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如珠一言不發,任‘性’地哭了一陣子,這才收了淚,將宋錦和推開一點,臉‘色’微微有些發紅,“我剛纔碰到一個變態,被嚇着了……”
宋錦和纔不相信,“一個變態就能嚇得你哭……你坦白說,是不是沈浩淼欺負你?”
許如珠垂下眼簾,良久才道,“錦和,你說,怎麼樣纔可以離開沈浩淼?我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他呆在一起了……”她心裡痠痛,語氣又哽咽起來。
宋錦和鐵青着臉,恨恨道,“我就知道,這人不是好東西!”他遲疑一會,說道,“如珠,你放心,我一定幫你。”
許如珠擡起頭來看他。
“現在,先把臉擦乾淨,我帶你去吃飯,好不好?”宋錦和取出紙巾遞給她。
“我還想喝兩杯……”
“多少杯都行!我陪你!”宋錦和迅速道。
他說話算話,帶許如珠去吃了飯,又轉戰酒吧。酒喝得不多,但許如珠早早便醉了。她倚在宋錦和肩頭上默默發呆,一晚上沒有一句話。宋錦和看她這模樣,又是心疼又是憤恨,聽得她手機響個不停,便拿了出來。
“沈浩淼……”宋錦和將手機遞給她。
許如珠卻不接。
“那我掛掉了哦。”宋錦和道。
許如珠不作聲,宋錦和乾脆將手機關機。
深夜他纔將她送回家。
“如果他欺負你,馬上打電話給我。”宋錦和叮囑道。
許如珠點點頭。
她進‘門’去。
纔打開‘門’,沈浩淼已撲了上來,緊緊地抓住了她手腕,“你去哪兒了?”他上上下下地審視着她,“你喝酒了?和誰?”
許如珠一把甩開他,冷冷道,“關你什麼事!”
沈浩淼微微一震,蹙起眉來,“你怎麼了?昨晚還好好地……”
許如珠突地咆哮起來,“別跟我提昨晚!”
沈浩淼看着她,目光漸漸冷下來,“你什麼意思?”
許如珠毫不懼怕地迎上他的目光,“沈先生,你想多了。昨晚,只是一對成年男‘女’的正常生理需要……”
沈浩淼道,“你說什麼?”
他語氣裡的寒氣讓她不由得輕輕退縮了一下,“你說你愛我,不,沈浩淼,你錯了,這個世界上,你只愛你自己……我不知道我這裡還有什麼是你想要的……”
沈浩淼冷冷地看着她,突然間嘴角微微上揚,“你還真說對了,你那兒還真有我想要的……”
許如珠道,“你說出來,我給你。然後,你放過我吧……從此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自走我的獨木橋!”
沈浩淼抱緊了雙臂,笑容譏誚,“你想得倒美!”他斜睨着她,“怎麼?宋錦和在等着你是吧。叫他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成全他。”
許如珠叫道,“沈浩淼,我們的事與他無關!你別想找他麻煩!”
沈浩淼突地挨近來,雙手緊緊抓住許如珠臂膀,幾乎咬牙切齒地道,“你好……許如珠……你真的……有你的!”他狠狠推開她,頭也不回地上樓去。
許如珠直被推得向後一個踉蹌,下意識一伸手抓住了沙發扶手,這纔沒摔倒在地。她緩緩跌坐在地上,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
又一輪的冷戰開始了。張姨愣是鬧不明白,這對小夫妻,到底是在彆扭什麼!兩個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卻連最基本的‘交’談都沒有了,甚至於,幾乎在刻意地避免與對方碰面。男主人變得越發忙了,早出晚歸的,‘女’主人呢,每天倒是按時回家,就是胃口極差,人瘦了很多……
連鍾容容也覺得不對,“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楊招弟小心翼翼地也跟着來問,“是不是我最近做的東西不好吃?”
許如珠只笑,“哪有……”
“不管發生什麼事,自己的身體最重要。”鍾容容看她一眼。
“明白。”許如珠點點頭。
“馬上就‘春’節了,咱們沒什麼事,趁早放假吧。年後估計得忙一陣子。”鍾容容道,“如珠,你覺得怎麼樣?”
