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開省畱委常畱委全體會議,會議議程已經到了要最後確定的時候了。這次常畱委會和第一次不一樣,如果說第一次是大家相互熟悉,混個面熟的會議的話,那這次常畱委會各位常畱委已經上任快一個月了,各自手頭上的工作都理出了頭緒,各自的理念需要慢慢的鋪開了,在這個時候,常畱委會至少會是一次頭腦風暴的會議。
十幾個常畱委,大家司職不同,在各自的領域總會有自己的一套東西,而這其中涉及到重要的事情,常畱委會就是一個很好的舞臺。向常畱委會彙報,聽取常畱委會各常畱委的意見,因此做出決議再實施,一般的流程都是這樣。但是這個事情說起來簡單,真要涉及到具體事務了,往往都是有爭議的,只要領導之間政畱見不合,自然常畱委會就會成爲各方博弈的舞臺,這便是現實。
現在的華東常畱委會,派畱系衆多,大家都初來乍到,各自都不清楚對方的深淺,所以在這樣的當口,誰都對馬上要召開的常畱委會非常的重視。當然這其中也有一些人很期待,華東的好戲,可能就以此次常畱委會爲標誌,要開鑼了!
省畱委副書記歐丹個子不高,人就像個老大姐的模樣,臉上經常是掛着笑,她的笑容,和馬學望的冷麪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一時讓辦公室氣氛有些怪異。馬上要召開的常畱委會有人事方面的議題要討論,歐丹今天找馬學望過來,就是要商量這方面的問題。
“馬部長,你是說淮陽市還缺個副市畱長?實話跟你說,我初來乍到,對幹部的情況不熟悉,但是照我看,淮陽的問題,還是要多徵求青雲書畱記的意見,他在淮陽是很有威信的。”歐笑丹道。
馬學望臉上沒有表情,道:“我主要只是建議,人選方面本就是淮陽班子推薦的,我們組畱織部對推薦的幹部進行了考察,考察材料就是您剛纔看的那一沓裡面。最終如何定還得領導們拿主意……”
歐丹點點頭,隨手翻了翻材料,道:“恩,我知道!待會兒我會拿着這些去向秦書畱記彙報,人事上的事我暫時也不能給意見,但是我們如果有個共識,在常畱委會上就能節省很多的時間。”
馬學望不做聲,還是那副馬長臉,歐丹眉頭微皺,對這位鐵面諸葛有了一個直觀的印象。馬學望的確不好對付,其言辭少而專,看似他在處處按規矩辦,實際上可能都是在陽奉陰違。歐丹是新來的副書畱記,她要了解華東的組織人事情況,現在基本只能和馬學望密切合作。歐丹想了很多辦法,她的確也有很多手段,但是面對馬學望這副嘴臉,這種一本正經的表皮下的陽奉陰違,她一時竟也找不到應對的辦法。歐丹是幹組織出身的幹部,她在黃海的時候就對華東的組織工作充滿了好奇。華東系經營得密不透風,其組織人事工作的縝密程度想想都是了不得的,現在她自己來了華東,看到了華東組畱織部部長馬學望,終於有些親身體會了。在整個華東省,馬學望其實只對一個人負責,那就是秦衛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着如何方便秦衛國來貫徹其意志,要強化、保證書畱記在組織人事上的絕對權畱威。因爲他和秦衛國的長期合作,馬學望對書畱記的意圖理解非常的透徹,兩人似乎不需要碰頭,馬學望就能知道書畱記心中所想,在這種局面下,外人要想插足進來,其難度可想而知。
這是其一,其二,華東省各級組畱織部,馬學望都有一套獨特的掌畱控辦法。首先,各級組畱織部部長都是按照馬學望的意圖來確定人選的,所以在華東,各市組畱織部長一般地位都比較高,他們有個共同的靠山,其人就是馬學望。馬學望通過他們,便將觸角涉及到了華東各個角落,哪個地方存在違規提畱拔幹畱部的情況,他第一時間就能收到反饋,保證了組織人事系統的快捷高效,同時似乎又獨畱立成體系,這便是馬學望的厲害之處。
但是,歐丹發現凡事都有例外,所有的市中唯有淮陽市情況不一樣。淮陽市現在的組畱織部長郭雨顯然不會是馬學望的人,誰都知道郭雨是張青雲一手提起來的幹部,歐丹通過這一點就敏銳的意識到了,在華東班子還沒調整的當口,張青雲就和華東系已經有了一次默契。現在看淮陽的班畱子配置,除了馬未然略顯突兀以外,其餘的成員完全在張青雲掌控之下,這也註定了淮陽似乎已經成爲了華東一個特殊的存在。現在華東羣雄紛爭,唯獨淮陽不存在,淮陽姓張,看張青雲的架勢,是要將淮陽經營成他一家的地盤。
“歐書畱記,所有的彙報就這些,您如果有什麼指示儘管說!”馬學望道,他這一開口,打斷了歐丹的思考。
歐丹眯眼看着馬學望,眼睛中突然有了犀利的光芒,道:“馬上召開常畱委會了,我昨天看了一下目前確定的議題,其中有一條是紀委提出的,涉及原淮陽市市委副書畱記蕭寒的處理問題,這個問題是不是會跟組織人事扯上關係?”
