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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雷神。”
黑色十字號末日戰艦的機庫內，楊哲從迷惘的回憶中掙脫出來，眼角已經流下了兩行清淚，“是我在三千年之後，首次將核武器用於實戰之中，是我在一瞬間殺死了數十萬生靈。”
楊哲明白了。
爲何自己這麼抗拒穿上步兵鎧甲。
爲何自己在得知阿瓦隆元帥使用核武器之後會如此憤怒。
皆因自己和阿瓦隆元帥都是同一類人，手上都有近百萬同類的血債——無論如何，變異人也是人！
“你總算不是一無所知。”第七使徒神秘地微笑道，“不過呢，我勸你也不要抱有太大的心理負擔，畢竟你只不過是一顆無足輕重的小兵卒而已，真正批准再度動用核武器的是軍方，你就像核武器上的一枚螺絲釘一樣，哪裡有什麼罪過呢？更何況，開始你也並不知道自己投放的是一枚核彈嘛，哈哈哈哈哈哈，別這麼痛苦！”
嘲弄的笑聲令楊哲氣得渾身發抖，想要反駁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第七使徒擠眉弄眼道：“再說了，你只是爲了整個人類的利益，殺死了一些威脅人類生存的野獸而已……嚴格來說，變異人並沒有智慧，他們只是一羣擁有人類外形的動物而已，就好像老虎、獅子、狼、蟑螂、臭蟲、蜍……一下子碾死了幾十萬頭螞蟻，有什麼大不了的嘛？畢竟，我們生活在最好地時代。這個時代沒有動物保護組織，哈哈哈哈哈！”
“沒有智慧……你……你在騙我。變異人是有智慧的！”楊哲猛然驚醒，大聲喝道。
“哦，你又想起什麼了嗎？”
是地，楊哲想起來了！
他想起，在覈爆過後的兩小時。
儘管非常震驚核彈的威力，也對軍方再度採用這種危險之極的武器而萬分惱怒，然而服從命令的因子早已融入了他的血管。楊哲顧不上喘氣。攜帶着探測數據的儀器一頭扎進了融化地廢墟。
他在地獄的黃泉之路上行走。
爆炸最外圍地地方，建築物被衝擊波摧毀。變成一大堆酥軟的水泥。
衝擊波同時將變異人脆弱的身體撕成四分五裂，殘垣斷壁間隨處可見血肉模糊的屍體。
再向廢墟內深入，開始出現了一具具燒焦的屍體，這裡的變異人是被突如其來地天火燒成焦炭，一個個還保持着生命最後一刻的姿態。
楊哲地眼角在抽搐。
額頭滿是汗水。
一股濃重巨大的悲哀籠罩了全身——這一切真地是他乾地嗎？在短短一瞬間，殺死了數十萬人？
核爆中心。
這裡已經不存在任何建築。也沒有半具屍體。
所有變異人都在覈爆發生的一剎那，被高溫氣化。
他們唯一留下地生命痕跡。是地面上一道道黑色的剪影。
黑色剪影將變異人臨死前驚慌失措或者呆若木雞的姿態，全部忠實展現了出來。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楊哲肩頭的照相機一絲不芶地拍攝着他所看到的一切——這一切在今後很長一段日子裡。每天夜裡都在楊哲夢中反覆出現。
爲了蒐集核彈對地下掩體內成員的殺傷程度，楊哲啓動了機甲噴射懸浮系統。深一步淺一步向變異人的地下城繼續探索。
地下城的情況和地面部分大同小異，越深入地下之後，出現了越來越多完整的屍體，楊哲注意到在地下陰暗的防空洞和廢棄地鐵之中，到處都是花朵和野草的殘骸，看來這些頑強的植物也學會了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生存。
最後，他來到了那個給他帶來噩夢的洞穴。
這裡原本是地鐵下方的機修通道。
不知誰將機修通道加寬加深，又用鋼筋水泥製造出了一些堅固的房屋，看上去和人類的房舍無異——當然不會是變異人，因爲變異人根本沒有智慧。
