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丁一心裡暗自發怔,手拄着枯木柺杖,忖度着:“多日來,我以畫竹悟卦,卦術雖有進境,但始終無法突破到御元境界,若是喝上這千年醒一回真的能漲一甲子功力,或許就能快速突入御元境界了!”丁一揣度至此,手隨心而動,往竹案上一晃,提起茶杯仰頭飲下,千年醒一回頓時化入舌尖,清爽甘怡,滑落喉間,隨即散發玄異無比的氣息,沿着各條筋脈,快速納進四肢百骸。
原來靠着修畫竹悟卦隨機出現的靈蘊玄氣又一次飄動到全身,丁一迅速運轉天機訣,意念雜入筋脈,感應氣息的流淌,悠悠轉轉間,環繞了奇經八脈、各大筋絡、根骨一千零八十週天,丹田中的元氣像滾雪球般持續增強、沉積,五臟六髒裡迴旋着玄奧的卦光、卦氣,遙相輝應下,又水乳相融的合成一體。
剎那間,千年醒一回已吸收完畢,全身說不住的神清氣爽,丁一微微覺得有幾分醉意,上身不禁往前一傾,兩手及時撐到枯木柺杖上,才緩緩穩住,隨即轉身略歉色的看着神秘道:“前輩,千年醒一回真是夠勁道,這麼快就酒勁入心神了。趁我在醉的昏睡之前,把這乾之奇卦的破解之法告知於你。”
神秘人聞言,精神大震,暗喜自己的千年醒一回作酬金起作用了,他聚精會神的凝神丁一,屏氣收心的側耳聹聽。
丁一整整思緒,依着枯木柺杖,漸漸站起身,運聚元氣,弱化千年醒一回的醉意,攢了攢青色袖口道:“前輩所示的乾之奇卦是乾上乾下的乾卦,卦象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卦辭又有言,潛龍匆用是爲龍德隱者,後又有言見龍在田是爲龍德正中者也,然又有言或躍在淵、飛龍在天、亢龍有悔。以此觀之,此卦之主非尋常人,是人中之龍,以己之力足可傲視天下,然事過則必反,前半生有如潛龍昂然騰飛,聲名遠播,臨了,卻因自強太過而失去君子本性,引得後半生雖成飛龍卻在轉瞬遁入亢龍之危。如今,此卦之主已危如壘卵,性命甚是堪憂!”
“沒錯!正是如此!我得了遠播聲名,成爲人中之龍,傲視天下,但修爲再高,名聲再大,終敵不過天!歸天命大劫,日益臨近,不知破解方法是什麼?”神秘人順着丁一所言,一一回忘大半生年歲,過百年的時光裡,恍如轉瞬間,一切事情,卻是遵循卦象所語,之前雖聽過卦義,如今再聽,心裡依然覺得震顫,不覺暗忖:“無名卦術冠絕天下,卜算前塵五百年,今生一輩子,後世五百年,從無不準。其弟子天機更是不差,年紀僅有十八歲,卦術便已超過當年的無名。若假以時日,天機說不定會有比無名更高的造詣,達到數千年來卦術者窮盡一生都無法追求到的究極境界。”
丁一右手環轉着枯木柺杖的頂部,沉了沉,眉色一揚,又道:“乾爲天,率諸星衆辰運轉於蒼穹,日月相隨,永生不息。乾又爲陽,陽者,剛氣之所在,於物是爲雄,或爲公,於人則爲男,陽氣過盛,則必生亢。亢太過,災便至。你爲人中龍,是陽之最陽者,如今卻是亢太過,正是亢龍,使得歸天命大劫不引自來。若要破解,需輔以陰。
陰者,卦中爲坤。乾爲地,領芸生萬物歸納於自然,陸海相伴,亙古不滅。乾中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而坤中又言,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放眼天下間,能以厚德載物,領芸生萬物之陰者,必爲人中之鳳。龍輔以鳳,便是龍鳳呈祥。
簡單來說,解前輩歸天命大劫者,是人中之鳳。如今,爲鳳又能領芸星萬物者,以前輩之高見,應該知曉是誰了吧。”
“人中之龍,常言道,是爲皇爲帝者。那人中之鳳,豈不也是爲王爲尊者?難……難道是她……婁蘭國女王?”神秘人思至此處,不禁倒抽一口涼氣,鋪灑的銀髮隨之梗起,先前的隨意自在不覺一掃而空,似乎與婁蘭國女王有着不一般的過去。半晌後,神秘人平息波動的心情,右手五指微微往回收,身子往前一探,雙眼灼灼的問道:“天機,解我歸天命大劫者除了人中之鳳外,還有沒有其他人?”
天機一直注意神秘人的神色,已經揣度出他知道必定是想到了想找的人是誰,噔噔噔的慢悠悠拄着柺杖,倚回到竹凳上,右手朝前伸了伸,袖子隨着往手臂上退了一些,略作沉吟後又道:“前輩,解你大劫者只能是人中之鳳。若你已知道是誰了,那便快些動身,時間不等人,莫要猶豫了!”
