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天經歷過的艱苦修煉很多,從最早的百萬次基礎武技,到火鐮鬼爪的磨鐵氈等等,無論哪種修煉都絕對談不上輕鬆。但是給他留下心裡陰影最大、絕對不想再來第二次的,那就只有劍渦風暴。
他承認劍渦風暴的修煉效果非常出色,但是哪怕是這樣,他也絕對不想再來第二次。就連重新回憶的勇氣他都沒有,那段時間他是怎麼熬過來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不確定第二次,他還能熬過來。這樣的心態,在他身上出現是相當罕見的,要知道他絕對不是一個怯懦膽小的人。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要再來一次劍渦風暴。而且這次的難度比上次更大,已經不是熬過去就行。自己需要保持高度注意力,控制法則線,擊中裸露出來的虛擬法則核心。
這下真的除了苦笑還是苦笑了,連神裝狀態下的冷靜也無法阻止的苦笑啊。
奈何別無選擇啊……
時間一點點流逝,唐天明顯感受到壓力的遞增,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深吸一口氣,唐天的眼睛重新恢復平靜,還有那一抹堅定。既然避無可避,那就來吧。唐天的雙手猛地再次張開,四周的風幕,轟然爆發,無數劍芒就像雨點般暴綻。
轟!
強烈的痛苦從身體的各個部位同時傳來,唐天覺得自己彷彿被一個撲過來巨浪狠狠拍中,他感到有些難以呼吸,腦袋一懵,出現一個短暫的空白。
但是他知道自己這裡絕度不能出現意外,幾乎同時,他咬破自己的舌頭。腥甜味在嘴巴里蔓延,他的神智陡然清醒過來,明白當下不是自己發呆的時候。
只是一瞬間,大量的聖炎就被轟然粉碎,虛擬法則核心裸露出來。
強忍周身的痛楚和麻痹,唐天雙手操控的法則,就像擲出的投槍,擊中那些漂浮在劍芒聖炎中的虛擬法則核心。
無數法則和虛擬法則和核心同時湮滅。
到底有多少劍芒,唐天也數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聖炎被擊碎,唐天也數不清楚。他只是全力擊碎那些出現在他視野的虛擬法則核心,瘋狂的擊碎。
渾身的痛楚是如此清晰,而且和上次的痛楚截然不同,這次的痛楚透着絲絲陰寒之意。這些陰寒之意並不濃重,但是極具滲透力。唐天感覺自己全身都快凍僵,但是他知道,這股陰寒之意是直接滲入自己的魂魄,自己的肌肉血管完好如初,沒有半點凍僵的痕跡。
不知道是不是有過一次的經驗,這次的痛楚雖然也很強烈,但是並不像預期的那麼可怕。過了一會,他覺得自己開始逐漸習慣這樣的強度,唯獨那股幾乎要把他魂魄都要凍住的陰寒之意,讓他有點痛苦。
他甚至還能有一絲餘力,思考其中的原因。
難道是虛化能量的原因?劍芒都是由虛化能量所化,自然會帶上虛化能量的特性,莫非這就是虛化能量的特性?
唐天忽然心中一動,上次的劍渦風暴,淬鍊的是武魂,那這次的劍渦風暴,淬鍊的又是什麼?
好吧,其實唐天對自己身上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搞不明白。他突然有些好奇,也有些期待,他現在的身體已經淬鍊到極致,但是魂魄之類什麼的,卻一直是他他頭痛的地方。因爲小二的存在,他這方面和一般人有着很大的區別。
老頭子最好別人自己找到!
從來沒有聽說自己老爹會對自己的兒子的魂魄做手腳,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居然在老頭子心裡小二纔是正選!
哼哼!
這筆賬我們總要好好算清楚!
找機會要把小二好好揍一頓,哎呀,好就沒揍他了。心情不好揍小二。
唐天渾然忘了自己是怎麼偏題的,但是很快,慘叫聲從他嘴裡爆發。他覺得自己真實烏鴉嘴,剛纔自己居然會覺得這次的不夠痛?自己這是什麼毛病?
嘶,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氣,表情僵住,臉色慘白。
這一劍插到的地方……哎呀媽呀……斯斯嘶……混蛋,差點有漏網之魚……哎呦,啊啊啊!
慘叫聲不絕於耳,他根本控制不住地慘叫,身體的痛楚,不對,是直接作用在魂魄的痛楚。他腦海忽然浮現修斯長老在聖炎中掙扎,尤其是魂魄掙扎的場面,雖然寂然無聲,但是隻要看到那一幕的人,都會感受到那可怕的痛楚。
現在,他就體會到了!