許如珠道,“行。就這樣吧。”
就這麼着,工作室放假了。其實距離‘春’節也不到一週了,張姨也放了假。臨走之前還拉着許如珠的手,親人似地嘮叨了一番。
“窗簾和地毯都洗過了,廚房也請家政徹底清潔了,窗子桌子都擦過了……如珠啊,你別嫌姨多嘴,我看着你們倆好好地,打心底裡爲你們高興,這日子啊,總要一個讓着一個,一個忍着一個,纔好好過得下去。誰都有小脾氣,不要太計較,這人哪,能做夫妻,那得多大的緣分啊……”
許如珠笑着應道,“張姨,你放心……”哄着她出‘門’。
大道理誰不明白?但是這人生,它不是隻講講道理就算。
許如珠閒着無事,又不肯在家呆着,於是天天往雪姨的蛋糕店跑。
蛋糕店的生意果然好,雪姨還請了兩個小工。許如珠去了幾天,幾乎每樣甜點都嚐遍,然後,有了一個重大發現,一位韓國男人,幾乎每天傍晚都要到店裡買一款雪姨自創的甜點,碰着店裡客人少的話,就倚在櫃檯上與雪姨閒閒聊上幾句。
許如珠與冷萍‘私’底下討論,“長得也還過得去。”
“年紀應該也差不多。”
“對雪姨好像有興趣。”
“看上去蠻穩重的,說話也很有分寸。”
“不知道是幹什麼的……”
“聽說以前也在美國呆過一段時間,和你雪姨提起來,原來兩人常去的地方差不多……”
“哦,有共同愛好啊……”
最後由許如珠出面打探行情。
“認識的?”
谷雪不經意地答,“店裡的熟客。”
“姓什麼?”
“樸。樸鎮田。”
連姓名都知道。許如珠心想。
“幹什麼的?”
谷雪側頭想一想,“好像是個生意人。”
“一大男人這麼喜歡吃甜點?不是買給老婆或者孩子吃的吧……”
“不是。聽說一直沒結婚……”
許如珠繃緊了臉,“雪姨,一個熟客而已,你怎麼這麼瞭解人家。”
谷雪愣了一下,“都是他自己說的啊……”
許如珠繼續道,“有事沒事的,他幹嘛把老底都告你……”
谷雪噎了一下,臉頰飛上一線緋紅,嗔道,“我哪知道,人家說,我就聽聽唄。”
許如珠笑着靠一靠她肩頭,“雪姨,其實我覺得,你該找個人,照顧你和如寶……”
谷雪身子一顫,強笑道,“雪姨大把年紀了,上哪找人去。”
許如珠眨眨眼,“我聽着這個姓樸的韓國男人還不錯。”
谷雪斥道,“別胡說!”
許如珠嘻嘻笑,“如果覺得人家不錯的話,也可以主動表示一下好感的……”
谷雪紅了臉,嗔道,“你這孩子,沒大沒小!”
待韓國男人再來,許如珠便熱情主動地迎了上去,“您好。”
樸鎮田典型的韓國人長相,眼睛細長,薄嘴‘脣’,雖然上了點年紀,但仍然不失英俊。
“您好。”中國話說得還‘挺’好,笑容也很溫暖。許如珠頓時對他心生好感。
“經常光顧我們小店,真是太感謝了。”許如珠笑着道。
樸鎮田彬彬有禮,“店裡的東西很是美味。”
許如珠大膽起來,“我阿姨人也不錯。”
樸鎮田眼裡晶光一閃,微笑道,“是的。”
許如珠又道,“她愛看電影。”
樸鎮田道,“我也很喜歡。”
許如珠似乎想了想,“過兩天有部新片上映,聽說會蠻好看……”
樸鎮田含笑道,“謝謝你,如珠。”
許如珠嚇了一跳,“你知道我……的名字?”
樸鎮田點點頭。
“還有呢?”
