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萌萌道：“我聽說她的家境不好，但是學習很努力，所以考上了A大的新聞系，A大雖然比不上我們B大，但在國內也是響噹噹的大學了。只是不知道家庭出了什麼變故，所以爲人有些軟弱，加上身體不好，導致現在成了這個樣子。”
“嗯。”
“你別嗯啦，今天吃飯你都沒說什麼話，是因爲不喜歡她嗎？如果不喜歡的話，下次我不答應她吃飯就好啦。”
“並沒有，我沒有不喜歡凌玲。”慕安然解釋道：“我只是覺得她也挺可憐的，想幫幫她，但是無從下手。”
“我覺得人各有命吧，她這樣的性格，沒有人能幫她，我們只能幫她一時。從外改變，不如從內改變，雖然今天我們幫她鎮住了場面，但是如果她一直這麼軟弱，遲早還會恢復原樣的。”
慕安然突然有些感慨：“萌萌，你還記得當年我在學校裡被紀翔當衆甩報紙嗎？那個時候的我也很軟弱。我很理解她，如果人遭遇到變故，很容易自卑。其實從你說的，可以感覺到凌玲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只是她太自卑了。”
“然然，你的意思是想幫她嗎？”
“嗯，有機會的話就幫幫她嘛。當年我也是這樣走過來的，如果不是你當年幫我擋掉那些麻煩，怎麼會有現在的我呢？”
“哪有啦，我哪有你說得這麼偉大，你太煽情了！”
突然被慕安然誇，孫萌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慕安然看着她：“我是說真的，幫助別人的人不會覺得什麼，但是對於被幫助的人來說，這份恩情真的很重要。當年你保護了我，所以現在我有能力了，當然也想保護別人。這就是爲什麼我支持你去幫凌玲的原因，我真的不討厭她，反而還有些喜歡她。看到她，就像看到當時受委屈的我。不過她很堅強，就算被所有人孤立，也沒有自憐自艾，而是很努力用平和的心態面對所有的不公。”
孫萌萌聽到慕安然這麼說，忍不住感慨道：“哎，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老樣子，還是這麼善良。”
“噗。”慕安然被孫萌萌這番感慨弄得忍不住笑出聲來。
頓時整個車裡一陣歡聲笑語。
就連在前面開車，一直扮演空氣角色的樑帆都忍不住悄悄擡眼，從車前鏡裡看這兩個女人。
樑帆並沒有故意去聽她們聊天，只是覺得從這些話裡，可以感覺出慕安然是一個很善良的人。其實真的並沒有像新聞媒體裡說的那樣，是“蛇蠍心腸”，故意回來向霍彥朗報仇的。
但凡真愛大抵都是這樣，總是會被人誤會，因爲看客們無法身在其中，只會站在自己的立場看待事情，用最大的惡意揣測別人。
但慕安然在經歷了今頤的事情之後，又再經歷身世的事情，承受了那麼多流言蜚語，此時還能保持這樣好的心態，樑帆不得不佩服起慕安然來。
樑帆收回了思緒，繼續開車。
孫萌萌倒是繼續說道：“其實認真想想，你說的也挺對的，其實對於我們來說只是舉手之勞的小事，但是對於別人來說，或許真的很重要。”
“是啊，所以萌萌，你就順便多幫幫她吧。”
“什麼啦，我已經很幫她了好不好。”孫萌萌突然變得有些害羞，“你知道今天新聞部那些小嫩芽子爲什麼突然變得那麼乖嗎？”
“爲什麼？”
“他們給我面子，並不僅僅是因爲我是他們的前輩，而是因爲我的老公……是電視臺的頻道總監。”
“呃……”
孫萌萌說完，自己樂得不行。
慕安然看她這個樣子，反倒沒轍了。
“所以啊，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現實嘛。好了，我不胡扯了，下次在單位，我會多幫幫凌玲的。”
“嗯。”
慕安然說完，也沒再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
公交車停靠在濱涯路的盡頭，拐了個彎繞了出去。
這裡是A市的貧民區，到處都是無產權的待拆遷的房子。因爲這裡的住戶都沒有房子產權，所以一旦這裡被拆，等待着他們的只有無家可歸的下場，得不到任何賠償。
凌玲下了車，不自覺地攥緊了手裡的包。
一條路向裡延伸，周圍沒有路燈，看不見路的盡頭在哪裡。
按理來說，一般人來到這裡會很害怕，但是她似乎已經習慣了，深呼吸之後，麻木地快步往裡走。
今晚她的運氣比較好，巷子裡的黑暗處沒有人在做一些非法交易，一路上都很安靜。
“嘎啦”一聲，她家破舊的鐵門被拉開，她鑽了進去，狹小的屋子裡立刻傳來陣陣咳嗽聲。凌玲的眉頭立刻緊鎖起來。
“媽！”
房間裡躺着一個老婦人，身上的衣服破舊，看起來已經病了很久了。
“小玲，你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凌玲憂心忡忡地回答。
聽到她的應答，老婦人的眼淚立刻落了下來，又開始碎碎念道：“我這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哦，竟然攤上了這病，又攤上了你那不懂事的爹，好好的獵不打，偏偏要去做什麼違法的事情，現在被關到牢裡去了，剩下我們吃苦。”
“小玲，媽不好，身體不好，害你也跟着受累。如果不是當年那件事，我們家也不會變的那麼慘！我們成這樣，都是那些有錢人害的！”
“你爸當年就是傻，竟然被那個姓慕的有錢人這樣利用，最後把半輩子都搭進去了，如果不是我凌家祖墳冒青煙，你當時也死在醫院的手術檯上了。說到底，我們家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纔會倒這樣的黴，媽真是恨不得當年那些人早點死呀！”
狹小的屋子裡又滿是謾罵聲，婦人說不到兩句，又開始飆出惡毒的話，凌玲本就麻木的臉變得更加麻木，像個行屍走肉一樣在屋裡行走，默默地收拾自己的東西，換洗衣服。
婦人見女兒不理自己，又開始大聲哭起來，滿屋子都是一股子怨氣和悲慟的哭聲！
哭！哭！哭！
在這樣壓抑的空間裡，凌玲軟弱的臉變得有些扭曲。
“媽，好了！別哭了行不行！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