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來看看你,卻不知道你把自己灌成這個樣子。”
低沉的嗓音裡面帶着絲絲心疼,飄散在空氣之中,很快就被冰冷所取代。
面對容湛的柔情,樓念念是一點感動都沒有,許是因爲天氣的緣故,嘴脣都快被凍住了,說話都有些費力。
“看到了,你可以回去了。”
簡單表達完自己的意思之後,打算從容湛旁邊走過,卻被他拉住了手,沒有擡頭看他,也沒有掙脫開他的手,兩個人就好像一時靜止了一樣。
“如果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說,不要去喝酒,喝酒傷身子,對你自己也不好。”
聽到容湛這話,樓念念笑得有些諷刺。
“你以爲你是誰,我開心或者不開心,需要跟你說。”
“念念……”
印象中,容湛從來不會這麼輕柔地跟自己說話,甚至是看着自己的臉色,與從前霸道腹黑冷漠的他相比較,現在的容湛似乎更有人情味一點。只可惜,這樣卻不是樓念念所喜歡的,因爲誰都看得出來,他有多麼勉強自己。
勉強自己去關心另一個人,是一件多麼好笑的事情。
樓念念緊了緊手,努力抑制住上下起伏的胸口,控制好自己的情緒之後,微微轉過頭,看着容湛,輕啓紅脣,像是說着一件很平凡的事情一樣,咬字清晰:“你以爲,你是我的誰?”
這句話,如同一記悶雷,狠狠敲在了容湛的心頭。
無法將此時滿身是刺的樓念念同當初那個溫柔的女孩子重疊在一起,她們明明是一個人,爲什麼卻感覺這麼不一樣。
她明明就在自己面前,可是他卻覺得伸手觸碰不到,離自己,距離是那麼遠。
“我是你的男人,是你孩子的父親。”
不說還好,一說,樓念念氣得咬牙切齒。
“容湛,你不要再把這些話放在嘴邊,時不時就說出來可不可以?你不過是貢獻了一個京子而已,不要總是以爲你有多偉大,需不需要我每天提醒你一遍,孩子是你不要的!”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吼出來的,樓念念鼻子都紅了,也不知道是被冷天氣凍紅的呢還是因爲涌上來的酸澀惹的。
再愛,都已經無法回到那時候了。
愛情跟失望相比較,美好跟傷口相比較,永遠,就只能夠看見那些傷口,感受那時候的失望。
樓念念真的很想要問容湛一句,設身處地想一下,換位思考一下,如若當初,說出這些狠話的人是自己,他會怎樣?現在,樓念念就是想要讓容湛體會一下當初自己所受到的冷漠對待,是怎樣的一種感覺。你拼命想要對這個人好,可是你所做的,他給的迴應卻永遠都只有冰冷,從來不會去正眼瞧,將你的好踐踏在腳下。
這種感覺,到底如何!
容湛,你能體會到了嗎?
“念念,那時候是我的錯,是我……”
容湛說不出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辯解的語言都是蒼白的,不管再怎麼委婉表達,在別人聽來都是藉口。
無恥的藉口。
因爲那些事情,他的確做過,現在想起來只覺得很荒謬,壓根不知道當初到底爲什麼會那樣。
未說完的話,藏着很多情緒跟意思。
樓念念看着容湛的神色,深邃的眼眸裡,第一次讓她看清楚了情緒,有愧疚,有悲痛,有掙扎……
而這些,卻不是她原本想要看的。
心跟着一塊揪緊,從三年前開始,她想要從他眼底看到的,就只有溫柔跟深情。而這一切,都註定被凌遲被摧毀,被最後湮滅。
“容湛,放棄好不好?就像之前你放棄過一次一樣,這一次,也放過我。”
樓念念安靜地看着容湛,眼底早已溼潤,可是她卻拼命忍着,不想要在容湛面前暴露她的脆弱。
她很想要讓他知道,就算沒有愛情,她的生活還能夠繼續下去,就算心底的某一個角落一直空缺,生活沒辦法變完整來,也沒有關係。
“關於曾經對你的愛情,我會當作是一場夢,夢裡面的我還太幼稚不懂感情。關於你的一切,我都會埋葬在過去,讓時間去磨滅。我可以的話,你也是可以的,容湛,愛你太累,我承受不起,我希望我的未來,不會再有你的介入,那樣的話,我起碼不會嚐到絕望的滋味。”
一場夢。
埋葬在過去。
時間磨滅。
愛得太累。
承受不起。
這些字眼,是多麼尖銳,如同一根根針狠狠扎進自己的心裡面,一時半會看不到血,卻早已經痛得撕心裂肺。
不能夠,他不允許!
