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蠱神大會了,德亞對此有信心嗎?”
走在窄小的石子路上,黃昏的微光映染在珀颯的周身,她偏頭看向身邊的玉凌,側臉平添了一分別樣的動人,連目光也透着些許迷離。
“不到最後,誰知道呢。”玉凌含糊過去。
珀颯輕聲道:“反正天鬼部落無意爭搶第一,這點還請德亞放心。”
玉凌嗯了一聲,忽然問道:“那你呢?”
“我?”珀颯一怔。
“如果你不想成爲祭品,我或許可以幫你。”玉凌道。
珀颯的呼吸停頓了一秒,垂下頭道:“可是我不能……獻給蠱神是我最高的榮耀,不能逃避。”
“你真的願意?”
“我……我心甘情願。”
“可是蠱神,真的存在嗎?”
珀颯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飾的驚恐和怒意,斷然道:“雲先生,你若再言及類似的不敬之語,整個百蠱星的土著都會將你視爲敵人!就算蒼野部族也要心生芥蒂。”
她一生氣,連稱呼都變了。
玉凌搖搖頭沒再糾纏這個話題,他之前就跟陰神一起分析過了,那所謂的蠱神應當是不存在的。
曾經身爲神靈的陰神對此最有發言權,通過種種蛛絲馬跡判斷,蠱神應當只是一種虛無縹緲的信仰,而“蠱神的賜福”很可能是蠱王爲了維護自身權威玩弄的把戲。
見玉凌一直不說話,珀颯不禁遲疑着道:“對不起,德亞,我不是有意對你置氣,只是、只是……”
“沒事,我理解。”玉凌平靜地道。
珀颯這才鬆了口氣,雖然玉凌並沒有道歉的意思,但她也知道不能強迫外族人信仰百蠱星的神靈。
接下來的小半段路程都是一片沉默,直到玉凌突然開口:“還沒到嗎?”
“就在前面,族長住在最北邊的屋子裡。”珀颯解釋道。
“怎麼附近都沒有幾個你們部落的人?”玉凌又問。
“明天是蠱神大會,按我們部落的傳統,會聚在一起禱告,不過請德亞放心,族長只用在最開始主持一下,現在早就在屋裡候着了。”珀颯道。
似乎沒有任何問題或破綻,但玉凌卻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是珀颯略有些渙散的眼神,還是這毫無人煙的寂靜之路?
正思量間,珀颯已經敲了敲門,輕聲喚道:“族長,蒼野部族的德亞已經來了。”
“貴客臨門,請進請進。”天鬼部落的族長親自出門相迎,滿臉都是熱情的笑意。
玉凌卻站在門口沒動:“只有族長一個人?”
“這不還有珀颯嘛。”天鬼族長笑呵呵地道。
珀颯抿脣一笑,笑容裡卻透着幾分僵硬。
“反正周圍也沒人,不如就在這裡聊吧。”玉凌提議道。
“這也太失禮數了,我已經備好了茶水點心,就等着德亞進屋一敘。”天鬼族長尷尬道。
“沒事,我這人不在乎那些虛禮,你們應該更不在意。”
“好吧,既然德亞堅持,那我也不勉強。”天鬼族長無奈一笑,伸手碰上了木門。
就在這一刻,整個木屋忽然“嗡”地一聲,爆發出一股浩瀚的氣息波動,一層無色的透明波紋迅猛地擴散而出,轟隆一下砸在玉凌的魂海邊界上。
那是塑魂境界的強大魂力!
玉凌勉強抵禦住這波攻擊,面前的木屋卻詭異地垮塌下去,像是地下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連帶着他腳下的草皮也一同陷落。
玉凌正要懸空浮起,一道身穿紫黑色長袍的身影卻突兀地出現在他的上空。
“鬼巫師!”
玉凌瞳孔一縮,瞬間有所明悟,但與此同時卻產生了更多的疑問。
“下去吧!”鬼巫師臉上的迷霧忽而散去,露出一張尖瘦的面龐,看着約莫有三四十歲,深陷的眼眶內,卻是一雙彷彿歷經滄桑的漆黑眼眸。
他嘴角掛着一抹譏諷的笑,雙手往下一按,一層看似纖薄的屏障便封住了洞口。
玉凌使出全部力氣,甚至連靈力都一併用上了,這道屏障卻只是微微一顫,仍然頑強地存在着。
與此同時,深洞下卻傳來莫名的吸力,隱約還有鬼魂厲嘯之音。
眼看着玉凌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深洞裡,鬼巫師這才收回目光,風輕雲淡地道:“差不多了,該收網了。”
“嘻,沒想到這麼順利就把他拿下了,當初差點害我死掉,這個仇我遲早要報回來。”一道幽怨的聲音從旁傳來,隨後走出一位身段妖嬈的女子。
她的面目和聲音都是陌生的,但從眼神就可以判斷出來,此人正是失蹤已久的米薩露。
天鬼族長微微一笑道:“不急,鬼巫師花費了好大心力才布出了這鬼火煉魂大陣,只需過上三五天,最多五天,他就會被鬼火煉掉所有魂力並佔據整個魂海,到時候隨便我們宰割。”
“那可要悠着點兒,別把人一不小心整死了,孤星那邊可是開出了天價,交一個死人上去,就換不了錢了。”米薩露嘆了口氣。
“這話應該對你說纔是,你要是怒氣難歇,一拳把人殺了……”
“喲,人家那麼溫柔,怎麼會幹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最多就是折磨他幾天。反正破玄武者嘛,輕易不會死掉,倒是魂海方面的事兒我不大懂,更不清楚你們的分寸。”
米薩露捧着臉做出嬌羞的模樣,結果手上一用力,臉上的皮膚頓時有些發皺,她不禁蹙起眉頭嘆道:“真是的,新換了身皮囊還沒適應過來,好麻煩。”
她細細地撫平了所有褶皺,心滿意足地對着鏡子看了又看,早就把那個被她扒走一身皮膚的年輕女人忘了個乾乾淨淨。
天鬼族長的眼角抽了抽,暗暗罵了聲變態,卻不得不看在鬼巫師的面子上和這個瘋女人和諧相處。
“那我去進行計劃的下一步了,你們慢聊。”米薩露輕靈地一閃,整個人便消失不見。
“鬼巫師,她去蠱王那邊做什麼?”天鬼族長問詢道。
“沒什麼,你先把這些土填好,別讓任何人發現異樣。”鬼巫師溫和地道。
“這個容易。”天鬼族長暗自不滿,他雖然參與到了這個宏大的計劃中去,可由於參與得太晚,鬼巫師似乎並不怎麼信任他。
等他忙活了一陣,又從遠處移來一片草皮,這塊地方便徹底平整了,除了少了座木屋,別的沒有任何異樣。
“蒼野要是發現他們的德亞丟了,我們……”天鬼族長剛說了半句就被鬼巫師打斷道:“那跟我們毫無關係,不是麼?”
天鬼族長不禁越發不悅,按理說鬼巫師應該聽從他的命令纔是,最不濟兩人也是平等的地位,爲何現在反而顛倒過來?
“也跟你毫無關係。”鬼巫師又補道。
天鬼族長驚愕地睜大眼,還沒等他咂摸出這言語背後的意思,一根骷髏權杖已經點在了他的眉心。
天鬼族長慢慢地軟倒下去,所有的意識飛速消融崩散,就連震驚和後悔的情緒也被剝離,最終只剩下了虛無的空白。
“珀颯。”鬼巫師喚了一聲。
“在。”珀颯踏前一步,目光一片空洞。
“去蠱王那邊吧,記得配合米薩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