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弈身子不禁一顫,眼睛眯了起來,裡面寒光閃爍,面無表情,只有顫抖的雙拳能讓外人看出他心中的震怒。
“走,先去看看婉兒。”
林弈當先行去,張大龍二人連忙跟上,路上把婉兒比斗的經過大概說了一遍。
“凝氣九層?那不應該是種子修士嗎,怎麼會下場比鬥?”林弈微微皺眉。
張大龍嘆氣道:“寒元谷的掌門太精明,那兩個保送的名額給了他們門派的兩位凝氣八層的修士,而派楚長飛,哦,也就是那個凝氣九層的修士,下場與三派修士爭鬥,婉兒師妹氣運不濟,最後抽中與他對決的竹籤。”
阮小強接口道:“是啊,相差兩個小境界,根本不是對手,若不是掌門攔住石沙,怕是他也會被楚長飛給廢掉,那人共打了三場,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對手全都下場悽慘,有一個險些被廢掉修爲。”
林弈淡淡的‘嗯’了一聲,張大龍兩人卻沒來由的感覺到一陣徹骨寒意,知道他必定會出手,爲葉婉兒找回場子。
張大龍猶豫一下,還是沉聲道:“林師弟,那人修爲極高,深不可測,三場比鬥下來,連靈器都沒祭出過,只是用些普通的法術,便已無敵與凝氣期,你,你還是……”
林弈揮手打斷,側目道:“他到築基期了嗎?”
張大龍愣住,下意識的搖搖頭。
“築基修士,我也殺過。”這句話在林弈心中響起,並未說出口。
當林弈推開師傅的房門,發現整個屋內氤氳繚繞,靈氣蒸騰,朦朧中可以隱約看到林青峰正圍着葉婉兒快速遊走,雙掌亂拍,向後者體內渡入一道道精純的靈氣。
林弈知道師傅正在爲師姐療傷,不敢出聲打擾,悄悄退出,靜立在門口,雙目深邃,不知想些什麼。
張大龍兩人對視一眼,也不再逗留,知會一聲,轉身離去。
半響過後,林青峰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來:“小林子麼,進來吧。”
林弈推門而入,便見到林青峰臉色枯黃,氣息微弱,像是一下子老了許多,他知道師傅拼着重傷的身體救婉兒師姐,耗費了大量的精氣,傷勢急轉直下,已然能嗅到一絲死氣。
林弈雙脣一顫,鼻子微酸,眼眶通紅竟已溼潤。
“師傅……”林弈輕喚一聲,便再也說不下去。
林青峰灑脫的笑笑,目露欣慰道:“小林子莫哭,我還能堅持一年,婉兒無恙,你大可放心。”
林弈轉頭看了看昏睡在一旁的葉婉兒,嘴角的血痕猶在,但臉上卻已漸露紅潤,知曉她的傷勢已無大礙。
師傅本是宗門內最有天賦的修士,遭受到公孫古月的重創後,瀕臨絕境,本就沒有幾年壽命,這樣耗費自己的精氣,怕是真的快不行了。
林弈本就壓抑在心中的仇恨在這一瞬間達到極致,他想到了公孫古月。
若不是他,師傅便不會受此重傷,遭受此劫,甚至累及性命。
林弈想到了楚長飛,若不是他,婉兒不會受傷,師傅也不會再度耗費元氣,本就所剩無多的壽元再度減少。
此仇必報!