“你弟弟叫如寶……”樸鎮田道。
啊。
許如珠笑了,“知道得還不少呢。歡迎常來。”
谷雪早已坐立不安,邊應酬着客人邊頻繁地看過來。
許如珠走近去,低聲道,“如果人家請看電影的話,別客氣。”想想又補充道,“要是如寶礙事的話,‘交’給我。”
谷雪臉又是一紅,眼睛都不敢看許如珠,“晚上家裡吃飯吧……”
許如珠覺得驚異,想想又百般心酸,親愛的雪姨,應該從未真正體驗過戀愛的感受吧。而歲月不等人,好年華已逝,幸好還識得有心人,算是運氣。
‘春’節過得不痛不癢,沈浩淼陪着許如珠一塊在谷雪家裡吃的年飯。冷萍與谷雪完全沒察覺到一對小夫妻的異常,你一言我一語地要兩人早點要孩子。
沈浩淼答應得很乾脆,“很快。”
許如珠不做聲。
做夢。她在心裡道。
‘春’節剛過,宋汀那兒便傳來了好消息,香港那邊定於三月底抵達N城。第一個約見的,便是緋‘色’工作室。
宋汀約許如珠喝茶,“這次機會很難得。”
許如珠真心實意地道,“汀姐,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纔好。”
宋汀微笑,“緋‘色’有自己的特點,不必過於自謙。好好做,會做出一番名堂來的。”
許如珠道,“希望會越來越好,不至於關‘門’就行。”
宋汀笑了,“你也太沒理想了。”
許如珠笑。
宋汀又道,“新品牌叫卡秀。定位於都市熟‘女’羣,小清新與小知‘性’小風情並存……”
許如珠笑,“聽起來蠻難。”
宋汀道,“誰說的,你愛穿什麼,容容愛穿什麼,綜合一下就OK。”
許如珠失笑,“這麼簡單?”
宋汀撇撇嘴,“你別擡舉了時尚,時尚這東西就是個屁。再爛的設計有人吹捧,也會成爲經典。總的來說,奇蹟不一定會出現,但這世間真正無奇不有。”
許如珠聽得有些發愣,喃喃道,“受教了……”她看着宋汀,“汀姐,你越發讓我欽佩了……”
宋汀抿口茶,挑挑眉,“發現我原來其實也吃喝拉撒,完全不是你臆想中的‘女’神,是不是特別失望?”
許如珠大笑,“不不不,是特別驚喜,原來汀姐這麼可愛。”
宋汀道,“他們說,可愛的意思其實是,可憐沒人愛。”
兩人一同大笑。
宋汀道,“其實說起來,我也有點奇怪,我這兒其實人微言輕,據傳,另有人也力‘挺’我的推薦,正因爲此人,你們才入了港方的候選人名單。”
許如珠吃了一驚,“啊?這好心人是誰?”
宋汀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許如珠嘆道,“這樣的好心人再多點就好了,我們就衣食無憂了……”
宋汀笑,“你倒想得美。”她停頓一會又道,“彩虹堂那邊怎麼樣?”
許如珠有些惆悵,“完全排不上號的小股東,根本無能爲力。”
宋汀嘆息,“大堆錢只買個名掛着。”
許如珠苦笑,“還擔着破產的風險。”
宋汀有些吃驚,“情況這麼壞?”
許如珠搖搖頭,“我不知道……”
宋汀安慰道,“你也別太擔心了,受損失的大頭自有別人,別人自然懂得着急。”
也是。
兩人在茶館外分手。
許如珠獨自回工作室。鍾容容和楊招弟正湊頭喝果汁,天氣漸暖,楊招弟開始潛心研究各種飲品,許如珠真心覺得她應該從事飲食服務行業。
看到許如珠進‘門’,鍾容容道,“如珠,你來得正好,劉柳今天給我打了個電話,問我們工作室是不是還需要人手。”
許如珠微微一驚,“她想回來?”
“嗯。”
“你怎麼說的?”
