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又被他的話給鎮住了。
先是被一種類似表白的夢幻意境給籠罩得七葷八素。
然後又猛然驚醒,恍惚覺得這會不會又是一個圈套。
跟楚子晏相處其實挺有壓力的,一整天他都像在用一個套一個套慢慢把她綁得牢牢的,現在又一圈一圈慢慢給她鬆開,然後用溫柔地聲音告訴她,我本不想綁你,只要你聽話我自然是不會對你不好。
還是掐死她的溫柔啊……
心情挺複雜的,明月慢慢坐了下來說道:“我認識一個女孩,她被人孤立,我做了她唯一的朋友,後來她自殺了。她死後我纔看到她的信,寫着要是我不來她就會死。”
楚子晏看向她:“所以你覺得我也是會這樣?”
明月笑了笑:“如果殿下覺得聽了難受,就當我沒說。”
“我不難受,更不會像她,你若不來,死的定然,不會是我。”
明月打了一個寒顫,這人是真心要把人當朋友嘛?剛纔被他那一席話說得自尊心膨脹的情緒,簡直就是……天大的諷刺啊!
“覺得可怕?”楚子晏問明月。
明月張口想說些什麼,最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嘆了口氣。
楚子晏聲音波瀾不興,一如平時那般。
“覺得可怕,是因爲你們不懂唯一有多可怕。天上人間芸芸衆生,偏偏自己只有唯一,自然會傾其所有,可卻求而不得,更是很可怕。那個女孩兒在自殺之前心裡一定想過殺你。或許你那天收到她的信去赴約,她會讓你跟她一起死,只是她最後得到的是最無奈與卑微的結果……”
這話說得讓明月心裡五味雜陳,或許他說得真的沒錯。即便不是唯一也有人爲了得到或得不到,殺了自己或其他人。
人心有個黑洞,貪婪而可怕。
她其實也有,只是在掩飾或在用藉口不斷地填補。
因爲她在努力填補心中的黑洞,所以今天還沒能領悟楚子晏的境界吧?
明月問:“那擁有很多的人自私,還是隻有唯一的人自私?”
“一樣自私。”
“所以,如果那天我成了你的唯一,但你無法成爲我的唯一,你會殺我?”
“呵……”楚子晏垂眸看着她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明月又問:“你覺得跟我說這些,我還願意跟你在一起嗎?”
“你說過你願意,而我只是真誠待你罷了。”
這叫真誠?是,真夠真誠的,但這真誠有點**。
也就只有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晏王殿下,纔會有如此的與人相處之道,她能說什麼?甘拜下風。
“殿下也走動一天了,明月扶您回房休息。”
終於將楚子晏給送了出去,頓時也覺得分外疲乏,倒頭眯一會兒眼就睡着了。
半夜時分,明月睡得正香忽而有人破門而入,明月咕嚕爬起來,昏暗之中一把雪亮的劍朝她殺來。
正常人的反應只能往**內靠去躲避,那把劍毫無停頓比她更快地朝**內刺來,明月連忙偏頭倒下,那把長劍從她耳邊插中蚊帳。
身後傳來東西被刺破的聲音,趙明月已經滾下**往外跑。
黑暗之中傳來一聲:“是我,玄黃。”
玄黃?
玄黃爲什麼要殺她啊!?明月可不信。
玄黃把室內的燈給點亮,明月這個時候才發現蚊帳內部多了一大灘血跡。
明月下意識抹自己的耳朵,臉跟其他地方,沒傷口啊。
玄黃再將那蚊帳用劍劃開。
站得遠遠的明月一看,嚇得汗毛都豎起來。在她的蚊帳背後。有一隻人臉大的紅色蜘蛛,被玄黃的劍定在了牆壁上,長着長毛的腿還在爬動。
“紅蜘蛛?怎麼會出現在臨京?”
玄黃說:“朝你窗口爬的有三隻,有兩隻在外邊被解決了,這是最後一隻。”
楚子晏也已經起身到了明月的房門口,蒙律跟隨其後。楚子晏走進來看着牆上的蜘蛛眯問:“除了這三隻,沒其他的了嗎?”
“暫時還沒發現。”
楚子晏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大概是從鹿兒山跑過來的,明月還是到我房裡休息一晚,明日再說。”
蒙律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殿下,這麼看紅蜘蛛並不是針對主子,而是針對明月吧?”