神秘人慢慢站起身,五指全力緊收,似乎下了個重大決定,隨後目光一起,別在腰間的精緻小巧的日月壺往空中一浮,壺嘴調皮的作親吻狀,瞬間鋪灑玉液瓊漿的杏花春,玄異無比的憑空匯成一股酒流,落入丁一旁邊的酒杯中,抖了抖銀髮道:“天機,既然得了你的破解方法,我就送你一杯杏花春。這是我的最愛……”
“天殺的酒瘋子!老色魔!你看了我的左臉還想逃!拿命來!”忽然,竹源居外傳來河東獅吼,狂蕩莫測的濤天殺氣極速逼來,沿路的竹枝、竹葉、竹榻、竹几、竹凳,無一倖免的全部破碎,地面生生的切出一道深達四寸的深槽,頭上遮着鬥蓬,身上穿戴緊身的白衣玉服的女人幻動透明光亮的琴絃,凌厲萬鈞的飛襲撕來。
“好熟悉!”聞得怒喝,丁一心裡猛然發顫,似乎聽到了一個縈繞已久,卻覺得不可能再聽到的聲音,扭頭望去時,只見砰的巨響,竹門碎成無數的竹屑,白紗遮住半邊臉的身段婀娜的白衣女人,身體兔騰鷸躍的飛起,修長的美腿劃優美的朝兩邊叉*開,裡邊隱隱約約能瞧見些許春意,連着手中幻起的琴絃,如同瑤池曼妙齊舞的七仙女,腦海裡浮現想過無數次的身影,身體豁地立起,心裡忍不住的叫了聲:“紫萱!”
“半面羅剎,你這小妮子的修爲還真不錯,能從衡峰下的石林直追到慈航山來!可你這麼殺氣騰騰的,太影響你右邊的絕色容顏了!不如來笑一個的好!美女一笑傾百城……”神秘人輕描淡寫的說着,雙眼若無其事的眨動,一重泰山壓頂的強大氣息便向四面散開,逼迫的整個屋中的案几、茶壺杯盤都往下深陷數寸。
“哼!酒瘋子!老色魔!你修爲雖高,跑的夠快,但你一身的杏花春酒氣卻逃不過我鼻子!現在被我追上了,想以好言來哄我,休想得逞!我一弦殺了你!”半面羅剎怒氣暴增十倍,元氣逼涌到琴絃,冷如冰天雪地的寒芒隱隱要如冰雹雨般飛泄撲射,可是僅僅閃出琴絃不及一毫被會強勁悍然的壓力逼的不能再動半分。
丁一被神秘人釋放出的強悍壓力震的全身氣血翻騰,雙手連着枯木柺杖吱吱的後退數丈,地面劃過一道深深的柺杖痕紋,背後的案几被撞的全部碎裂,連忙催動丹田維谷中的元氣,一成、二成、三成、一直催到了接近十成,才勉強頂住壓力。
元氣涌泄全身,卦光團團盤現,卦氣罡罩隨之形成,丁一見半面羅剎極似紫萱,有心相助,可手上剛想動作時,卻震驚萬分的發現全身像被定在鐵板上般,根本不可能再多動一分一毫。丁一隻好改出手相助爲出言相幫,便想眨動雙脣言語,卻更加駭然的發怔,嘴部肌肉與其他地方一樣,也無法動作,心裡驚道:“神秘人,好強好強的實力!僅僅是氣勢便壓得我連說話都不能!”
“天機,這女人兇悍的很,我只偷偷看了她的左臉,便對我要殺要剮的。你想出手出言幫我趕走她,我心裡很感激。但我不希望你因此而被她追殺!你的肌肉我就多禁錮片刻了!”此時,耳裡突然傳來神秘人的密耳傳音,丁一聽了神秘人會錯意的想法,真不知道怎麼解釋。
然而,如此一來,丁一更加震驚於神秘人超卓修爲,神秘人能輕易的感知到對方要說話要動作,酷似紫萱的半面羅剎若再逼殺下去,惹得神秘人發怒,那將必死無疑。丁一對紫萱的情義在這一刻不自覺的轉移到了酷似紫萱的半面羅剎上,有心要相幫,便以密耳傳音回道:“前輩,你武功超卓,欺負一修爲大不如你的女流,這傳出去,豈不會敗你的名聲?不如,就此放了他一馬……”
“我可不這麼認爲!古人不是常說‘最毒婦人心,唯小人和女子難養也。’之類的話嗎?眼前的半面羅剎就是這一種!不過,看在你的分上,我可以考慮放她一馬!她右臉天香國色,要是能笑一下,讓我銷銷魂,我便放了她!
不……不……不行,剛剛讓她笑了,她不笑反怒,還是讓她哭的好。嗯……不……哭也不好,應該讓他不哭不笑,來個哭笑不得……哈……哈……我真是讓人哭笑不得的天才!”神秘人以密耳傳音回筣丁的話,雙眼又是一凝,空氣中的壓力陡然再增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