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記得一本書上說過,失去的愛情猶如一件標本,時間長了,它一定會褪色或變型,但當我們每每看到的時候,就一定會在眼前浮現它生前的樣子,惟妙惟肖,你會聯想到它的一舉一動,猶如復活了一樣。

童璟陷入一片茫然,猶如小蟲蛀牙食着神經的末端,並非撕心裂肺,卻強迫想着這些,那沉澱在心底的亂七八糟,悄無聲響的又翻騰出來。但總歸理性戰勝了感性,緩緩說道,“對不起,我不可以再辜負楊浦,他對我真的很好,所以我——”

“是,你不可以辜負楊浦,但我不相信你心裡已經沒有我了——”柏洋再次將童璟扳過身,“看着我童璟,我要你真真切切地告訴我,你的心裡有沒有我!”

童璟偏過頭執意地不去看他。

“你不敢看着我,百分百說明,你心裡還是有我!”柏洋捧住童璟的臉,強迫她看着自己。

“那你告訴我要怎麼做,跟你在一起,然後狠狠地拋棄楊浦,柏洋,你別忘了當初是你拋棄的我,我不會做出像你一樣的事,更不會對楊浦做出這樣的事!”童璟索性擡起頭直視着柏洋,一字一句地說道。

柏洋頹然的放下自己的手,“那麼說你打算選擇了楊浦,是嗎?”

童璟咬着脣,遲遲說不出話,心痛的感覺一掠而過,猶如視線裡的霧氣,擁聚、消散,片刻間的事,從未凝結堅固,卻又吹起淺浪,一波一波盪擊着她的心。

好久,她才擡起一隻手,撫摸上柏洋的臉頰,輕聲說道:“我不否認我至今還愛着你,但楊浦也早已走進我的心裡,他讓我覺得很安心,我不能這麼貪婪地想擁有你們兩個,而且這也不可能——”

柏洋覆上自己的手,掌心貼在童璟的手背上摩挲着,然後又拽緊童璟的手放置自己的脣邊,感受她指尖的亮度,閉上眼睛,眼眶已經溼潤,逼着自己去下定決心放手,可是——無論怎麼想要下定決心放手,還是捨不得,心隱隱作痛,那種疼痛,像是把心臟挖出來分筋瀝血,看清自己的每一點眷戀,每一個心念,選擇一些,拋棄一些,撕裂般的痛。

童璟微微地感受到柏洋嘴裡的氣絲在自己的指尖環繞,忽冷忽熱,她想縮回自己的手,可又不忍心從他的手裡抽出來。這一幕,其實很溫馨,不少過路的行人紛紛放慢腳步,只爲多看上幾眼。

柏洋的眼淚還是從緊閉的眼睛裡流了出來,滑落在童璟的指尖上,喉嚨也哽咽地疼,“我不想放棄你,真的不想,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讓我留在你的身邊就行——”

童璟頓覺鼻子酸,喉頭直澀,有種鹹鹹的液體倒流進胸腔,似乎總是在漸漸習慣沒有他消息的時候;在那顆心不再奢望的時候;在心已決,極力說服自己不要再想念的時候,他便會鑽出來,猶如幽靈般,魔鬼般,沒有聲息,緊緊纏繞着,然後直入心底——

“我該怎麼辦?”童璟喃喃自語,目空地望着柏洋,噙在眼眶下沿的淚珠就這樣迸凝在那裡,眼一眨,她將眼眶中凝聚的淚水眨掉,感覺臉頰上有冰涼溼儒的感覺流轉。

瞬間,柏洋顧不上自己臉上的淚痕,俯下頭就吻上她的眼睛,吻過她的鼻子,吻住她的脣。他脣瓣經過的地方,似乎帶着電流,帶着深深地悸動。

童璟感受到柏洋脣間冰涼的淚水,似乎聽見了心牆動搖,參雜着石塊剝落與傷口撕裂的聲音。但那僅僅持續了一秒鐘。

在下一秒,崩塌——

柏洋一邊吻着童璟,一把拉過她的另一隻手搭在自己腰上,像四年前那樣摟着。舌尖在彼此的口腔中輾轉,堅定地幾乎是執拗地試圖用這樣赤裸裸的廝磨來表達情緒。不捨與惶恐,堅定與不安,種種微妙的難言的矛盾的情緒全部融化在一個吻中。

童璟在沉淪中突然間反應過來這裡是地鐵入站口,像觸電似的推開柏洋,垂着頭,驚慌失措,轉身就想逃離——

柏洋哪裡肯放她走,拉過她的手就打算往公司的地下停車場走去。

童璟整個思緒混亂不堪,又急又囧,臉上浮起一片潮紅,“你幹嗎,你幹嗎,放手!”

“我再也不會放手——”柏洋用堅定的語氣告訴她,牽住她的手變成十指緊扣。

好不容易將童璟帶到停車場出入口了,本來是打算讓她在外面等自己,然後將車子開出來,轉念一想,童璟肯定會趁機溜走,於是乎,一刻都不讓她遠離自己,拉着童璟就朝着自己那輛世爵跑車走去。

“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童璟扭動手腕,渾身不自在,完全像個被敵人打亂陣型的僞士兵,手腳無措。

“上車再說——”柏洋掏出車鎖遙控器,對準自己的白色跑車,出“滴”的一聲,車子自動解鎖。

他先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側頭看着童璟,“上車吧——”

“你先告訴我上哪?”童璟僵持在原地,遲遲不願意上車。

柏洋嘆了一口氣,“我送你回家!”

童璟悶聲悶氣地坐進去,那樣子好像很不甘心似的,不過確實也不甘心,爲什麼每一次都被柏洋降住,她在心裡一遍一遍罵自己怎麼那麼沒用,那麼不爭氣。

柏洋看着她童璟像孩子一樣生悶氣的表情,愜意地彎起一抹淡淡地微笑,擡手輕撫了下自己的鼻頭,然後將車門關上,繞道另一側,坐進駕駛座上。

柏洋的公司離童璟的公寓很遠,開到一半的時候,就遇到下班高峰時期,又被堵在了路上。

童璟望着這半天不動一下的車隊,再望了一眼柏洋,就感覺到身體裡每一根神經都被繃着。

柏洋這下可輕鬆的要死,一點也不急,要換做平時車子堵成這樣,他早就罵娘了。“我估計,還等堵上半個小時,要不,我們在前面的哪個地方,吃完晚飯,再回去——”

“我不餓——”童璟看向窗外,說道。

“可我餓了,當陪我吃——”柏洋故意湊近童璟的脖頸,將自己的鼻尖在光滑的頸部上滑來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