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你可知罪
月明星稀,長長的弦月當空,光芒萬丈的水晶宮,依舊散發着獨有的晶亮光芒——
只是,今夕不同往日。
一身明黃龍袍的慕青,高坐在主位之上,“乒乒乓乓”價值千金的夜光杯,就不要銀子似的,一個一個正以優美的弧度,清脆的聲音,在閃閃發光的水晶地上形成墜入星河的璀璨明星,閃閃發亮。
綺麗的絕世美景,水晶鳳椅上高貴的帝王,葡萄美酒千杯過,腦中眼前倩影飛,卻仍是清晰無比,“賤人!”
“乒~乓~”
又是一聲清脆的聲音,一隻價值千金的夜光杯剎那間,在世上消失。
“洛檀雅!朕待你如何,天下皆知!”
慕青一邊喝酒一邊大罵,水晶宮裡的美貌宮娥,都躲得遠遠的,陛下什麼時候發過這麼大的脾氣?!
她們從未見過,躲在角落裡的可憐宮娥們,都不由得瑟瑟發抖着,連一個大氣兒都不敢喘,天子發威,誰敢得罪,更何況是青皇這種,手段殘忍之人。
“皇后娘娘駕到,德妃駕到。”
一聲通報響起,以嚴馨爲首,花傾妝次之的一羣人走了進來。
“都給朕滾出去,朕說得話,你們不聽是不是!”
一看到進來的一大羣人,慕青心裡的就是一陣煩悶,“啪”的一聲,又是一隻價值千金的夜光杯隕落,淡紅色的酒液以優美的弧度灑落在水晶地面上,泛着淡紅晶瑩的光芒。
“陛下息怒,洛貴妃不知廉恥,與人私通潛逃出宮,實是蒼國之大辱,但和陛下比起來,還是陛下重要,臣妾一定竭盡全力,把洛檀雅捉拿歸案,任由陛下處置。”義正言辭,嚴馨不怒自威,國母風範,盡顯無疑。
“捉拿歸案?!”
聽到嚴馨這四個字,慕青自嘲的重複一遍,兩指夾着幾近透明的夜光杯,在夜明珠灼灼的光芒下,突然平靜了下來,端詳着淡紅色的液體,在幾近透明的夜光杯中緩緩流動,俊美絕倫的面龐上,更顯成熟、穩重。
“皇后,你知道貴妃現在何處嗎?”
“臣妾可以去查。”嚴馨如實答道,明明是嬌柔的聲音,硬是帶着志在必得的決心,美眸中一絲狠戾一閃而過,五年了,洛檀雅那個小賤人終於落到她手裡了,她豈能輕易放過。
“不必了,朕告訴你。”
慕青自嘲一笑,淡淡的看了嚴馨一眼,目光所及之處,正好看到嚴馨身後一步處的花傾妝,一股無名火,瞬間燎原,狂風烈烈,大火濤濤,但這也是一瞬間的事情,慕青再不濟,也是一國之皇,無所不用其極得來的皇位,怎能沒有一點兒手段。
“陛下請講,臣妾一定不會讓陛下失望的。”
“貴妃在滄瀾山莊,貴妃能不能回宮,確實就要看令尊的本事了。”慕青如實說着,目光從嚴馨身上移到嚴馨身後的花傾妝身上,道:“德妃,你可知罪。”
花傾妝聞言,藏在衣袖中的纖手不自覺的一抖,畢竟是侯府貴女,雍容貴氣自天成,在宮中能常得盛寵的女子,怎能是池中之物,花傾妝很快的回過神來,故作不知道:“臣妾不知。”
“德妃,你真的不知道嗎?”
慕青再次反問,一雙犀利的眼眸直視花傾妝,彷彿就要把花傾妝看穿。
“陛下,臣妾可有哪裡做得不對?陛下儘管說,臣妾一定改正。”花傾妝鼻子一酸,兩行清淚流下,剎那間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那德妃可知,你父母兄長,已經叛國了?”