楚子晏淡淡地看向蒙律,目光微微一呆搖了搖頭,沒見過腦袋這麼愣的,他就只能期待明月也愣一點。
“明月隨我回房。”
明月一看蒙律擰着眉頭看她,更加篤定自己的想法沒錯,難怪楚子晏不再要求她同一個房間伺候他,原來是以爲紅蜘蛛是衝着他的五陰之體來的。
可現在看來紅蜘蛛並不是跟着他。
明月雖然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成了被襲擊的對象,但還拒絕說道:“我不困,殿下回房先睡。”
是了,明月怎麼會是蒙律這種愣頭青呢,她明白着呢。楚子晏坦白說:“沒錯,我是以爲紅蜘蛛是衝我來的所以跟你分房睡,省的還得分出一部分力量守衛你,如今知道是針對你,反正白羽他們也得看着我多你一個不多。”
玄黃已經將劍收入背後的劍鞘,不發一語退到一旁。
蒙律想了想說:“明月,殿下說得在理,你跟殿下在一塊兒省心些。”
“還是……不要了吧。”
楚子晏回頭看她無奈笑了笑:“你是本王福曌,你的命就是本王的命,他們可得守住了。”
還敢說她的命就是他的,上次不還隨口就把她替換了?
趙明月還是隻能跟他回了房,屋內白羽已經再次焚香,看來之前故意沒焚香是在做測試,看看是否有毒蜘蛛過來。
倒是被他們猜到毒蜘蛛會來,只是沒想到襲擊的不是楚子晏而是趙明月。
這個讓衆人不得其解。
想了很多個理由都無法把事情推出個思路來,因爲襲擊明月的理由實在找不到。
明月在楚子晏的房間打地鋪睡下,把事情前後想了一道,想不明白也不想了,管他是真跟她有關還是巧合,睡醒再說吧……
心還真大,這樣就睡着了。
明月就睡在他**邊,楚子晏下地蹲在一旁把她的被子拉好,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又躺了下來,輕咳了兩聲,他自己卻睡不着了。
第二天明月生龍活虎,楚子晏雖然臉上還是一副清淡的表情,但看起來是十分疲乏,身體狀況顯然不怎麼好。
早飯的時候,白羽說:“主子,方纔去醫館走了一趟,臨京並沒有發現被毒蜘蛛襲擊的事件。”
楚子晏有氣無力地說着:“看來,那些毒蜘蛛果然是跟着我們過來的。”
白羽:“不過屬下卻聽說了個很奇特的病,富貴病。”
蒙律:“什麼富貴病?”
白羽:“臨京最近出現初始症狀如風寒,大概堅持十天後就衰竭而死的病例,死的都是大戶人家的人,診斷不出是什麼病理,所以被稱爲富貴病。”
“會不會也是紅蜘蛛給毒的?”蒙律問。
白羽回答:“我去看了一下死者,面色發黑身體枯瘦,不過沒有外傷沒有血跡,是衰竭而亡。”
“那怎麼會都是大戶人家的人出現的這樣的症狀?”蒙律問道。
“所以才叫富貴病,有人懷疑是一些人見不得他們富裕,便偷偷下毒,但我也檢查過,屍體上沒有毒。”
蒙律:“不跟毒蜘蛛有關,就留給當地的官府去管吧,我們這邊還火燒眉毛了呢!”
楚子晏吃着早飯,看明月話不多就問了一句:“明月在想什麼?”
明月看着楚子晏,搖了搖頭:“沒有。”
然後低頭戳着碗裡的包子吃着。
楚子晏看着她說了一句:“早飯過後,回宋宅吧。”
他怎麼知道她想要回宋宅?明月瞪着眼睛看他:“你不能回去!”
“噢?”楚子晏眉目淡淡看着她,“我如何不能回去?”
“我是第一個中蜘蛛毒的人,地點在宋宅,而且也是我看見了宋雲煙,這兩者之間應該存在什麼關聯,要回去是我回去,你跟蒙律他們在臨京呆着。”
楚子晏淡淡看着她:“所以你琢磨了一個早上,想的就是怎麼丟下我回宋宅?”
“丟下……”明月無奈的笑了,“我是覺得不該讓公子您回去,公子現在臉色真的不怎麼好,不信你問一下白羽先生。”
白羽看向楚子晏,才說道:“主子狀態確實很差。”
楚子晏嘆了口氣,垂眸說道:“也罷,反正我這身體也只能成爲明月的負累。”
趙明月嘴角抽搐,他就不能好好說話嗎?就當聽不出他自怨自艾的風涼話了,明月說:“我會盡快回來的!”
楚子晏又想了想,說道:“那蒙律跟倪往隨你回去。”
“倪往留下。”明月堅定說,“你身邊不能沒有侍衛跟陰陽師。”
“可你回這麼一趟只怕也不能沒有倪往。”
“回去?回哪兒呀?!”這時候夜十不知道去哪兒回來了,換了一套花裡胡哨的衣服,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明月要去哪兒?我同你一起去!”
明月下意識地看向楚子晏,他可是最不喜歡夜十,之前生她的氣不少是因爲夜十而起呢。
明月笑眯眯對夜十說:“表哥,你回來了,我沒要去哪兒。”
然後對他擠眉弄眼,不要說話,你要去哪兒還能有人管得住?等會兒再匯合,不要在楚子晏面前說。
楚子晏卻說道:“明月表哥來得正好,明月,你便與夜十跟蒙律一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