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呼呼的喘息片刻,腦袋從眩暈中清醒過來,勉力的甩了甩,就覺得渾身上下四肢百骸散了架似的用不上力量,五臟六腑更是着了火似的熱騰騰糾結在一塊,說不出來的難過,不過他天生性格堅韌,硬是咬緊牙關一聲悶哼也不肯發出來。
突然間眼前一暗,年輕人奮力擡起頭來,發現方軍悄無聲息幽靈般的漂了過來,在他的頭頂處蹲下,籠罩住頭部的斗篷已經掀開,露出完全超出於他所知人種以外的獨特樣貌。
黑頭髮,黑眼睛,瓷白中透着黃色的皮膚,柔和的面部棱角,比星光還要閃亮的眼神,意味深長甚至帶着一點譏誚的笑容,落在年輕人的眼中,是那麼的獨特和怪異。
仍然是那根手指頭,從遮掩的嚴嚴實實的斗篷中倏然伸出,年輕人甚至連影子都沒有看清楚,就覺得眉心一熱,充斥在內臟中的熾熱力量突然間抽離出來,順着數條奇特的路線爭先恐後的匯留成細細的一團,下沉到小腹部,而後陡的往下鑽去,眨眼間就衝破數道無形的關卡繞着身體中線反衝回來,從後腦兜轉至前額,最後停在大腦中間眉心位置消散了。
年輕人剛覺得內臟火氣消失的舒適感覺傳來,沒有來得及去品位,就立刻被那個蠻橫的小球衝撞給刺激的痛不欲生,尤其是在每個無形關卡被強行衝破的時候,他甚至以爲自己的身體在那些部位被插了幾刀,那令人無法忍受的痛感輻射到全身各處,渾身的骨骼都忍受不住似的“咔咔”作響,渾身的衣服被汗水溼的透透的,英俊的面龐扭曲的不像樣子,牙關更是咬出一條血線,洦洦的從嘴角流下。
方軍的手指剛剛離開他的額頭,他繃緊了許久的身體“滕”的從地上彈起三米多高,半空中輕巧的一轉折,輕飄飄落在五米開外,雙眼惡狠狠的盯着方軍,怒吼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方軍站起身來,嘿嘿笑道:“你沒有發覺自己身上很臭嗎?”
年輕人一愣,隨即感到一股惡臭從身上蒸騰起來,爭先恐後的鑽進鼻孔裡面,那種味道他這輩子還沒有聞過更噁心的,不由得胃腸一陣翻騰。
還沒等他想明白怎麼個事情,陡然覺得周身氣流突然一緊,渾身上下的衣服“砰”一聲炸成千百條碎布片,頓時間裸不着片縷的直愣愣矗在哪裡。
天空中銀光一閃,一個雞蛋大小的水晶般晶瑩剔透的球體懸在他頭頂,下一刻這球體無聲的炸開來,竟然化作一立方大小的水團虛浮在那裡,然後自中間分出手指粗細的一條水線,迎頭澆下。
方軍的聲音傳入他耳中:“把自己洗乾淨了,穿好衣服到下面來找我。”
年輕人被水衝的渾身一激靈,再凝神觀望,方軍已經不知去向,原來立足的那個地方,一整套衣服疊的整整齊齊摞在那裡,連毛巾都不缺。
方軍的聲音陡然再次傳來:“傻愣在那裡幹什麼?趕緊洗!水都快流乾了!”
年輕人下意識的答應一聲,隨即清醒過來,腦子裡一陣的翻騰,這一連串的變化弄得他有些手足無措了。又愣了幾秒鐘,然後才定下心神藉着那水流迅速的把身體沖洗的乾乾淨淨,直到沒有了那種難聞的氣味爲止。所幸這氣味是隨着汗液出現的,儘管沒有什麼沐浴用的材料,也在水的不斷刷洗之下清理的沒留下分毫。
年輕人擦乾了身體,穿上方軍留下的衣服,然後赤着雙腳輕鬆跳下石壁,這時候他才突然發覺,自己的身體居然輕靈了許多,裡外裡的透着一種說不出的輕快感覺。
再看方軍,正穩穩的坐在他的摩托不遠處一塊石頭上,手裡拿着一瓶價值不菲的美酒,眼睛遙遙的望着天上明亮的銀河,自斟自飲。遠遠望去,一種油然而生的和諧與自然之感升騰起來,年輕人那翻騰了良久的憤怒與暴虐情緒竟然平和了許多,那種堵在心頭無處發泄的鬱悶感覺也化開了,心情隨之輕鬆了許多。
方軍也不看他,手中酒瓶子隨意的在身前不遠處的另一塊石頭那一點道:“坐吧。”
年輕人愣了一下,然後幾步走到那塊石頭前,挺直身板坐下來,撩開額前溼漉漉的頭髮,雙眼定定的盯着方軍。
方軍瞟了他一眼,呵呵一笑道:“看什麼?我臉上有花不成?”
年輕人不爲他調侃的語氣所動,一臉認真的說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會來到這裡?你剛纔用的是什麼能力?還有,那些水是怎麼回事?”
方軍饒有興趣的看着他,淡淡的說道:“哦?這很重要嗎?
年輕人堅定的點點頭:“是的。非常重要。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種樣貌特徵的人類,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強大的能力。你是從哪裡來的?到這裡是爲了什麼?告訴我。”
“我爲什麼要回答你?剛纔你還要砍死我,現在卻像是審問犯人似的,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啊?還有,你沒見過這些,也許是你太年輕,孤陋寡聞啊,宇宙大的很呢,你怎麼可能全都知道所有的事情?”方軍撇撇嘴,揚起瓶子小抿了一口。
年輕人搖搖頭道:“在整個銀河聯邦,‘絕地武士’有權力詢問任何一個可疑的人,守護這片星空的安定是我們的職責和使命,你既然來到這裡,就必須接受我的詢問。”
方軍呵呵笑道:“你很有責任感嘛。不過剛纔我好像聽到某個人說,他已經背叛了神殿什麼的?”
年輕人英俊的臉龐一紅,挺直的身軀不由的彎了下來,但很快又恢復過來,堅定的說道:“那一些都是有原因的,我也不想那樣做。但是,你一定要回答我的問題,這很重要。”
方軍輕輕搖搖頭,漫不經心的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阿納金。”年輕人下意識的回答道。
方軍手一動,酒瓶子消失不見,輕輕地抖了抖衣袍,坐直了身子正對阿納金,緊盯着他的雙眼嚴肅的問道:“那麼,告訴我阿納金,你爲什麼要背叛你引以爲豪的‘神殿’和你的老師?你爲什麼要對那個西斯皇帝屈膝?我聽得出來,你們是對立的。”
阿納金直感到那兩道眼光從方軍那裡透射過來,穿透到自己的心底深處,自己整個人竟然像是從裡到外裸的被剝開了一樣,連隱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那些私密的東西也曝曬在陽光下面,他奮力支撐着自己隨時都有可能崩潰的心神,勉力說道:“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沒有辦法,只有西斯皇帝才能救帕得梅,我必須得到黑暗力量。我必須成爲最偉大的‘絕地武士’才能保證我的親人不再受到傷害。”
方軍收回神光壓制,阿納金渾身陡然一鬆,疲倦的用手撐住石頭,剛剛洗乾淨的身子又出了一層大汗,心臟以超越平時兩倍的速度“砰砰”跳動着,彷彿是剛剛經過了一場拼死搏殺似的,半點力量都擡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