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禾來得速度很快, 他準備的補給也很是充分,除了日常的食物和機甲常用的能量塊之外,最爲寶貴的就是那些看起來普通的藥劑了, 可是在場的三個機甲學員都知道祁禾配製的藥劑不平凡, 一點都不。
“這是能夠激發人體最大潛能的激發藥劑, 服用之後可以將體能和精神力提升到最優, 但是一旦過了藥效將會有十多天的虛弱期, 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用的好。”
祁禾舉起一瓶深紫色的藥劑說道,看得郭磐三人心動不已,可惜條件太苛刻, 後果也很嚴重。
“還有這個,”祁禾又拿出一種綠色的藥劑, 繼續介紹道:“這個是生髮藥劑, 能夠治療重傷, 效果很好,我已經試過了。”其實這是在中間加入了一滴泉水而已, 祁禾鄭重地將那一小瓶藥劑遞給了郭磐,“時間有限,只有這一份,希望你們不會用到它。那麼就這樣吧,我要先回去了。預祝你們比賽會取得勝利。”
祁禾站起身要走, 郭磐急忙追上去, “祁禾, 多謝你啦,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放心,段昶冉設計的機甲很棒, 你的出現簡直就是最好的時機,一定會讓我們的實驗更加成功的。”這樣一來段昶冉名聲大震,自然不會忘記祁禾的好處,祁禾你真是考慮周到啊,不枉費我這麼長時間的花費功夫。
唉?祁禾愣住了,剛要說些什麼就看到木灃走過來將他拉到一邊,“祁禾,那個,你還有其他藥劑嗎,我知道你很厲害,一定還準備了其他的吧,能不能給我留下一些。我會記住你這個恩情的,出去之後,有什麼事你儘管找我,能幫的我一定幫,拜託了。”
他的眼睛充滿了渴望,祁禾很是熟悉,他知道那些,是對勝利的渴求。祁禾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搖了搖頭,“其他的我都已經給你們了,就剩下幾瓶激發藥劑,那種東西用多了實在是沒有好處。它的功效並不是累加的,用兩瓶還是三瓶效果都是一樣的,而且副作用會更強。”
木灃有些失望,可是他也知道除了那個治療用的藥劑之外,祁禾所拿出的其他東西都是均分的,並不存在什麼偏袒之說,可是他也是沒有辦法。
已經體會過那種脫胎換骨的感覺之後,即便是渺小的心也充滿了更大的渴望和貪婪。他起初還能夠相信自己表現出色,是託了祁禾的福,他甚至有些自得,可是當正常比賽中一直看到郭磐那種超乎尋常的發揮之後,他就覺得自己像是個傻子,和對方的差距簡直要跨越一個星系了,他不甘心啊,心中的渴望越來越強烈。
最後,面對木灃的堅持,祁禾還是給了他另外一瓶激發藥劑,並且將後果和木灃說的很是清楚,木灃點頭,卻並沒有什麼後悔,而是輕聲表示了感謝。
祁禾再回頭去看的時候,郭磐已經和段昶冉在低聲交談了,兩人靠得很近,旁邊還放置着幾個空瓶子,祁禾認得,那是裝有精神力恢復藥劑的,他沒有辦法去打擾,只好默默地走開。
等到他走到來時降落的地方,正要乘坐比賽提供的飛行器離開的時候,卻被一個瘦弱的少年攔住了,祁禾左右看了看,並沒有其他人注意到他們,這是比賽提供的飛行器,一般來說是不會有人來攻擊的,可是也難保不會有人打壞主意。
祁禾皺了皺眉,不悅地說道:“麻煩你讓一讓,我不是你們隊伍的後勤,而且我身上的補給都已經送出去了,你不要多想。”
這可是違背比賽規則的事情,祁禾不相信他敢。
可是當仔細打量過對方之後,祁禾就有些遲疑了,那個少年有着柔軟的褐色短髮,雙眼直直地望着他讓人看不透,身上的服飾很是落後,祁禾猜想他是不是從其他文明跑過來的,反正他現在也算是見多識廣了,知道聯邦很大,還在時不時地接收其他新發現的星球,那些土著和聯邦的差距真得很明顯。
