陸應戰。”
注視着那些逆着人流向他們撲來的人羣,梅辰秀眼中閃過一絲寒光,這羣不自量力的傢伙是鐵山洲最後一絲抵抗的意志。
跨過去,便再無阻擋。
一道道身影,同時從海盜船上躍下,海盜嘴裡發出怪叫、咆哮,從天而降。
wωω◆ t t k a n◆ co
海盜們的戰術素養,比起真正的精銳兵團差得遠。梅辰秀也只能做一些相應的訓練,讓他們比普通的海盜要強一些。
但是應付眼前的局面,足夠了。
海盜們迅速分成一股股小隊,就像一把把鋒利的匕首,刺入鐵山兵團薄弱的陣形之中,帶起無數溫熱鮮紅的血雨。
戰艦上俯瞰下方兩道人流相撞,梅辰秀就像欣賞美妙的畫卷。
勝利的味道,如此迷人。
五百幽洲鬼騎肅穆而立,南盟的成立,讓石森在幽洲的聲望空前。沒落的鬼騎,再一次進入人們的視野,幽洲就像一塊腐朽的木頭,重新燃起希望的焰火。越來越多的幽洲青年,參加鬼騎的測試,鬼騎的數目開始出現緩慢的增加。
但是石森不僅沒有擴張幽洲鬼騎的規模,反而進一步壓縮。
從幽洲鬼騎中層層篩選的五百人,是真正的精銳。每一名都是白銀聖者,他們經受最殘酷的考驗,實力強橫。他們之中,任何一人,放在其他地方,都絕對是隊長之職。
但是在石森麾下,卻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石森之所以能夠遠遠綴着梅辰秀卻沒有引起對方的警覺,是因爲他們沒有乘坐戰艦。徒步能量海,已經成爲商洲所獨有的修煉方式之一。
石森是這種修煉方式的堅定擁護者。
沒有人知道,他曾帶着這五百幽洲鬼騎,沿途避開所有的城市、航道、崗哨,最遠甚至摸到光明洲的邊境。
天空的雨越下越大,遠處的火光沖天,不斷的爆炸,地面震動。
石森沒有說話,右手握住腰間雪暮海雪白的刀柄,他邁開步伐,向前進發。
身後的五百名幽洲鬼騎和他的動作如出一轍,扶刀前行,腳下沒有半點聲音。
他們的速度一致、步伐一致,整齊得就像刀切出一樣,就連呼吸,都沒有半點誤差。
五百人渾然一體恍如殺戮巨鬼,寂然前行。
他們的速度並不算快,在沉默肅殺之中,不徐不疾,緩緩推開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