自己的親人被傷,而且是被人下此重手,林弈心中涌起滔天怒火。
“傷你師姐這修士怕是有凝氣九層巔峰的實力,確實天賦極佳,但出手忒重了些,若不是送來及時,你師姐今後修爲都別想有所提升。”林青峰聲音嘶啞,中氣不足,顯得極其虛弱。
林青峰看着沉默不語的林弈,嘆息一聲,道:“你也莫怪宗門其他掌教,他們若是耗費元氣爲婉兒療傷,怕是難盡全力開啓神魔之地,畢竟那需要十個金丹修士齊力才行。如今宗門除了我這個廢人,便只剩下宗主和杜師妹是金丹修士,便是餘師弟也只是築基後期,壽元怕是也快盡了。唉,宗門勢微,愧對弈劍祖師。”
林弈心裡清楚,其他掌教並非不能耗費元氣,而是不捨得,在這弈劍宗,也唯有師傅一人對他三人真心實意的好,六年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他早已看透。
六年前,當林青峰在弈劍宗衆人面前大聲說着‘怎地算無緣,我說他便有緣’之時,林弈便知道,師傅是他這一生中要用生命去守護的人,更何況這六年的養育教導之恩。
退出屋子,林弈望向宗門比鬥場地試劍坪的方向,輕吐一口氣,低聲道:“凝氣九層了不起麼。”
冷風吹過,拂亂了少年額前的長髮,露出那雙充滿靈性,卻帶有森然寒意的雙眸,他握了握拳頭,大步流星的向試劍坪行去。
試劍坪,三派比鬥已然漸入尾聲,十個名額也已敲定,除了各派兩個保送名額,三派小輩也只是爭取僅剩的四個位置。
山嶽門一個凝氣七層巔峰的修士獲得剩下四個位置中的一個,寒元谷楚長飛毫無疑問,便是那愣頭小子韓磊沒有地階靈器,憑藉紮實修爲也闖了進入。
弈劍宗除了蕭天竹,宋含煙兩個保送的名額,只有石沙爭取到僅剩的名額,儘管是獨臂,卻在戰前突破至凝氣八層,且靈器繁多,力壓衆人,這讓弈劍宗幾位掌教始料不及,宗主凌劫也開始對其刮目相看。
但此時石沙正面有怒色的與宗主凌劫爭辯着什麼,手指楚長飛,眼中爆射出熊熊怒火。
“宗主,不過是小輩比鬥,大家都是點到即止,他卻險些將婉兒廢掉,出手狠辣,這事怎能就此罷休!”
蕭天竹冷哼一聲,厲喝道:“石師弟,注意你的語氣,怎麼和宗主說話,有這功夫不如回去照顧婉兒師妹,好在耗在這裡做些無謂爭吵。”
石沙氣極而笑,高聲道:“大師兄,我敬你是師兄,但你說的話猶如放屁!”
“你……”蕭天竹怒目而視,隨後拂袖冷笑道:“不過是個殘廢,憑藉運氣闖進十個名額,有何囂張資本。”
石沙平日裡最忌諱旁人說其殘廢,他拼命努力的修煉,也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旁人對其刮目相看,即便他斷了一個手臂,卻從不弱於人。
“你有膽再說一遍!”石沙咬牙握拳,氣血上涌,竟不顧衆多宗門前輩在場,要大打出手。
“呵呵,你們弈劍宗倒是熱鬧,自己人先吵了起來,凌道友,你不管管?”寒元谷谷主嗤笑一聲,面露嘲諷。
這時,一個妙齡少女站了起來,身材修長,容貌極美,猶如畫中仙子,踱步走到石沙近前,柔聲道:“石師弟萬勿動怒,大家均爲同門,何必意氣相爭?”
眼前女子正是弈劍宗的宋含煙,凝氣八層修士,石沙心裡對其愛慕已久,此時聽她出言相勸,不禁有些慌亂,也不好對其惡語相向。
宋含煙看到石沙反應,嘴角輕笑,道:“其實蕭師兄也是爲你好,那位楚道友凝氣期無敵,你若去了,必定會遭受挫敗,這又何苦?再說楚道友也並非針對婉兒師妹,他的出手對誰都挺重的。”
宋含煙的聲音極爲柔美,猶如百靈鳴叫,但石沙此時聽來,卻覺得從未有過的刺耳。
“呵呵呵……”石沙突然莫名的笑了起來,面有悲色,他從未敢正視過宋含煙,但此時他卻緊緊的盯着後者如水的雙眸,悽聲道:“大家即爲同門,同門有難,爲何不幫?婉兒我視若親人,親人有難,我怎能坐視不理?他對誰出手都重,但這就是他將婉兒打成重傷的理由嗎!狗屁不通!”
石沙說道後面,愈發大聲,震得宋含煙花容失色,竟受不住石沙的氣勢,倒退了幾步,愣在當場,不知所措。
“夠了!不必在那裡狂吠,擾人清靜,不過是個殘廢,你若要報仇,儘可上來比試,我讓你一臂!”
說話這人一臉傲氣,面容冷峻,帶着不屑的眼神看着石沙,正是寒元谷的楚長飛。
在場瞬間變得鴉雀無聲,落針可聞,這話說得可謂霸道至極。
突然,一聲嗤笑聲傳來,在這空曠的場地顯得格外明顯。笑意中那種不屑與嘲諷,在場衆人均能聽得出來。
石沙渾身一震,面露喜色,聞其聲知其人。
“誰,出來!藏頭露尾,無膽鼠輩!”楚長飛大喝一聲。
“教訓你,哪用石師兄出手,我與你耍耍。”
話音剛落,一個呆頭呆腦的少年擠進人羣,衣着樸素,滿臉土氣,但眼睛極爲有神,雙瞳漆黑明亮,盯着楚長飛面無表情,淡淡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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