儘管擁有重重防護，這裡還是難以避免死神的搜捕，大火順着地鐵一路蔓延，瞬間的壓力失衡將一扇扇鐵門全部掀開，火焰得以竄入房間內肆虐。
楊哲進去的時候，
地上趴着一具燒成焦黑的屍體。
這具屍體的姿勢非常奇怪，尋常變異人在見到火焰之時，要麼是轉身就跑，要麼是來不及反應而呆在原地，又或者趴在地上。
而這具屍體卻是跪在地上張開雙手，似乎懷中保護着什麼東西。
好奇心讓楊哲將屍體一腳踢開，焦黑的屍體頓時四分五裂。
露出下方急欲保護的東西——一具女童的屍體。
粗粗看去，這名女童一點兒也沒有變異人的樣子，只是缺少兩隻耳朵，耳洞的地方高高鼓起，其餘都和常人無異。
保護她的，也許是她的母親吧。
變異人雖然是野獸，卻也有愛子之心。
那位偉大的母親雖然無法阻擋死神前進，卻至少沒有讓她的女兒燒死，而是因爲缺氧窒息而死，好歹留了個全屍。
楊哲嘆了一口氣，正想要轉身離去，腦中忽然一震，不可思議地盯着小女孩的屍體！
這名女童，她穿着衣服！
儘管是十分簡陋的麻布衣服，卻明顯擁有上衣和裙褲的特徵，絕對不是樹葉獸皮！
而就算是樹葉獸皮，原來也從未見變異人穿過啊！
野獸是絕對不會穿衣服的。
只有人類才懂得用衣物遮體！
軍方不是一直宣稱——變異人沒有智慧，只是一羣無知的野獸嗎？爲何，爲何這個小女孩會穿着衣服？
仔細辨認之下，才發現那具變異人母親的屍體上，也掛着一縷縷已經化作焦炭的衣料，雖然看不清是什麼材料製成的，卻可以肯定是經過縫加工的衣服沒錯！
楊哲好似胸口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慢慢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將小女孩抱了起來，當他看到小女孩身下的痕跡之時，終於忍不住嚎叫一聲，無力地跪倒在地。
“潔雲。”
雖然字跡七扭八歪，卻絕對是楊哲所熟識的漢字沒錯，看看小女孩右手的食指上還沾着泥土，顯然是剛剛用手指寫上去的！
她會寫字！
變異人會寫字！
他們是智慧生物，是不折不扣的人類！
自己剛剛居然屠殺了數十萬人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巨大的笑聲在地鐵深處響起，直到第二批實驗人員來到之時，笑聲依舊在迴盪不惜。實驗人員都被這惡魔般的笑聲震懾，嚇得手足發麻，直到呼喚來兩具八足戰車，這纔敢向裡衝鋒。
他們看到的，是一具靈魂已經墮入地獄最深處的活屍。
……
“變異人是有智慧的。”楊哲苦笑起來，“這一點你也心知肚明。”
第七使徒一挑眉毛：“你很厲害……軍方第一流的催眠大師在你腦中施加了死亡區域，令你將這段記憶完全封印……而我只不過給了你一點小小的提示，你居然就想起了這麼多事……你總是能創造那麼多讓人意外的奇蹟，我的好朋友……接下來再回憶回憶，看看還能想起什麼嗎？”
“我……我被人送進了戰地醫院，直到三天後才勉強恢復平靜，醫生說我患上了重度的戰地綜合症，那是由長時間高度精神緊張引起的心理疾病，會帶來一系列幻視幻聽幻覺現象，同時還會引起生理上一系列變化。”
“不錯，然後呢？”
“然後我就從醫院裡逃脫了。”
……
穿着病號服的楊哲面無表情，順着十幾層高的醫院大廈壁虎遊牆攀爬而下。
手術刀刀光一閃，一名飛奔而來的士兵手槍脫手，落入楊哲手中。
楊哲身形如電，上前敲暈了士兵，麻利地換上了士兵服。
……
軍事基地內，楊哲在通風管道中前進，一邊觀察着下方房間內的動向。
終於，他向下連開幾槍，落入了一件辦公室內。
一名中年男子愕然望着他。
“阿瓦隆中將，天火計劃的總負責人，我們應該好好談談。”楊哲用槍指着還是中將的阿瓦隆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