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飛只用了三針,就讓劉青青感覺自己的身體再次充滿了力量。
兄妹倆再三感謝沈雲飛後,劉潭卻是又道:“家主,你還得讓我也能動才行。”
“你也想動?”沈雲飛眉頭皺了皺,道:“你和她不同,你全身骨骼盡斷,如果讓你現在能動的話,你最少得半年後才能下牀走路。”
“半年就半年,我現在必須動不可。”劉潭道:“沒有我爲妹妹開啓印記血脈,她領悟不了我們劉家的梅花絕劍。”
“哥!”劉青青的雙眼發紅,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如此關心她。
“沒事,不過是半年不能下牀而已,沒什麼好擔心的。”劉潭忽然笑了笑,道:“有你嫂子在,哥能不能走路都沒有關係。她會把我照顧的很好。”
沈曉紅也笑了笑,道:“前提是你要戰勝董明活下來,那樣我們一家人生活在一起,會更幸福。”
“嫂子。”劉青青眼中有淚水流出,“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子。”
而就在他們說話之時,沈雲飛已在劉潭的身上紮了八十一針。
八十一針過後,劉潭忽然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痛的不得了,就如那日從懸崖上一次次摔下去那般痛楚。
“想要動,就會產生劇痛。”沈雲飛說道:“但我知道你能忍住,現在,就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嗯。”劉潭咬着牙點了點頭,他忽然從牀上坐起來,然後一把撕開自己的衣服。
人們看見,劉潭的胸口處,也有一個梅花胎記。
這也是當日聽了沈曉紅的講訴後,劉潭當即便肯定,吊在城門上的人是他妹妹的原因。因爲劉家每一個人,身上都有一個梅花胎記。
只是劉潭身上的胎記並沒有之前看見的,劉青青身體上的胎記那般神似。
也沒有那麼紅。
他的胎記,只能隱隱約約看出,是一朵梅花形狀。
劉潭坐起來後,看向沈曉紅,道:“得弄一塊布,把這張牀圍起來。
“有布。”沈曉紅立時從儲物戒指內,拿出一塊數十米長的大紅毯,這是她準備結婚時候用的。
後面跟來的下人們,連忙上前扯起紅毯,把軟牀圍了起來,把劉家兄妹和沈曉紅圍在了裡面。
紅毯內,劉潭拿出一把匕首,徑直刺入自己的胸膛,刺在梅花胎記的正中央。
有鮮紅的血流出,染紅了梅花胎記,染紅了劉潭的肌膚。
劉潭俯下身,讓沈曉紅揭開圍住妹妹的毛毯。然後,他的血就留到了劉青青胸前那朵鮮紅的梅花上。
那朵梅花變得更加紅豔……
劉潭胸前的胎記,卻隨着鮮血的流出,變得越來越淡,直至消失……
這一幕,被緊緊盯着哥哥的劉青青,完全看在眼中。
劉青青大驚,“哥!你的胎記消失了!你豈不是沒有劉家的血脈了?”
“我本來就解不開血脈,也無法學會我們劉家的梅花絕劍。這血脈有沒有,對我來說都沒什麼不同。你應該也早已發現,你無法藉助血脈的力量。我們劉家的血脈,如果不能開啓,便是廢血脈,這是劉家最大的弱點。母親說,也正是因爲如此,當年劉家纔會對沈家下手,只爲了得到更好的武學,好彌補血脈的缺點。可惜當年那一戰,劉家幾乎死絕。”
說到此,劉潭忍不住嘆息一聲,“這百年來,劉家一直在走背運。當年與沈家一戰,只有爺爺不在場,才免於一死。後來好不容易把劉家經營的有了一些起色,卻又被董家所滅。現在,整個劉家,就只剩下我們兩個和母親了。妹妹,你一定不能死,一定不能出事!千年以來,你是唯一一個,擁有開啓血脈條件的劉家後代。你必須得活下來,活下來把劉家打造成一個王朝。”
“活下來?”劉青青的雙眼有些茫然,“我還能活下來?還可以活下來嗎?”
“我知道,你一心求死。便是能夠殺死董明,也不想再活。但是……”
劉潭的聲音忽然頓住,他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說纔好,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讓妹妹擁有活下去的勇氣和信心。
劉潭頓住,沈曉紅卻是接道:“你爲什麼想要死?就因爲被掛在城門上五天?就因爲很多人看過你的身體?”
“這還不夠嗎?”劉青青哽咽着說道。
“這就想死嗎?!”沈曉紅道:“那不是你的意願,你什麼都沒有做錯,爲什麼就得死?爲什麼不能好好的活着?”
“可是誰還會把我當成好女人?”