當然祁禾並不是說眼前這個人看起來像是土著,而是對方緊握糾結的手指還有張張合合的嘴脣,整個都透漏出一種格格不入。
就像是突然闖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一樣,少年渾身都帶着一種無所適從,也許這纔是祁禾沒有叫喊起來的原因吧,因爲他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威脅,不過是個糾結的少年而已。
“我知道。”祁禾費勁地看着他期期艾艾地說出幾個字,更多的卻是沒有了。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他,彷彿有着千言萬語說不出來。
祁禾都替他着急,可是看到對方緊張的樣子,他也不忍心欺負對方,而是耐心地說道:“請問你有什麼事嗎,如果有的話請直說吧,沒有就不要耽誤我回去了。”
少年低下了頭,像是在醞釀着勇氣,最後終於擡起頭說出了他的目的。
“請借給我一點藥劑和能量吧,拜託你。”
什麼?祁禾有些呆住,這個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啊,他爲什麼不向自己的隊伍尋求幫助呢,而是找一個陌生人,想想也知道不現實吧,有哪個後勤會出賣自己的隊伍呢,真是糊塗啊。
祁禾正要拒絕,卻又對上對方期待的眼睛,他連聲地說着,似乎方纔的猶疑和緊張都是錯覺一般。
“是的,藥劑和機甲能量,如果沒有的話,只給一點藥劑也行,我需要精神力恢復藥劑,很需要。我保證在後面的比賽中不會攻擊你們的隊伍。”他的語氣很堅定,可是最後卻又變成了喃喃自語,“我不能這樣輸掉,要是因爲我無能倒也罷了,可是因爲補給的話我不能原諒自己。”
看到他的樣子,祁禾彷彿想起來多年前的自己,他有些恍惚,突然問了一句,“你的隊伍只有你一個人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只要你盡力就行,沒有必要爲難自己。這是比賽規則,你知道的。”
“只要一瓶恢復藥劑就行,算是我借你的行嗎,你告訴我名字,我回去一定會還給你的,一定。”他說着眼中幾乎要閃着淚光,可是祁禾看得出來他的痛苦,還有更多的是一種堅韌和倔強,是什麼能夠讓他拋棄尊嚴做出這種低下的姿態,祁禾很想知道,這一定不單單是比賽本身。
“睦孟,你又跑出去丟人了,還不趕緊回來,存心不讓我們好過是不是?”遠處有人衝着這邊大喊。
祁禾看到少年身子震動了一下,可是卻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死死地握住了拳頭,對着祁禾啞聲說道:“拜託了。”
祁禾於是明白對方是有隊伍的,這樣一來他就更加好奇了。
還沒有等到他繼續詢問,就聽到另外一個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怎麼又是你,你傻啊。走開點。”說着他又對一頭霧水的祁禾說道,“別給他,他的隊伍有七八個人呢,補給分佈不均,所以他就出來討要,真是讓人討厭。”
祁禾終於明白這個人同樣也是負責後勤的,那麼說在這之前這個少年應該找過不少人了,所以方纔的確是有人在叫他了。
很明顯,祁禾一下子就懂得了少年的難處,他被排斥了,祁禾看得出來那個隊伍圍起來的其他人明顯和少年不是一個檔次的,真是奇怪,他們到底是怎麼組成一個隊伍的,勸說他的人已經步入了飛行器。
祁禾突然問道:“睦孟是嗎,你是在求我吧?”
他的話來得太吃驚,睦孟簡直沒有回過神來,邁出這一步已經是耗費了他所有的驕傲和自尊,可是眼前的人在說什麼,讓他求他纔可以嗎?
