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這一年的冬天好像特別冷,我記得那是一個雪後初晴的日子,玉寧的肚子已經疼了一天,四哥一大早就在書房陪着我,“別擔心,她們母子都會平平安安的,已經不是頭一胎了,只要不是難產,就不會有事的。”

“可是今年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她前些日子還受了些許風寒,太醫顧及到孩子,也不敢隨便用藥,這一次怕是要更辛苦了。”我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從前經歷過……

不知過了多久,玉寧身邊的小丫頭終於來了,“奴婢給四王爺,十三爺請安,福晉生了一個小阿哥,母子平安!”我的第一個嫡子出生,我的欣喜可想而知,畢竟這是我給予了最多希望的一個孩子,也是最讓我驕傲的兒子。

“已經平安生產了,那麼我也放心了,我這就回去告訴你四嫂,快要過年了,我讓她給弟妹準備些需要的物品送來。”四哥話裡話外大概是想起了他那個早殤的弘暉,所以纔會帶着不易察覺的落寞。

兩天後,我坐在玉寧的牀邊,欣慰地看着襁褓裡還在熟睡的小兒子,“皇阿瑪說,這個兒子取名弘暾,暾在滿語裡解釋爲初升的太陽。玉寧,你現在只要好好休息,這個孩子,我會把他撫養成才!”

“額娘,額娘,哥哥他欺負我……”三歲多的月兒大哭着跑進來,不顧一切地要趴到玉寧身上。

我一把抱着她,“月兒,你是做姐姐的人了,不要一遇到事情就掉眼淚,你額娘剛生了你弟弟,你讓她好好歇着,有什麼委屈告訴阿瑪。”

弘昌和紫月爭搶着盪鞦韆,月兒年紀小,力氣沒有她哥哥大,所以一下子被推倒。我抱着還在抽泣中的小女兒,一臉嚴肅地走到了弘昌面前,他有些害怕地跪在地上,“阿,阿瑪,兒子不是故意的,她已經在鞦韆上玩了半天,還不肯讓,我……”

“你倒是會找理由,一味地貪玩,讓你看的書,練的字都做完了嗎?”這個孩子真是讓人失望透頂,往後的日子,讓我怎麼放心得下月兒?

“阿瑪,兒子都完成了纔出來玩,可是紫月已經在上面坐了一天了,阿瑪是不是太偏心了,要是等二弟再長大一些,只怕您的眼裡就沒有我這個兒子了。”弘昌心裡的委屈一下子爆發了,也許真的是我對瓜爾佳氏母子三人忽略了太多,我甚至忘記了弘昌只是一個四歲的孩子而已。

我把紫月交給了奶孃,在弘昌面前蹲下,“你是阿瑪的長子,你肩上的擔子是最重的,我怎麼可能不在乎你呢,但如果你自己都自暴自棄了,別人怎麼做都沒有用了。昌兒,你完成了功課,你想要玩一會兒,這個當然沒問題,可是作爲哥哥欺負妹妹,就是你的不對,你把自己的妹妹惹哭了,以後你們還怎麼相處?”

我到書房查看弘昌的功課,卻看到他把習字本弄得一塌糊塗,字也寫得亂七八糟。“弘昌,你這樣一味地追求速度,卻沒有質量,等你六歲進宮唸書了,你丟的可是阿瑪的臉面,一個人寫的字就代表了他的門面,旁人可以不認識你,可是一看你亂七八糟的字,就大概知道了你是怎樣一個人……”我拉着他的小手,在紙上寫下了“弘昌”兩個字,“這是你的名字,你的第一步先學會一筆一劃地把每一個字寫好。”

說着,我從書櫃裡拿出那本存放了十幾年的六歲之前的習字簿,“你要知道,你皇爺爺日理萬機,他有二十幾個兒子,不可能每一個都手把手教怎麼寫字,我也一樣,我第一次寫字是四哥教的……”說着說着,我突然就想到了十幾年前那個溫馨的畫面,如今,奪嫡的紛爭愈演愈烈,我不免擔心起來,輕輕撫摸他的頭,對他囑咐道,“阿瑪不要求你現在做的有多好,至少你要學會一步一個腳印!”我不知道弘昌能聽進去多少,我只知道時間就要進入康熙五十年,一切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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