“不把你當成好女人的人,也不是什麼好男人。你又不是爲他們而活。”沈曉紅道:“你沒見蘇成,都爲你拼命了嗎?他眼裡心裡,可有半點瞧不起你?你再看看家主,從萬城急急趕來,他連一點把握都沒有,卻爲了你,跑來和董家拼命,他的心裡眼裡,可曾有半點瞧不起你?如果救了你後,你卻還是想死,連活着的勇氣都沒有,那我們今天,倒還不如不來。”
沈曉紅說的話很重,讓劉青青的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那可憐的樣子,看的劉潭一陣陣心疼,但劉潭卻強忍着沒有說話,他知道曉紅是爲了妹妹好,是想要刺激她,讓她活下去。
如果連活着的意願都沒有,又怎麼可能戰勝董明?
“嫂子的意思是說,我不應該爲了別人而活着,是嗎?”
“最起碼,不應該爲了一些俗人看你的眼光而活着。”沈曉紅說道:“你是劉家千百年以來,唯一開啓了劉家血脈的超級天才,只要你活着,你的前途就是一片光明,你必定要發出萬丈光芒!當有一天,你站在山巔,踩着七彩祥雲,俯視衆生的時候,你會發現,那些曾經用異樣眼光看你的人,全都會對着你頂禮膜拜!你要他們往東,他們絕對不敢往西。你讓他們躺着,他們連趴着都不敢!”
聽得沈曉紅這一番話,劉青青陷入沉思之中,她的眼中一點點有了光彩。劉潭和沈曉紅,則有些緊張的盯着青青,想要看看她是不是,會恢復活着的信念。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血紅的光,忽然從青青胸前的梅花上射出……
紅光直射向天際,穿透雲層,去到九天之上。
血脈覺醒!
……
當董明帶人來到城門前的時候,劉青青已換了一套沈曉紅的衣服,從牀上走了下來。
她穿着一身大紅的衣裙,她的肌膚潔白如冬季的雪。
血脈開通,她那被曬得黝黑的肌膚竟是退去,新生的肌膚猶如嬰兒一般光滑柔軟,瑩白如玉。便是比他原本的肌膚,都要好上無數倍。
她已脫胎換骨,好似變成了另一個人。她雙眼靈動,黑白分明。
她站在軟牀前,看着對面的董明,她的眼神平靜無波。
她看着這個養育了自己二十幾年,也折磨了自己二十幾年的仇人。她看着這個玷污了自己,又讓千萬人的眼睛玷污自己的仇人,她竟然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她不怒不悲,她看着的,彷彿是一個陌生人。
她渾身上下連一點殺意都沒有,她的殺意已深埋在骨頭裡。她的心好似空的,全天下的人,都無法佔據她心中一點位置。
往事如風,塵世浮生。以前的一切一切都看淡,最起碼在這一刻已看淡。
忽然之間,領悟了千年以前,先祖遺留下來的血脈,她的靈魂,恍惚間也好似跨越千年,經歷無數滄桑,又迴歸了自然。
當一個人歷盡一生,經過各種各樣的磨難艱辛,經歷過成功的喜悅,經歷過失敗的痛苦,嚐盡了世間所有的酸甜苦辣後,他是不是會把一切都看淡,都忘掉?當他老得不能再老的那一刻,他的靈魂是不是要變成一張白紙,重歸嬰兒時代?
此時的劉青青,就好像什麼都已忘掉。在血脈的侵染下,她的人變了樣,心也變了樣。
她用一雙淡然的眸子看着董明,她卻對着身後的沈曉紅說道:“嫂子,我明白了,我不會尋死的。我要活着,去經歷那些,我還沒有經歷過的精彩。我要活着去看母親,我要活着去交朋友,我要活着,去過屬於我的人生。”
沒有人知道,在開通血脈的那段時間,劉青青在想些什麼,又想通了什麼。
但她現在的表現,倒是讓人放心了一些,雖然精神好像有點不正常,但沒有關係,這世上又有幾個正常人呢?
兩羣不同的人,在彼此的眼中,就是一個個不正常的人。
沈曉紅不正常,爲了一個男人連家人都不理。劉潭不正常,爲了一個女人連命都不要。蘇成不正常,好好的日子不過偏偏要跟着沈雲飛走。沈雲飛不正常,本來什麼事也沒有,卻非要跑到銘城來給自己找麻煩。
誰是正常人?
什麼樣的人叫正常人?
我們都不正常。卻正是一個個的不正常,組成了一個貌似正常的世界。
“董明。”劉青青輕聲說道:“我今天要殺你,因爲殺了你,我會很舒服。”
“你是,劉青青?”直到現在,董明都沒敢確定,自己眼前的,如水一般的女人,是他養了二十幾年的劉青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