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忽而火大的站起來。
“你爲什麼老這樣?!”
他可什麼都沒說,完全不知她這怒意從何而來。
明月起身拉起他的手臂,他不明所以還是跟她站了起來,被她怒氣匆匆推到**上,悶聲說:“睡吧。”
是有多掙扎才這麼不甘心做出這樣的決定?
看他只是看着她卻沒有躺下去的動作,趙明月橫眉:“不睡拉倒!”
原本就不想答應他的。
轉身的明月被拉住了衣袖,明月回頭,見後夕晝老實地躺了下去,心中這纔有了些許平衡。
他卻忽而道:“有勞城主給本王脫靴。”
“……”
“順便把被褥蓋上。”
好吧,他跟她的世界完全沒有平衡這一說法,趙明月此刻唯一想做的就是拿枕頭悶揍他!
外邊的天光慢慢照進來,趙明月從離**甚遠的椅子上起身走到**邊,**上的後夕晝一直保持着原來的睡姿沒動。
還真別說,來酆宮那麼多次,而且還住過一小段時間,還是頭一次見到他躺在這張**上睡覺。
既然睡着了,她也就不道別,輕手輕腳地從桌上抱起魚缸就走。
關門的聲音輕輕響起,**上的後夕晝慢慢睜開了眼。
外頭大雨傾盆,警戒果然已經解除,陀澤與虞芽兒已經等在門外,見到她出來恭敬又可掬地上前:“明月城主早安。”
“早,鬼王剛睡下沒多久你們先別進去吧。”
虞芽兒掩嘴笑,與陀澤對視更是笑容可掬,這讓明月有些莫名其妙。
陀澤見明月蹙眉立刻噤聲。
虞芽兒則說道:“陛下才剛睡下,城主必然也沒能睡,怎麼不多休息一會兒。”
“我不困……”說完終於察覺到哪兒不對了,擡手就削了虞芽兒一下,“滿腦子胡思亂想。”
虞芽兒又問:“城主可用上了奴婢準備的紗衣?”
不說還好,一說更覺得這丫頭欠揍,但又解釋不出什麼所以然,愣是給氣得紅了臉。
虞芽兒笑道:“都這麼久了城主還害羞呢?我們可是見過你與王在寢宮七天七夜不出門的人,這從晚上到早上也就沒什麼了。”
呵,呵呵,確實,這麼對比起來是沒什麼了!但是兩次都是什麼都沒有啊,明月又削了虞芽兒腦袋一把,這隻畫皮……
“你能腦補出一個世界。”
用魂牒召喚了飛馳,虞芽兒撐着雨傘扶她上車,明月將魚缸放在了車上,打算回去好好拷問一下這紫貝仙子究竟幹了些什麼。
之前在後夕晝的寢宮不好問,萬一紫貝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丟臉的可是她本人啊,現在想想,也不知道她對風凜苑又做了什麼,明月一個腦袋兩個大。
馬車行駛出了宮殿。
冷雨敲打着車頂。
出了正酆門不就,飛馳忽而停下來不在往前走,還以爲是外邊有什麼人攔住了她的去路,第一個念頭該不會又是犀嵐吧,昨晚她又在後夕晝的寢宮裡過了**。
車前茫茫的雨中並沒有人阻攔,明月還有些納悶地關上了車門,只是晃眼之間看見路邊的一株梅樹下站着一個紅色的身影。
她猛然又推開車門。
風凜苑站在梅花樹下,紅色的身影幾乎被大雨淹沒,看起來比他身旁的梅花更加潮溼頹敗。
明月心中驟然一緊,抓起雨傘跳下車朝他奔了過去。
黃泉的雨天格外的陰沉迷濛,幽幽的白霧瀰漫了風凜苑平日燦爛的紅裳,長長的黑髮貼在身上,他看起來像一朵就要凋零的桃花。
明月將雨傘遮過他的頭頂:“你在這兒站了多久?”
他似乎是凍壞了,平日桃色的面頰面無血色,當明月靠近,他看到了她身上的黑袍,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嘴角卻慢慢地彎起來。
“沒多久,剛來。”
怎麼可能?!
他身上都能結出一層冰來。
“爲什麼要站在雨裡?爲什麼不用術法屏掉,你不是可以嗎?”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黑袍,自嘲又再笑,低下頭輕聲說:“果然不管做什麼都沒用對吧?”
“做什麼?”
“主人不是說喜歡我?”
“我……”心裡想到大概是紫貝仙子闖的禍,那女人可要把她害慘了!“先上車再說!”
她拉他,他不動,就像生了根,站在原地用蒼白的面容看着她,嘴角在笑但眼中有怨氣潮溼陰鬱。
“你說最喜歡我的不是嗎?”
紫貝仙子你闖大禍了!