那個說這一輩子只會愛他,那個說一見鍾情的女人,他不允許她逃避!
容湛往前邁了一步,伸手一把將樓念念按進自己的胸口,一隻手死死地扶着她的腰,將她禁錮在自己的懷中,不讓她有機會逃脫。
“樓念念,樓念念!”
容湛一個勁喊着樓念念的名字,後者安靜地聽着,沒有應聲,也沒有掙脫開他的懷抱,就這麼任由他擁着,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頭。
從前,她有多麼奢望能夠這樣被他緊緊抱着,鼻尖縈繞他身上的味道,耳邊是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臉頰貼着他的胸膛,感受着帶來的溫度。
那種安穩於世的感覺,多麼美好。
而現在,心跳依舊會因此加速,只可惜,有種晚了的感覺,因爲晚了,所以不想要。
“不要離開我,也不要對我絕望。我不會說話,不擅長用華麗的辭藻來挽留你在我身邊,來跟你說抱歉。”
生怕是聽錯了一樣,樓念念屏住呼吸,可還是聽見了,他低沉的嗓音裡,竟然帶着一種焦急迫切。
害怕表達不清楚,就會失去什麼一樣。
“可如果不是真的想要讓你回到我身邊的話,我不會親自過來米蘭找你。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單單是爲了孩子,我已經明白自己的心了,我不能沒有你,這一次,不論如何我都不會鬆開你的手!”
說完最後一個字,容湛手臂用力,好像要把樓念念整個人揉進自己的心裡,這樣子她就逃脫不了了。
“容湛……”
聽着他的話,樓念念深呼吸,拼命想要忍住眼裡的淚水,卻還是做不到。眼淚滑落臉頰滴落到了他的大衣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跡。
“太晚了……”
激動抵不過當初那種心如死灰的感覺,當初,她每日每日都在等待,像個傻瓜那樣,等的無非就是這幾句話。
想象着他走近自己,就先現在這樣,緊緊地抱着自己,低下頭輕吻一下額頭,與自己對望。在愛情來了的時候,嘴裡面說着這些纏綿的情話,可是呢,她所等待到的,卻是他的冷漠跟絕情。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跟他說再見,不想再次見面。
所以,現在,聽到的時候,心境不同,倔強的高傲讓樓念念違背自己的心,推開容湛,擡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眼眸裡閃着淚光。
“你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只要你回答出來了,我就告訴你我的決定。”
“什麼?”
“之言,是誰?”
憑藉着模糊記憶,樓念念輕輕說出這個名字,不知道是不是對的,但當看到容湛驟變的臉色之後,她便知道了自己並沒有說錯。
同時,也覺得有些好笑。
她好像,又一次讓自己難堪了。
明明可以不問的,卻非要去問,自取其辱,會不會就是現在這種感覺。
“回答不了了嗎?那需不需要我幫你回答。”
樓念念輕輕笑起來,看着容湛,眼神睥睨,說話的語調很是輕佻,這樣的她,讓容湛感覺陌生。
她,怎麼會知道之言。
沈之言,不僅僅是容湛的禁忌,也是這個圈子裡的禁忌,容湛深知發小顧晏銘他們絕對不會跟別人提起沈之言。那麼,樓念念又是怎麼知道這個人的存在的,第一次,容湛覺得樓念念城府深。
“算了,你可以不回答,因爲我也不奢望你的回答。就像你現在,已經不需要我的回答一樣。”
樓念念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將手縮回衣袋裡面,吐一口氣,白色的菸圈慢慢浮升。
“容湛,你心裡面有着其他的女人,那麼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跟我表白呢?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又或者覺得我的心胸很寬廣,能夠容得下你在跟我一起的時候,想着別的女人。我樓念念,就算再怎麼沒人要,也不屑於去做別人的替身,所以,對着我的臉,嘴裡含着別的女人名字,這種事情,我不想要再經歷第二次了!”
樓念念的聲音,就跟這大冬天的天氣一樣冰冷,沒有絲毫溫度,她看着容湛,眼裡都是認真跟專注,不躲閃也不逃避。
容湛沒有回答,兩人之間,長久的靜默,就在樓念念打算放棄對峙轉身離開的時候,容湛才冷冷開口。
“你是怎麼知道的,這個名字這個人,你是怎麼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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