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寂靜的夜晚,如果人睡着了,吵醒了會很難受。
楊厚照雖然在氣頭上,但是到了屋裡,腳步還是放的很輕。
在南窗下的高几上,放着一個燭臺,蠟燭只點了一根,那是晚間起夜照明用的。
藉着那朦朧的燈光,他見大牀上的牀帳捂的嚴嚴實實。
因爲燭光昏暗,那本來兩眼的明黃色,現在呈現一層昏暗的黃,毫無生氣的昏沉沉之感,就像是屋裡根本沒有人。
說明人睡的很死啊。
楊厚照心想朕給阿昭上了藥就走了,也沒扔下話,中午晚上都沒回來用膳,這死丫頭也不找,她是不是真的要反了天啊?
這也就算了,才成親三天,帝后這三天是要住在一起,可是自己晚上都沒回來,李昭也不找。
明明有四妃的存在,阿昭依然能安枕無憂。
她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他啊。
楊厚照越想越氣,氣得在屋裡走動,但是又怕鬧出動靜把李昭吵醒,一個人生着悶氣,臉漸漸都成了醬紫色,在燭光下顯得有些瘮人。
走到牀上他停下來,看着無邊月色又想,這人不醒,朕就一直站着,站到她醒來爲止,讓她內疚,讓她不安,讓她看看朕對她多癡心多鍾情。
她呢?
阿昭就是個小白眼狼。
楊厚照又回頭看着那牀帳,俊臉黑的能滴出墨水來,心想等她醒了看朕不跟她說清楚,她失寵了,再也不要她這個皇后。
就在這時,帳子裡傳來一聲輕嘆,如泣如訴,哀怨非凡,輕輕的,就像是那羽毛,但也轉瞬即逝。
楊厚照心想難道朕聽錯了?
可他心頭明明不安的跳動着。
他捂着胸口,躡手躡腳走向牀邊,等到了牀帳外,將耳朵貼上去。
那似有若無的嘆息聲這次清晰了,真的是從牀裡發出來的。
是李昭的。
楊厚照心頭一喜,輕聲道:“阿昭?”
楊厚照話音剛落,牀帳倏然間就分開。
裡面現出一個窈窕的身影來。
那身影半跪牀邊,雙手撐開牀帳,驚喜的看着他。
雖然驚喜,但是她嘴是扁的,水靈靈的眼中有着一絲悲傷的哀怨。
她就那麼跪在那裡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間眉心一蹙,鼻子抽動一下,接着又露出笑臉。
後她輕輕的說:“萬歲爺,您這麼晚了怎麼過來了。”
楊厚照腦袋轟的一下。
方纔她的阿昭分明是在強顏歡笑啊,她的姿勢,是剛從牀上爬起纔會有的姿勢,然後她那麼快便拉開了牀帳,說明她一直沒有睡。
她在嘆息。
她委屈的睡不着。
但是能看見他的時候,她雖然委屈,可還是不想讓他知道。
楊厚照之所以急匆匆往回趕,就是因爲許小姍拿出來的荷包。
給荷包,說明李昭十分生氣,可不給,李昭剛入宮,根基也不穩,怎麼能壓得住太后的人呢?
楊厚照一下子把李昭抱在懷裡。
同時聲音悶悶道:“阿昭,朕讓你受委屈了,朕今天不該出去玩不回來住,朕應該早早的回來,就能給你擋住那些人。”
都是他的錯,但是皇上不能認錯。
楊厚照放開李昭,找了個折中的法子,保證道:“朕以後再也不讓人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