“上次跟你說半夜有人在我房裡,其實是因爲紫貝仙子的影子在作祟,相當於這幾天跟你在一起的人不是嗚……”
趙明月話還沒說完,風凜苑冰涼的帶着憤怒覆在了她的脣上。
明月手中的雨傘掉落,冰冷的雨水順勢就澆在身上,不過她沒心思去顧慮雨水,而是擡手推風凜苑,他衣服上的水已經結冰,整個人冰冷得如同剛掉進冰窟窿裡。溫度刺疼了她的掌心,他的吻卻刺疼她的心。
用力推搡許久也掙不開他的強吻,明月忽而放棄了掙扎。
他在她脣上摩斯啃咬許久,卻始終溫暖不了自己的脣,忽而怨恨地張口咬了她的脣,腥甜溫熱的血混着冰雨在脣舌上的蔓延,他痛苦而剋制地將她抱入懷中。
冬雨將兩人掩埋。
明月低聲說:“對不起,可真的不是我……”
“我不信。”風凜苑埋首在她肩膀上呼吸,嘴裡呼出的是一片一片的花瓣,花瓣也被凍結了,裹着一層冰霜,“你就是說過喜歡我,休要抵賴……”
“不是抵賴……”
不對勁啊,風凜苑的身體越來越冷,寒氣起的薄冰能蔓延到趙明月的身上,趙明月擡起手看,那冰霜又被雨水沖刷掉。
可低頭看兩人相抵的肩膀,又是冰霜相連,明月猛然推開他。
“風凜苑你怎麼了?”
風凜苑身上起了一層冰霜,嘴脣上有她的血跡,除了脣上之外,皮膚上衣服上都結了一層冰。
“到底怎麼了?”
風凜苑笑……
臉上起了一片一片的桃花印。
“趙明月,你若賴賬我會討厭你的……嗯?我真的就不要你了……”
不對,他脣上根本就不單是她的血那麼簡單,那血是從他嘴裡流出來的,而他嘴裡呼出的氣,是一片片冰片桃花。
趙明月連忙將人背上車。
“我們先去酆宮找白羽!”
“不去酆宮,不許你再見後夕晝咳……”風凜苑又咳出了幾片花瓣。
“好,我們回九曲城,回九曲城飛馳!”
飛馳迅速消失在雨中。
畢安在風凜苑的房裡呆了很久,趙明月與雲瑤在外邊等候,雪兒用小小的手握住了趙明月的。
“極寒與乾旱對植物類妖靈來說有些影響,但不會有什麼大事的,別太擔心。”
明月反握住他的手點了點頭。
一向淡定的雲瑤此刻也顯得格外憂慮,看到房門打開,她比明月更快地走了過去:“畢安總管,怎樣了?”
畢安卻看向趙明月,一會兒之後說:“沒什麼大礙,小主人莫要太過擔憂,這就跟你們人類受了風寒的性質差不多,慢慢調養就好了。”
明月稍微鬆了一口氣,但又擰起眉頭說道:“不對畢安,我摸過他的脈門,脈象十分混亂,甚至還能摸到一絲鬼脈,雖然很微弱但確實有異脈存在。”
明月用的是陰陽師切脈的方法,鬼脈通常是人身體裡有魂魄或妖靈寄宿纔會摸到。
畢安說道:“小城主用的是陰陽脈象切診,但妖的脈象與人不大相同,不然,小主人可仔細切老奴的脈,會發現有二重脈象出現,這是妖身與人身同體的緣故。”
雲瑤也隨即說道:“確實如此,靈應當也有這樣的情況。”
大家的目光看向了空音雪。
空音雪對明月頷首:“我們靈族是人與妖兩身切換,在身體受創或力量混亂時是偶爾出現雙重脈象,但一定會有個主脈,浮脈等平復了就會消失。”
不夠這樣的情況不多。
妖又沒有這樣,空音雪就不大清楚了。
“那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當然,小主人請便。”
**上的風凜苑看見趙明月進來就要起身,明月連忙大步上前:“別動了,躺着吧。”
風凜苑似乎平靜了許多,雖然臉上還是蒼白,但那溫和的笑容是又回來了。
“抱歉,讓主人擔心了。”
明月纔是心存愧疚,眉頭一下就塌下來:“我……”
“又要跟我道歉?”
明月望向他清澈的目光,他擡手碰觸她脣上的傷口:“還疼嗎?”
“不疼。”
“生氣嗎?”
明月想了想搖頭:“不生氣。”
“咳……”風凜苑忽而咳了起來。
明月頓時就緊張了,他啞然一笑:“我是故意的,強吻了你又咬了你,怕你生氣我就裝病,這樣你就不敢生我的氣了,只是如果我都做到這份上,你不感動不也生氣,我是不是該生氣?”
明月不跟他貧,還是不死心地去摸他的手腕。
那一條方纔她確實摸到的浮脈是摸不到了,可是他的體溫依舊很低。這才又收回手。
“我不是要賴賬,而且我跟後夕晝什麼都沒有發生。”
“咳,咳咳。”風凜苑忽略掉後邊那句,“不賴賬之意是承認喜歡我的對吧?”
“跟你說喜歡的人不是……”
“那明月喜歡還是不喜歡我?”
“……”好嘛,本來是想澄清現在變成了被問,一下就把自己帶坑裡了,“你知道我……”
“楚子晏已經不在,不要拿一個已死之人做藉口,你喜歡還是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