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十娘和老道士走了,整個屋子頓時又孤寂了起來。
現在的宅子,有小新,有蕭林煥,還有萬逸樓。
還有成天拉着馬車去外面的賀元壩。
賀元壩本來是外家拳高手,一身橫練功夫不說刀槍不入,但也十分剛猛。
萬逸樓閒來無事,便教了他一些控制自身氣息的法子,由外家轉內家,實力突飛猛進,現在至少能打的過八品武者。
春風和睦,小雨淅瀝,落在門前的青石板上,讓人很是愜意。
但沈黎最近幾天卻很難受了。
他想知道陛下究竟選擇了誰,與韓攸之的比試還在進行,若是到時候宣佈答案時,陛下才宣佈自己的選擇,那豈不是死翹翹了?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這種狗屁道理,在他一個現代人的眼中,自然是不會遵從的。
若是皇帝陛下想殺他,他自然會考慮謀反的事情。
可現在事情引而不發,朝中也沒有任何消息表明陛下的選擇,所有人對此都是閉口不談,彷彿那是個禁忌。
他之所以到現在還沒跑,是因爲糧價,還在上漲。
這讓他稍稍心安。
若是陛下與貴族們達成統一戰線,糧價也會同時下降,現在糧價不降反增,說明陛下與貴族們,很有可能談崩了。
這個談,便是通過各方蛛絲馬跡進行猜測。
戶部再三上奏糧價飆升的問題,陛下自然明白貴族的想法,而陛下不聞不問,已經說明了他的態度。
貴族明白了陛下的心意,心中很是不爽。
你不鳥我是吧?到時候各地造反,我看你鳥不鳥我!
小新站在他旁邊,有些嗔怪道:“少爺,您都是朝廷一品大員的,還穿去年的素布麻衣,傳出去讓人笑話,要不我還是幫您置辦幾身絲質袍子吧。”
沈黎揹着手,他現在穿的,還是去年貧民窟中的衣物,一身灰褐色的麻衣,下半身一道長褲,露出腳踝,唯一區別的是,他換了一雙布鞋。
他雙袖捲起,露出修長的手臂。
在他眼中,可沒有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概念,所以頭髮也相對較短,猶如馬尾一般紮在腦後。
“你不懂,這樣穿,清爽。”
那些富家公子的穿衣打扮,實在太過複雜,穿個衣服,要兩三個侍女穿上半個時辰,貴族的生活,太過冗雜,還是這樣一件單衣,穿的舒服一些。
那種十件八件一起往身上套,太難受了,拉個大便都要脫半天的褲子。
他這樣連衣襬都沒有的麻衣,穿衣習慣附和現代,也舒適許多。
“可是人家總會笑話的嘛。”
小新嘟着嘴,作爲妻子,她也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夠穿的富麗堂皇,這樣她臉上也有光。
沈黎笑着摸摸她的小腦袋道:“我不太喜歡身上的衣物有太多累贅。”
既然如此,小新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能同意沈黎的觀點。
午後,小雨停了一會兒,一個轎子緩緩停在大門前。
傳旨太監貂蟬站在轎子一旁笑道:“伯爵大人,咱家來接您了。”
“接我幹什麼?”
沈黎奇怪道:“是陛下要見我嗎?”
“是的,陛下請您進宮共進晚宴。”
小太監貂蟬滿眼都是羨慕道:“說實話,咱家侍奉陛下這兩年裡,倒是伯爵大人頗得陛下喜歡呢,每日陛下都在念叨您,放眼朝中,陛下可沒請幾個大臣吃過飯呢。”
沈黎皮笑肉不笑的走進去換衣服。
陛下叫他吃飯是假,怕是詢問他的想法。
如果他說自己也沒有辦法抑制糧價,那他必死無疑。
在他去皇宮的同時,也有人去請了太子殿下。
夜晚,三人在皇宮湖心亭內遊玩,旁邊四處都是禁軍。
一來是在水上,二來是在夜晚,若是出現刺客,那陛下就危險了。
遊船之內,桌子上擺着幾個精緻的小菜,旁邊擺着三個精緻的杯子,杯子內的酒水清澈見底。
姜尤看了旁邊沈黎一眼,嚥下口水道:“父皇,您不是不讓我喝酒嗎?”
“今日例外,也算是對你多日努力的獎賞。”
姜承龍笑道:“我都看着你呢,你做的不錯。”
“多謝父皇。”
他又驚又喜,這麼多年,終於得到父皇一句讚賞了。
旁邊的沈黎一言不發,滿眼都是憂愁的看向湖中景色。
只是,再美的景色,在黑夜中,也難以綻放出其光芒。
“沈黎。”
姜承龍一句話拉回他的思緒:“臣在。”
“吃飯吧,這可是剛剛買回來的好米呢,聽他們說,八十兩一斤。”
他半開玩笑道:“你這一碗,可有二十兩銀子,夠一個貧苦家庭一年開銷了。”
沈黎自然聽懂話中的意思,可姜尤不懂,姜尤連忙接過話茬道:“是啊,父皇,現在外面的糧價,實在太可怕了,八十兩一斤,那些幹苦力的若是放開了肚皮吃,一頓可以吃掉一百兩銀子,一百兩銀子,那夠那些百姓好幾年的花銷了。”
“是啊,這些糧販子,當真可惡,簡直就是亂臣賊子。”
姜尤忙不迭的點頭:“是的是的,這種大發災難財的,都該死!”
“沈黎,你以爲呢?”
沈黎輕嘆一聲,若是他順着皇帝陛下的話說下去,那針對貴族的重任,就落到了他的頭上,若是他反對,明日早朝就會因爲左腳先邁入大殿而被誅九族。
“陛下,臣研究過這個問題,糧價之問題,由來已久,乃是大渝的舊疾,不可一刀切掉。”
他緩緩道來:“臣,已經在盡力賺錢,想必過了今年,糧價問題則能解決。”
“可朕,等不了那麼久了,兩個月,真的會餓死很多人的。”
姜承龍緩緩閉上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一旁的姜尤好奇道:“什麼兩個月。”
“按現在糧價的漲幅,許多百姓吃不起飯,他們吃不起,便會無故產生幾十萬甚至百萬災民,這些百姓,若是餓到極致,便會在人攛掇下,拿起武器,將矛頭對準朝廷,到時候百萬大軍揭竿而起。”
沈黎苦笑道:“他們倒是小事,一幫烏合之衆而已,但你想過沒有,若是在咱們收拾這些災民時,大梁與大楚再來趁火打劫,那對大渝的損失,可有多大?”
姜尤深吸一口氣,默默的夾菜。
“沈黎,你想得出辦法麼?”
姜承龍從桌旁拿出一袋魚食,猛地撒向湖中,接着,湖面沸騰,數不盡的魚爭相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