他感覺自己的魂魄都在被扭曲,都在戰慄。
但是此時,他卻不能夠停下來,哪怕靈魂痛楚得戰慄,他也不能停下來。沒有處理的聖炎,一旦漏過,化作劍芒,會把阿信他們攪得粉碎。
唐天瘋狂地用法則線進攻虛擬法則核心,好像只有瘋狂,才能讓他勉強集中精神。他感覺自己的腦子,一點點麻木,他眼睛的神采一點點黯淡,但是他的動作沒有半點變慢。
他就像一架殺戮機械,不知疲倦收割着。
劍渦風暴就像一個吹脹的氣球,以驚人的速度在膨脹。劍芒的數量也以驚人的速度在暴漲,痛楚也在以驚人的速度在暴漲,聖炎涌入的速度暴漲,而唐天需要幹掉的虛擬法則核心數量也在暴漲,虛化能量也在暴漲。
剛纔如同瀑布般沖刷而下的虛化能量,現在阿信他們已經像在海水裡游泳,錯了,不是游泳,是沉在海里。
阿信覺得自己纔像個氣球,虛化能量從他身體的各個部位擠進來。是的,就是擠進來,一開始他們還需要自己吸收,現在他們不想吸收,但是海量的虛化能量,從四面八方硬生生擠進他的身體。
他覺得自己真是蠢極了,剛纔自己會有吃撐了的痛苦,自己居然還會笑!他想哭,他被自己蠢哭了。
他現在真的感受到撐的痛苦,劍芒就像在對他凌遲割肉,吃撐的痛苦就覺得自己好像隨時都可以爆炸,那種非人的痛苦,他已經快昏迷過去。他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昏迷過去,但是他根本沒有機會。
虛化能量就像海水倒灌,拼命朝他的身體裡面擠。絲絲縷縷,就像針扎一樣,全身都扎針刺痛,全身都削肉割痛,全身都撐的脹痛,唯一有一點讓他比較安慰,起碼痛得很均勻……
按照常理,如此強度的痛楚,阿信早就昏迷失去意識。但是不斷擠進來的虛化能量,不斷修復他的身體,幾乎是裂痕傷口剛剛出現,它就癒合了。然後又崩裂,然後又癒合,如此反覆循環,沒有盡頭。
阿信能做的,只有慘叫,連慘叫都不受自己控制……自己竟然混到這麼悽慘的地步。
於是,他慘叫得更加傷心。
強烈的痛楚,讓他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他不知什麼時候把不死劍拿了出來,他的雙掌死死攥着劍柄。
他沒有注意到,不死劍就像乾涸的沙丘,在貪婪吞噬着虛化能量。
老唐老團他們鄭重把穆之霞葬了,當然,在戰場上自然沒辦法做什麼法事。所謂的鄭重,也就是多了一塊木牌,上面寫着“穆之霞之墓”五個字。
老唐忽然打了個哆嗦:“咦,怎麼有點冷?”
老團斜了他一眼:“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老唐立馬不抖了,說:“忘了你就是鬼。”
老團不爲所動:“你是連鬼都不如。”
“幼稚!”
“白癡!”
兩人同時冷哼一聲,這樣沒意義的爭吵,兩人都習以爲常。
“穆之霞可惜了。”老團忽然開口:“整個兵團都可惜了,都是一羣好兵啊。”
他的目光,看着那些在穆之霞墓前祭拜的士兵,忍不住感慨萬千。他是個老派的將軍,對士兵有着特別的感情,最見不得眼前這樣的場面。這些士兵們身上哪裡還看得到半點天下第一兵團的精氣神?他們面容枯槁,眼神空洞,如同行屍走肉。
老唐也不由嘆息:“看着吧,聖殿這麼倒行逆施,他們這是自取滅亡,誰也救不了聖殿。神欲使其滅亡,必使其瘋狂。他們這麼瘋狂,到滅亡的時候了。”
“尾野關洲過不去。”老團坦然道。
老唐轉過臉,有些不甘心地問:“沒有辦法嗎?”
“現在只能強攻,但是傷亡會非常大。”老團有些無奈道:“這樣的雄關,守城的還是擅長防守的家亞,我們不會有機會。我可以帶他們冒險,但是不能帶他們送死。”
老唐默然,他其實也知道這些道理,要不然野人大軍也不會一直被堵在這這麼久沒有寸進。但是他聽到這個答案,還是掩飾不住的失望。他本來還心存幾分僥倖,覺得老團水平那麼高,說不定有什麼好辦法。
老團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人本來就不是他擅長的。這樣的局面,確實已經不是依靠什麼計謀能夠起作用的。所有的名將,最怕的就是這樣的局面。
就在此時,一名祭拜完的士兵,一腳深一腳淺走過來。
周圍的護衛正欲把他攔住,老團示意放行。
“大人,我們有辦法進尾野關洲。”士兵衣衫襤褸,面容消瘦,眼眶深凹,唯有那雙眼睛折射出刻骨的仇恨。
兩人一愣,下意識對視一眼,他們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