慕青絲毫沒有理會花傾妝眼淚,對他來說,女人就是水作的,有無窮無盡的眼淚,他喜歡美人,一般美人在他眼前一哭,凡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他都會應允,但他還是一國之皇,有些眼淚,不值得他去疼惜。
聞言,花傾妝的一張花容月貌瞬間慘白,雙膝一軟,跪倒在地,“陛下,臣妾確實不知,臣妾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花傾妝連忙解釋,她知道墨相率衆叛國的事情,這件事情,早就傳遍天下,沸沸揚揚了。而這件事情導火線,就是她那個禍水妹妹,但確實不知道她的爹孃兄長也跟着墨相一起反了,算起來,她也是無辜的。
其實,白天的時候就有白衣蒙面人來,要帶她走,她執意不走,白衣人自稱是墨相的影衛,也就沒有爲難她,白衣人就跟來時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但這事,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的。
花傾妝認爲,她只要咬定她不知道灼華公主是誰,她就是安全的,卻萬萬沒想到,她的全家都已經叛國了……
“你當真不知道?!”看花傾妝的樣子,也不像是撒謊,慕青心中一軟,在問一遍。
“臣妾確實不知,至於家父家兄,陛下請放心,家父家兄也只是一時糊塗,陛下請相信臣妾,臣妾一定會想辦法讓家父家兄回頭是岸的。”花傾妝一再保證道。
“德妃有這份心就夠了,”慕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至於永樂侯,如玉公子,是不可能回來的,德妃,你還不知道吧,你那個去甘露寺清修的妹妹,就是灼華公主,何等風華絕豔,能讓兩國皇帝在宴會上針鋒相對的,這次三國亂的始作俑者,德妃,你這個妹妹,可真有能耐呢。”
花傾妝只覺得天旋地轉,還是貼身宮女把她扶住了,晃過神來,花傾妝跪在原地連連磕頭,“陛下,這一切臣妾都全無所知,陛下饒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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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命?!”慕青自嘲一笑,“滔天大罪,你還有臉來求朕饒命!”
“陛下,臣妾伺候四年來,無一不是盡心盡力,矜持盡責,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臣妾不求陛下再次恩寵,只求陛下饒臣妾一命,留在宮中,與陛下共處一片天地,終此一生,臣妾心願足矣。”
花傾妝帶着哭腔,連連求饒。
“傾妝,不用求他。”磬玉一般的聲音傳來,好似從四面八方傳來,下一秒,一抹白色的身影就出現在花傾妝的身邊,硬把跪在地上磕頭的花傾妝拽起來,一隻手臂扶着一臉癡癡望着慕青的花傾妝,花傾羽看着上座的慕青,道:“慕青,我花家的女兒不是要你這麼欺負的!”
“花傾羽,真沒想到,這個時候,你還敢來。”
慕青答非所問,顯然,對突然來到這裡的花傾羽比連連求饒的花傾妝四年的枕邊人,更敢興趣。
“有何不可?”花傾羽說得雲淡風輕,扶着花傾妝往前走幾步,直視慕青,道:“慕青,本公子來就是接傾妝走的,現在傾妝已經接到了,花某告辭。”
“花傾羽,你以爲皇宮禁地,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
看着花傾羽的出現,慕青一揮手十幾個暗衛就把花傾羽和花傾妝兄妹緊緊圍住。
“大哥,你自己走吧,輕妝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花傾羽一手託着花傾妝的纖腰,不要花傾妝倒下,清潤如玉磬般的聲音響起,“傻丫頭,你是我的妹妹。”
“大哥,你本以逃了出去,現在回來不是送死嗎?”
鳳眼含淚,花傾妝看着花傾羽心裡有說不上來的滋味,不想離開這裡,更不想辜負大哥父母妹妹的一片苦心,現在陛下直接動用了皇家隱衛,花傾妝雖然知道花傾羽身手好,但本就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還有她這個累贅,大哥隻身前來,不是送死嗎?她愛慕青不假,愛得癡狂,可以爲慕青拋棄所有,然,那是疼她愛她的親人,血濃於水,兩行清淚滑下,花傾妝心裡就像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那個慕青,說起來,本公子還要感謝你呢。”
花傾羽淡淡的掃了一眼把自己的花傾妝圍在中間的十幾個隱衛,直視慕青,淡淡開口,清潤叮咚,如玉磬般的聲音,仿若天外飛來。
“不知如玉公子此言何意?”慕青聞言一愣,隨口問道。
“感謝你幫本公子照顧妻兒,他們母子都很好,這水晶宮奢華,漂亮,綽綽生輝,但小孩子皮膚嫩,不適合呆在這麼閃亮的地方,還是避開的好。”花傾羽說得雲淡風輕,就像是再說今天有沒有出去散步一樣輕鬆。
語不驚人死不休。
花傾羽這麼簡單的話,就是再遲鈍的人,也聽明白了,這水晶宮的主人,除了天下第一美人洛檀雅,還能有誰?!
“你你——”
不知是被花傾羽一句話氣得,還是氣得,反正慕青開口半天,也就說出一個“你”字。
“對了,好像還有一件事情沒和陛下說,”花傾羽對滿殿驚悚的目光視而不見,屏蔽聽覺,那些抽氣聲,全是浮雲,一身白衣勝雪,翩翩如玉,優雅無雙,“墨相,陛下不能殺。”
“天下就沒有朕殺不了了的人!”慕青終於從盛怒中喘過氣兒來,大聲咆哮,“朕不但要殺墨熙宸,還要殺你花氏滿門,還有洛檀雅那個賤人和孽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