馬學望微微愣了一下,道:“這個不清楚,但是我想首先還是要確認蕭寒的問題吧!至於他的去向,等問題弄清楚以後不遲。”
歐丹哈哈一笑,站起身來嘆了一口氣,道:“我的馬部長啊,有一句話叫未雨綢繆不知你聽過沒有。做組織工作,最重要的是心中有全局,像蕭寒這樣重要的幹部,更要隨時瞭解其情況。一旦領導需要用人,組畱織部能夠迅速反饋,這纔是真正的高效,你說呢?”
馬學望臉色微微變了變,道:“歐書畱記說得有道理,回頭我定去了解一下蕭寒的情況……”
歐丹擺擺手,道:“別回頭了,我前段時間去淮陽視畱察,恰好和淮陽張青雲書畱記談到了蕭寒的問題,對這個問題我算是有了一定的瞭解。今天我就考考你這個組畱織部長的真本事,如果紀委那邊證實蕭寒是沒有問題的,你覺得把蕭寒放在哪個位置合適?這就是全省一盤棋嘛,你心中應該有嘛!”
“這……”馬學望有些遲疑,他似乎被歐丹突然的犀利打亂了節奏。今天他找歐丹談的並不是這個問題,所以對歐丹的突然發問沒有任何準備。另外,歐丹的變化太快,剛纔在談正題的時候,她處處表現出一幅初來乍到,什麼都不懂的樣子,現在正事談完了,她卻突然憑空來了這麼一手,這一手牽扯到淮陽,而且歐丹用了一個“考”字,這是上司對下屬的一次考察,不具備真實性。這個似是而非幾乎不能讓馬學望拒絕,他突然明白,歐丹根本就不是什麼即興發問,而是早有所備了,目的就是要讓馬學望至少爲難一下。
涉及到淮陽的人事問題,而且還是淮陽的前副書畱記,馬學望知道不可以亂說,歐丹說和張青雲有過溝通,更讓馬學望心有忌憚。作爲現在的華東系來說,張青雲這個敵人絕對豎不起了,馬學望即使級別比張青雲高,心中對其也是忌憚得很。華東的局面演變成今日這般,就是張青雲乾的,對於這樣一個角色,他哪裡敢有絲毫大意?
歐丹顯然知道這裡面的關係,她才問了這麼一個讓馬學望不好回答的問題。一個問題終究是小事,歐丹關鍵是要證明一件事情,那就是淮陽現在在華東的確特殊。只要這樣就夠了,歐丹已經確定,海派的工作展開一切就從淮陽開始,黃畱淮合作、泛黃海經濟區,等等這一切都和淮陽有關,這些都是歐丹可以利用的籌碼。
張青雲一手傾覆了華東系,這更是埋在雙方心頭的芒刺,歐丹從馬學望長長的馬臉上似乎都能感受到其對張青雲的厭惡和忌憚。華東系的鐵面諸葛,堂堂的省畱委組畱織部長,竟然忌憚一個市委書畱記,聽上去都很荒謬,但是歐丹更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心中有了判斷,她再也不爲難馬學望,笑道:“好了,馬部長不願回答沒關係,我就隨便問問。你回去可以斟酌一下這事,真要是在會上書畱記問起來,你我心中都要有底不是?““是!”馬學望恭聲道,聲音比剛纔低沉了很多。通過一次接觸,他對這位歐書畱記有了很深的印象,巾幗不讓鬚眉,的確是難對付,以後可能更是自己的大敵。
另外,馬學望想到張青雲,心頭的確是有芒刺,現在就更有芒刺了。歐副書畱記竟然拿一個市委書畱記爲幌子來嚇唬省畱委組畱織部部長,偏偏是馬學望這個省畱委組畱織部長還真不敢隨便亂說話,這事當時不覺得啥,可是事後馬學望還是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當初張青雲剛空降華東的時候,馬學望是最早和他談話的省領畱導。當時他就覺得那個小子得想辦法儘快整他走,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想整走的人,卻越整位置越高,終於成爲了扳垮華東系的關鍵人物。