睦孟只是來自於下區的一個普通學校,那裡落後並且貧窮,他好不容易纔爭取到了這樣一個參加比賽的機會,他想要接觸更好的環境,學習更多的知識,他喜歡機甲,從小就是,可是那裡的環境卻註定了他的夢想是個奢望,能夠填飽肚子就不錯了,儘管老師也說過他不是天才,可是身體素質還算不錯,如果在更高級的學院進行深造的話,將來一定會成爲一個機甲師的。
就是這樣的話讓睦孟沒有放棄,他也知道自己沒有足夠的天分,只能夠用汗水去彌補。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這樣,因爲他只是一個平凡的alpha,在他的家鄉還可以說是不錯的資本,因爲這代表着能夠做更多的活,可是來到中區甚至上區之後,他就什麼都不是了,alpha多得是,出色的alpha更是遍地都有。
他竟然沒有絲毫優勢,這種落差雖然讓他深受打擊,可是並沒有後悔,反而激起了好勝之心,他絕對不會灰溜溜地回去的,他要好好參加比賽,儘自己所有。
可惜的是,他想的還是太簡單了,就在他說要決定參加這場比賽的時候,他的老師便同樣被他說服,可是到最後也只有他一個人代表學校來了,就連機甲還是學院的標配。遺憾的是,爲了能夠來到這裡,他不得不將名字掛在了中區的一個學院之下,甚至連自己的學校名字都沒有機會說出來。
可是,睦孟並沒有後悔,他貪婪地打量着疾漠聯合學院的一切,在他的眼中,就連滿天的黃沙都是美好的不可思議,所以的人都是他羨慕的對象,他多麼也想在這樣的學院中學習呢,可是也只是想象而已。
因爲他根本從一開始就被整個隊伍給排斥了,他的機甲一露面就受到了羣嘲,可是睦孟並沒有自慚形穢,他的基礎操作練得很熟,那架機甲是他最爲親密地夥伴和戰友,他用實力讓他們閉了嘴。可是當面對現階段的規則時,他就要成爲被放棄的存在了。不僅被命令在前方抵擋其他隊伍的火力,而且還得不到更好的補給。
睦孟知道,他已經被放棄了,現在不過是被當成了最後的擋箭牌,榨乾淨所有的價值。
可是,這讓睦孟怎麼能夠甘心呢,能走到這裡,他是不會放棄的。所以他放下可笑的自尊心,跑到飛行器旁邊來尋求幫助。
得到的冷臉幾乎讓他崩潰,祁禾可能要算是他最後一個尋找幫助的對象了,因爲等到其他隊員吃飽喝足那就是新一輪的戰鬥,他沒有自信可以留下來,就算是想要放下自尊,也沒有機會了。他只會灰溜溜地離開賽場,回到自己的家鄉,恐怕再也不會有出頭的日子。
所以,求什麼的有什麼好介意的呢,他就是在求人啊,幾乎都是哀求了,可是眼前的人到底是什麼意思,睦孟弄不明白,可是他並不會放棄自己的打算,他點頭說道:“沒錯,求你,我……”
他剛說出幾個字,就被祁禾打斷了,隨後他就看到祁禾滿臉的怒氣,抓住了他的衣領,並且伴隨着劈頭蓋臉的責罵,“我不管你有什麼苦衷,可是作爲一個男人,請不要這樣低聲下氣,你要記住現在的處境,然後努力變強打敗他們。”
他彷彿看到了自己從祁家黯然離開的場景,那個時候他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變得比他們更強,絕對不會讓他們如此羞辱自己,他不會自暴自棄。
所以睦孟的樣子恰好就揭開了他塵封許久的傷疤,那是心底最爲恥辱的部分。
不可原諒。
可是他的話只是換來睦孟的苦笑,對方似乎也提高了語氣,祁禾聽到他沉痛地說道:“我拿什麼來打敗他們,我現在一無所有,就連回去的飛船還要搭乘他們的,我只是個可有可無的角色而已。”
他的眼淚快要冒出來,祁禾的話讓他無地自容。
“不,你有的。”祁禾慢慢冷靜下來,鬆開了手指,他心中驀地一動,然後說道,“抱歉,我太激動了。如果我給你藥劑,你能不能打敗他們,你敢不敢,對自己的隊伍下手,將他們踩在腳下。”
他當時是因爲有空間幫忙,所以才迅速反擊,可是現在他也看到了睦孟的處境,確實是強人所難了。換個角度來說的話,睦孟已經盡力了,也算是能屈能伸,是堅忍不拔的可造之材。
睦孟搖頭,在祁禾要發火之前解釋道:“他們不是我的隊友,也不配。”儘管是藉助了他們的學校而到達此地,可是睦孟已經從一開始的感激變成了現在的麻木,他什麼都不想說。至於感恩,他在之前一路衝鋒陷陣就已經還了,現在他們兩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