“當然不。就我這脾氣,你知道的,把她狠狠罵了一頓。你說這妞是不是找罵來的,這事不去找你,找我!找你可能就成了,找我嘛,哼哼……”
許如珠微一沉‘吟’,“讓她來吧。”
鍾容容白她一眼,“人家要害你的時候可沒眨眼。”
許如珠笑,“她開口要來,事先不知道糾結了多久。工作哪兒沒得做?何況她現在好歹有了點經驗。來找我們,是真心想來幫忙的。”
鍾容容半信半疑,“你真這麼想?”
許如珠道,“你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罵完了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吧,心也軟了……”
鍾容容被揭穿心事,乾脆大笑,“你果然瞭解本姑娘!”
倒是楊招弟有些擔心,“她來了,我是不是就沒用了?”
鍾容容在她頭上狠狠一敲,“誰說的,你太有用了!咱們現在缺了你根本活不下去!”
楊招弟立刻咧開了嘴,“我下樓去買點椰果……”屁顛屁顛地出‘門’去。
鍾容容道,“那我明天給她電話……”猶豫一下問道,“她爲什麼那麼做,跟你提過了沒?”
許如珠道,“她跟你說了?”
“嗯……”鍾容容撐住下巴,一臉悵然,“你說,這樣的‘女’人是不是很傻。”
許如珠不答反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麼樣?”
鍾容容蹙了眉,“說真的,我不知道……”她深呼吸一下,打起‘精’神,“我但願不要這麼深愛一個人。”
許如珠譏笑,“一場人生竟然沒一場深愛,白活了。”
宋錦和出現在‘門’口,手指曲起,輕輕地叩了叩‘門’。
“哎,錦和。”許如珠招呼道。
宋錦和微笑着,“我過來討杯飲料喝……”
鍾容容趕緊站起來,“冰箱裡有招弟剛調的……”
宋錦和很誇張地揚揚眉,“會不會拉肚子?”
鍾容容笑,“小心她聽到跟你急!”
許如珠笑盈盈地道,“聽說你去年賺了很多,怎麼樣?打算什麼時候請鄰居吃飯?”
宋錦和答道,“隨時。”他壓低聲音,“你最近好嗎?”
許如珠微笑一下,“也沒什麼不好。”
其實還真是,習慣了,也沒什麼不好。
鍾容容拿着杯子匆匆走出來,“來,錦和。”
宋錦和拿過杯子,喝一口,才笑道,“謝謝。”
鍾容容眼看他嘴角沾了汁液,扯了紙巾便要給他擦拭,宋錦和下意地偏過頭,躲開了。鍾容容一怔,臉上閃過一陣難堪。宋錦和意識到了,一時也不知如何圓場,遲疑一會,只得乾咳一聲,含糊道,“我先過去了。”
他匆匆離開。
許如珠一直盯着電腦,倒也沒發現事情有異,只見鍾容容愣愣坐下,久久不語,不禁有些奇怪,擡頭問道,“怎麼了?心事重重地?看到宋錦和不高興?”
鍾容容擠出一個微笑,“沒有。”
許如珠還要再問,手機響起來,卻是宋錦和。許如珠有些奇怪,接聽起來,“咦?怎麼了?”
那頭的宋錦和道,“我是想告訴你,我聽說沈浩淼手裡有張光碟,裡頭錄着他與某官員‘交’談之全程……”他停頓一會,聲音更輕了,“你爸爸也在場。如珠,你現在知道,他當時是如何離開彩虹堂的了吧,如果不是因爲這視頻,你爸爸怎麼會輕易答應他離開?而現在,這張光碟又成了他的保護神,月亮城的後續就靠它了……如果你能拿到這張光碟,沈浩淼什麼都會答應你……”
許如珠聽得心砰砰直跳,“你的意思是……”
宋錦和輕輕一笑,“這麼重要的東西,你猜他會放在哪兒?找找看……”
許如珠低聲道,“我明白了。”
“小心點兒……”宋錦和掛了電話。
許如珠怔怔地發起呆來。
鍾容容奇怪地看她一眼,“誰的電話?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